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霞光如雨落的说法,说是从天而降帝王星,这在前朝的时候可以说是最为盛行的,只不过最终还是被皇帝给压下了这个说法,虽然说传的并不是多么的严重,但是还是一件容易被人追根追底的事情。
但是这种说法的起源究竟是从谁的口中传出来的,后来也不好深究,毕竟许多说法都传的云里雾里的,即便是想要去摸清楚也很难,所以说这件事情前朝皇帝确实十分的在意,只不过他这种态度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最多也是因为挑战他所谓的底线而装模作样,本来上朝的时间也不是那么的多,后来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不过后来是否是有心之人重新将这件事情给挑了出来,也是一件无从得知的事,毕竟当时的疆域太过辽阔,就连中原之外的羌戎也是只有俯首称臣的份,根本就不是如今的两朝疆土能够比拟的。
后来等到朝代更迭之时,南唐的天子对于着所谓天上落气运与人间生龙蟒之事,可以说是根本就不在意,但是夏朝刘顺对于这件事情而言,与前者相比就完全是两个态度了,甚至还一度派人到处打听,甚至于都有了些许刨根问底的意思。
毕竟对于他自己而言,自己的根底还是太过不牢靠了,这件事情其实也和自己白手起家有关,不论干什么事情其实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对于李家皇帝而言,哪怕是新朝那他李渠也是前朝皇族,身上留着的依然是帝王的血液,而且更占着中原大部分的土地,完完全全就可以说是名正言顺的顺位继承,相反他刘家就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如果这种事情是一气呵成的还好,就算是真的改立新朝,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会有多少的人去注意,但是如今两家就这么处在一个对立面,而且还完好无损的共存着,可以说是时刻把他们夏朝拿来做比较了,这种时候就十分的尴尬了。
想要改变这么一个局面也不是不行,但是现在还不是能够一槌定音的时候,在多方面的影响之下,就连他们这些做皇帝的其实也十分的捉襟见肘,很多人以为一个皇上就可以畅所欲言顺心而为,但其实这之间的差别还是十分的巨大的,如果作为一个昏庸无能的傀儡皇帝的话,倒是可以不必考虑这些,可是如果想要把实权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且还想做一代贤明君王之时,那要考虑的事情便十分的多了,特别是在朝党抗争之前,如何能够制衡之间的关系才是一门主要的功课,很多守成无为的君主最终葬送了祖上的基业,也都是因为在这方面欠缺了许多的火候导致的。
其实现如今这个问题也还是摆在这两个皇帝的面前,不论到底谁名正言顺,顶多的区别就是李渠只需要考虑全面的那一个问题,而对于刘顺自己来讲,则需要两方面全都兼顾,毕竟大多是中原的百姓在议论自己这位夏朝君主的时候,绝大多数都是持否定的态度,自己如今这番模样更像是一位不得民心的“起事者”,不过也好在他自己的手段更硬,手底下的那些人为了所谓的加官进爵,也会一味的追捧着他,如果对于寻常人来讲倒也就这样偏安一隅了,反正如今刘顺也算是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能够享受的荣华富贵也一样都没有落下。
可是人的野心不止于此,他既然能够一步步爬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上,那么他就对皇帝对千秋大业有着极大的渴求,让他在如今有着这般家底的情况之下放弃,简直就是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对李渠说放弃手中的基业,也同样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所谓的霞光雨落龙运加身,也是刘顺給自己的包揽上的一个心理安慰,在这个前提之上,其实自己对于中原的觊觎也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虽说局面很难能够被打破,但是也是需要自己能够一点点积攒出国运和打这一场硬仗的本钱,否则这一切其实也和空谈幻想没有多大的差别。
此时夏朝的宫殿之中,身着着便衣的刘顺在一座行宫之前走着,随着一步步踏上了石阶,原本那还算有些温度的阳光,也在此时被天空的云层给遮挡了住,天气本就有些寒冷,虽然说还不至于到达刺骨的地步,但是寻常人也受不了。
只不过对于刘顺自己来讲,本身就是洗浊境武夫的实力,还是不太惧怕这些风寒的,他一只手搭在了那冰凉的石栏之上,这股感觉不由得让他大脑都清醒了几分,毕竟自己的手掌心确实温热,这样一感受之下,这股寒冷其实多少还是有些彻骨,不过在外边被冷风吹了这么久,倒也是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刘顺脸色有些奇怪的叹了口气,在微微的转头之时,又把自己的视线给到了另外的一个方向,朝着直线而去的话,那个地方大抵也是中原偏北了,听说那儿的冬天要比这边冷上不少,虽说刘顺自己也是听信而来,但或多或少还是希望一些的,毕竟这种天气要是在外边一不小心被冷风一吹,那么身体该病还是得病的,他可不相信南唐那个软骨头皇帝能够撑得过几十年,这要是能够多给他病几次的话,估计到时候这天下也没人能够跟自己争雄了。
不过想象总归是美好的,现实又和他所想的大有差距,毕竟就连他自己这边都有着烧煤炭供暖,而且中原地区那边的医师又哪是简单的料?
想到自己这么一个死对头就是如何都死不了,刘顺的心里不由得有些烦闷,不过他早早已经是放平常心了,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每日里正常的情绪而已,前前后后怎么讲其实也都无伤大雅。
刘顺将自己的手指轻轻地伸了出来,四只手指就这么放在这石栏之上,随着自己走动之时,这手指也轻轻的在石栏之上来回抚摸,那种略微有些凹凸的质感在他的脑海之中划过。
就在他闭着眼睛思考着自己内心的想法之时,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只见一名身着着棉袍等男子畏畏缩缩的走了过来,边走边对着刘顺说道:“皇上今儿个怎么有如此的闲情雅致在这外边吹冷风?难不成今天过了早朝之后的朝政全都处理完了?应该也是件不大可能的事情吧……”
男子说的这句话多少有些自问自答的意思,不过最后还是憋着走到了刘顺的面前,此时的刘顺轻轻地睁开了眼睛,不过并没有就此转头看那名男子,而是又重新闭了上去,嘴角轻轻的呢喃说道:“温鋆啊温鋆,你身子真就这么弱的话就不要到处乱跑了,上个冬天是怎么病的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到时候群程又得过去你那边慰问一番,一寒暄估计就是一整天,到时候第二天的早朝又该怎么办?”
那位裹着身上的棉服蜷缩着的男子微微一笑,这才不再装模作样的直了直腰杆,不过冷其实还是真的冷,根本就不像是装出来的感觉,倒像是如今这副模样给人一种极其虚假的别扭感。
一阵冷风轻轻地吹过,温鋆也是立马被打回了原型,而后用嘴给自己的双手哈着气,又对着刘顺说道:“咱们这边的寒冬不比中原,寒气虽然并不是太多,但是许多 毛病也跟着在此时散开,很多时候还是很容易中招的,微臣如今不在陛下面前擤鼻涕,已经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了。”
听到温鋆这么一说,刘顺的表情也是极其的无奈,最终在走出几步后才慢慢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转头双手抚着面前的石栏,看着不远处那轻轻飘下的点点霜花,又是无奈的摇头一笑:“这点倒是确实,我可不想在朝堂之上再见到你那副模样了,堂堂的宰相居然给人如此虚弱的感觉,实在是有失我大国的风范。”
温鋆也并没有感到不妥的地方,反而是在这个时候笑着说道:“这点倒是微臣的过错,只不过好在陛下龙体齐天,让我这个做臣子的也好借着些许威势。”
前边的那半句话纯属是在拍马屁,后边的那半句话可不是一般的为臣者就敢随意乱讲的,整个夏朝估计也就除了温鋆敢当着刘顺的面这么说话了,毕竟要是一个理解错误的话,这究竟是想狐假虎威还是想顺着上位?更加偏一点的意思难不成还是自己想当皇帝?
只不过如今的刘顺也完全不会有丝毫的猜忌,当然如果说他一个当皇帝的对臣子没有半点疑心的话,那也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温鋆是一个例外罢了。
“朕还以为你要好不容易油嘴滑舌一次呢,没想到最后还是这般模样。”
见到刘顺这句半开玩笑的话,温鋆也并没有接过话茬,而是就看着前边的霜花点点落下,刘顺也确实有话还没说完,他逮着就对温鋆问道:“今天朝会早就结束了,过来找朕有什么要事要禀告不成?”
估计是在寒风之中有些受不了,温鋆的身子不由得抖了抖几下,好像是打了几个寒颤一般,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并没有丝毫的颤抖。
“先前朝会对于玉瓶州进举青州的讨论,双方的意见多少有些不大一致,微臣这身为宰相的也不大好在中间来回穿插一手,毕竟北边边关一事,明面上还是属于坤部管辖的范围之中,把手探的太清楚的话,其实多少有些急功近利的意思,臣看陛下并没有明确的态度,所以此次前来就是想询问清楚。”
刘顺微微一笑:“别说什么询问清楚了,朕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句实在话,你就是想过来核对一下是否属实而已,今儿个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了,你自己心里有个底就行了。”
得到刘顺如此简单明了的答复之后,温鋆也是并没有半点惊讶的表情,而是就这么轻轻的点了点头,只要是这位皇帝同意的话,那他也就敢放手去做了,毕竟再怎么说夏朝文武是互不干涉的,不像南唐六部那般,最终不论文武,所有意见都归到宰辅手上过目一番。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想要插手干涉就变得极其的别扭,甚至会让自己陷入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但再怎么讲其实不是说自己的手伸不到坤部去,如今坤部其实并没有几个能够担当大梁的人物,确实有着中流砥柱,但是如果把边境线全部就这么撒给他们不管的话,那才是一件岌岌可危的事情。
自己的弟子蒋旭之所以会是坤部而不是身在乾部,也有着这么一个重要的原因,算是自己的一手布局,在动用旗子的时候还能够操纵的得心应手。
只不过如果将玉瓶州那边的半边棋盘挪到了自己的面前来的话,估计在刘顺的眼里多少会显得有些隔应人了点,毕竟真沦落到这种情况的话,自己这位宰相的权利确实是有些大道没边的感觉了。
但是刘顺其实心里还是舍得的,朝堂之上一直流传着自己之所以会请白许行过来,也全都是因为想要一压这位温仕常一头,但其实这些全都是表面演的戏而已,白许行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手上根本就没有实权,只不过是为了给温鋆办事打一个幌子,不过这中间有好处拿,倒也是乐见其成的事情。
“仕常啊,你说这件事最终到底会有多少成的把握?”刘顺在给予他答复之后,又轻声的开口问了他一句,声音并不算多么的大,只有两人能够听得清楚。
此时双手摩挲着的温鋆也是重新插入了袖口之中,而后轻轻地摇下了自己头上的霜花,淡淡的说道:“陛下要有未雨绸缪之警,这种事情瞬息万变,只能是靠着我们自己把握,口头说了不算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