第九百二十六章风不止
慕千雪抚过鲜红如宝石的珊瑚枝,称赞道:“本宫也见了不少珊瑚盆景,但这么大又颜色漂亮的,还是头一回看到,你从何处得来?”
予恒恭敬地道:“前阵子,我遇到一个商人,他自称来自遥远的海中之国,这株珊瑚就是从深海之中采来的,世间罕有。我知道姨娘喜欢珊瑚,所以特地买来送给姨娘。”
“原来如此。”慕千雪微笑道:“有心了,本宫很喜欢,不过以后别再破费了。”物以稀为贵,这珊瑚如此罕见,必定价值不菲。
予恒悄悄松了一口气,讨好道:“只要姨娘喜欢,再贵也值得。”
“油嘴滑舌。”慕千雪笑斥了一句,拉过予恒的手感慨道:“珊瑚虽好,但也只是身外之物,可有可无,对本宫来说,最要紧的莫过于一家人齐齐整整,和和睦睦,你明白吗?”
在她的注视下,予恒一字一字道:“我明白姨娘的一片苦心,也一定不会有负姨娘所望。”
“那就好。”慕千雪欣慰地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话后,予恒起身告辞,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夏月轻声道:“总算大殿下懂得悬崖勒马,没有浪费主子的苦心。”
慕千雪幽幽道:“要真是这样才好。”
夏月一怔,试探道:“难道主子觉得大殿下……心口不一?”
“本宫也说不上来,且先看着吧。”慕千雪黛眉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日,因为予怀一案,朝中大臣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罪证确凿,要求立刻废黜太子之位,以正法纪;另一派则认为案情尚有可疑,应该继续追查,每次上朝都吵的不可开交。
就在东方溯焦头烂额之时,又出了济南、宁州百姓入京告御状之事,予恒怕他们闹事,一得到消息就立刻出城拦下,苦苦劝说他们回去,但这些人大多有亲人死在那一场灾难中,岂肯就此罢休;一来二去,双方起了冲突,予恒怕事情闹大,一直拦着护卫不让动武,以致他自己受了伤。
在最初的气愤过去后,打伤皇子的罪名令那些人忐忑不安,好在予恒并不追究,只请他们暂时不要进京,在城外等候消息,又承诺一定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在予恒的极力周旋下,这件事总算勉强压了下来,但仅仅过了一日,便又闹出另一件更严重的事情。
有毛贼趁夜闯进一间没人的屋子,偷取了许多金银财物,出来的时候被人抓住,扭送到京兆府衙门。
这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就算偷取的金银财物数量颇多,也不算什么大案,毕竟金陵城里多的是达官贵人,大户人家。
可在他偷来的东西里,有一块玉牌,涉及到一桩失踪案件,在京兆府悬了一年多,一直未破,万万没想到会突然有线索。
问清那间宅子地址后,京兆府尹豁然色变,在一番短暂的思索后,他连夜来到刑部求见杨尚书,杨尚书睡到一半被人吵醒,自是十分不悦,但在得知京兆府尹来意后,顿时浑身一个激灵,难以置信地道:“你刚才说是……谁?”
“张远。”京兆府尹吐出两个令杨尚书睡意全消的字。
杨尚书借喝茶定一定心神,“你想搜张家?”
“是,既然张远家中有尹小姐的玉佩,必定和她当年的失踪有关;还有,大人您想,张远只是一个护卫,怎么会有那么多金银财物,太子也不可能赏这么多,下官可以肯定,这当中一定有古怪。”
上次三司会审之后,张远因为蒋猎户的指认,被收押入刑部大牢,宅子也被刑部封了,要入屋搜查,一定要得到刑部的许可,这也是他连夜过来的原因。
杨尚书眉头紧皱,就算府尹不提醒,他也想到了,可正因为想到,才觉得棘手;太子现在已经岌岌可危,若是再在张远那里查到不好的东西,太子的东宫之位,恐怕就真保不住了。
他不想予怀被废,也清楚东方溯一直想要保住予怀,所以这件事就成了烫手山芋,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
“大人……”京兆府尹见杨尚书久久不语,忍不住出声催促。
杨尚书正要说话,小厮走到管家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后者面色微变,在示意小厮下去后,他垂手道:“老爷,尹大人来了。”
杨尚书满面诧异地道:“尹仲?”
“是。”在得到管家肯定的答覆后,杨尚书将目光转向同样诧异的京兆府尹,后者知道他的意思,连忙摆手道:“不是下官,事情还没有查明,下官怎么可能去告诉尹大人。”
杨尚书想想也是,能够做到京兆府尹的位置,可见其绝不会是一个冲动之人,“那会是谁?”
京兆府尹仔细想了一想,道:“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下官之外,就只有师爷和几个衙役,他们都是下官使了多年的老人,没有下官的命令,绝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会不会……是凑巧?”
杨尚书看着外面大步走来的人影,有些无奈地道:“是不是凑巧,很快就知道了。”
来者正是尹仲,他来到杨尚书身前,拱手道:“深夜叨拢,实属冒昧,还请尚书大人见谅。”
“尹御史客气了,请坐。”说着,杨尚书又对管家道:“快去沏茶。”
“不必了。”尹仲语气急促地道:“听说京兆府有了小女失踪一案的线索,但因为涉及到东宫,所以需要尚书大人出面,是这样吗?”
果然如此!
杨尚书与京兆府尹对视了一眼,道:“这是听谁说的?”
尹仲略一犹豫,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中间有一个狭长的洞,“有人将这个钉在下官门前的柱子上。”
杨尚书接在手里,纸上写着几行字,中间有匕首留下的痕迹,“京兆府已有令媛下落,但事关东宫,不敢妄为;如欲寻回令媛,请速去刑部尚书府中。”
杨尚书沉吟不语,写这封匿名信的显然是知情人,究竟会是谁呢,师爷?衙差?亦或者……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