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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缠斗

我将埋葬众神 见异思剑 8759 2024-07-16 16:31

  

不死国的天空始终灰蒙蒙一片,它仿佛是一座冰海外孤悬的岛屿,正迎接着它的极夜,遮天蔽日的黑鸦飞过日晷巨楼的上空时,林守溪缓缓睁开了眼。

  

楚映婵正在一侧休憩,从这里可以看到她的每一缕絮乱发丝和雪颈间淡淡泛着的青络,她睡姿很静,双手一丝不苟地叠在小腹上,呼吸的起伏微不可闻。

  

林守溪已习惯了她的存在,睁开眼看到她时,心中还有些安心感。

  

有个师父似乎不是一件坏事。

  

林守溪静静躺着,与戒尺平行,等楚映婵醒来。

  

卯时,楚映婵长睫颤动,眼眸缓缓睁开,她同样习惯了林守溪的存在,对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也没什么排斥,她自榻上坐起,穿着单衣,用手梳了梳微乱的发,一双清眸佯作严肃地盯着林守溪看了会,林守溪识趣地主动下榻,为她让开了道。

  

两人像是生活在一起很多年了,只是他们不像情侣,更像是姐弟…

  

楚映婵从榻上下来,她来到镜前,扶着膝盖,弯下身子,如常地看了看眉心的红印,林守溪倒好了热水,吹凉些后递给了她,楚映婵将它捧在手心中轻轻转动着,慢慢饮完。

  

他们醒来之后也没再寒暄什么,直接开始今日的修炼。

  

他们的修炼太过娴熟,甚至没有再去桌边,而是直接扯来棉被为垫,坐在榻上,掌心对着掌心,一同修炼了起来。

  

楚映婵心神放空,内府之境再次展开,赤色的火焰里,她的精神体无依而悬,如一泓清泉凝就,娴静似姣花照水。

  

林守溪在这个精神内府中占据主导,他像是鼎火的本身,熊熊燃烧着,包裹着她,冲撞着她,从中贪婪地汲取着什么,楚映婵不知感受到了什么,她渐渐地由静转动,浮凸有致的身躯也如一团跃动不休的火,这个过程持续很久才能结束,火光熄灭时,楚映婵飘浮在中央,宛若一条脱力后抽搐不断的小水蛇。

  

“好了么?”内府中,林守溪问。

  

“嗯。”楚映婵应了一声。

  

“咒印可有缓解?”

  

“有。”

  

“可有异样或者不适?”林守溪又问。

  

“没有。”楚映婵回答得很快。

  

“嗯,若有任何不对劲之处,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林守溪叮嘱道。

  

“好。”

  

这是林守溪惯例的提问,他就像是一名医师,每每替病人做完针灸之后,还会认真地慰问一分病情,楚映婵也认真回答着他的每一个问题,很是乖巧。

  

正当林守溪咬关闭内鼎之时,他看着楚映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楚映婵的精神体闭着眼眸,近似昏迷,但她回答问题时口齿清晰,有条不紊…他猛地想起了某种搜魂的术法。

  

他突然明白,许多搜魂的术法或许就是将对方拉入自己的精神内府,利用一些手段抹去她主观的意识,接下来,他无论是问什么,对方都会如实回答。

  

他似乎在无意间也达到了这种效果。

  

林守溪心生好奇,他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提问:“你今年年龄多大?”

  

“二十岁。”

  

“你来自哪个宗门?”

  

“云空山仙楼。”

  

楚映婵声音清冷,话语中没什么感情浮动。

  

简单的两个问题之后,林守溪几乎可以确定,他无论问什么,楚映婵都会如实回答。

  

窥探他人的秘密是不好的行径,林守溪饱受着道德的煎熬,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个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

  

“除去你师尊以外,你见过最好看的人是谁?”

  

林守溪知道,像苏和雪这样的神女,美则美矣,但不会入她法眼,她给出的答案一定在小禾与慕师靖之间,他很好奇,在她的眼中,这两位绝色少女谁更美一些。

  

“林守溪。”她说。

  

林守溪…

  

辰时,死证颤鸣,慕师靖伸手拍了拍死证,又躺了一小会儿后从笼纱绣榻间起身。她触了触自己的唇,隐隐约约间觉得自己喊了这个名字。

  

是梦么。

  

慕师靖回忆着先前荒诞的梦,梦里他看到林守溪与楚映婵依偎在一起,被小禾抓个正着,提刀一路追杀,而她抱着膝盖坐在鹿背上,笑得花枝乱颤。

  

荒唐…

  

慕师靖用柔软的棉被一丝不苟地裹着自己,她赤足下榻走到窗边,推开窗看了眼外面的雪。

  

雪地平整,不见足印,不见人来。

  

她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将手边的铜制日历多播了一格,看着上面的数字,不由想起了昨天的事,隐隐有些担忧。

  

昨天楚妙来了,她来得很着急,一路冲入仙楼,点名要见师尊,很不巧,师尊昨日收到了一封信,看过信后匆匆离楼,不知所踪。

  

她接待了那位皇后,问发生了什么事,楚皇后告诉她,楚映婵与林守溪找不到了。

  

起初她觉得有些好笑,甚至打趣说他们应是师徒情深,私奔去了,现在指不定在哪个见不得光的角落你侬我侬不亦乐乎,说不定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楚妙平日里也爱打趣玩笑,昨天却严肃得厉害,她断定,他们一定是出事了,而她的理由也很简单,她说映婵很小时候一个知名的相师为她算过,说她开宗立派之后会有大灾。

  

命运应验了。

  

寻师尊无果之后,楚妙失落地离开,决定自己去找女儿。

  

虽然楚妙说得很玄乎,但慕师靖依旧没有太在意,她觉得林守溪出意外这件事毫不令人意外,同样,她也相信以他的聪明才智可以化险为夷。

  

当然,过去他的搭档是自己,要更安全些,而这楚映婵从身材来看就笨笨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添乱。

  

慕师靖坐在窗边,裹紧了臃肿的棉被,额头被冬风吹凉。

  

“嗯…去看看吧。”

  

正当她下定决心,打算去寻林守溪时,风雪中,忽有人影到来。

  

那是一个金冠雪袍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陆余神。

  

慕师靖心中一凛,她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轻手轻脚地合上了窗,再开门时,她已穿好了一身玄素衣裳。

  

“你来做什么?”慕师靖没有给她好脸色。

  

陆余神支着伞在廊外立着,伞面上金粉覆雪,显着奢华之气。

  

慕师靖以为是师尊不在,她想要乘虚而入,公报私仇,正当她准备以道门规矩去压时,陆余神已然开口,她一扫平日里的倨傲,平静道:

  

“是恩师让我来的。”

  

“恩师?你竟还有师父?”慕师靖倒是不曾听说。

  

陆余神笑了笑,她点头说:“嗯,我恩师是世上最了不起的人。”

  

慕师靖只以冷笑回应。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我稍后还有事要出门,别耽搁我时间,嗯…不如让小白祝接待你吧,白祝心思缜密,待人接物滴水不漏,一定可以招待好陆仙师的。”慕师靖说。

  

面对这晚辈的冷嘲热讽,陆余神没有丝毫介怀,她说:“我知慕姑娘要远行,特意前来送些礼物。”

  

明明是好话,慕师靖却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吉利。

  

“送礼物做什么?我们道门富足,无论是秘法珍宝还是神丹妙器皆应有尽有,嗯…陆仙师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慕师靖问。

  

慕师靖所言非虚,她是在某天看神山邸报,见到白祝的小云螺竟在神器榜上位列前五时才真正意识到的。

  

当然,这也不怪慕师靖后知后觉,毕竟云螺在白祝手里,而白祝有很特殊的气质任何神器在她手中都像是随时会被弄丢的玩具。

  

“是护身法宝。”陆余神笑着说。

  

“护身法宝?”

  

慕师靖眯起眼,只觉得她果然没安好心…这分明是在变相诅咒自己嘛。

  

“嗯,现在的年轻仙子总爱托大,穿着一袭单薄裙裾就敢深入各种险地,委实不妥,此去妖煞塔凶险万分,恩师担忧慕姑娘安危,托我赠宝。”陆余神耐心地解释着。

  

“不必了,你留着自己穿吧。”慕师靖毫不客气地说。

  

她对陆余神印象很差,并不想承她的情。

  

“姑娘还是再想想吧,法宝远比你想象中重要得多。青牛怪本是太上老君坐骑,但偷了法宝金刚琢之后,哪怕是老君也奈何不了它了,更有人戏言,天道不在老君手中,而在金刚琢内。”陆余神笑着说。

  

慕师靖懒得去仔细分析,只要是她不喜欢的人说的话,不管多么有道理,她都想要反驳两句,但她红唇初张后忽感后颈发凉,她盯着陆余神,瞳孔一缩,沉默许久后才缓缓开口:

  

“你怎么会知道…你,你到底是谁?”

  

精神内府闭合。

  

楚映婵绵缓地呼吸着,身躯渐渐放松了下来,她蜷紧的小巧足趾也慢慢松开,她睁开眼眸,调息片刻后顺势平躺在床榻上,休憩一会儿。

  

林守溪睁开眼,同样面色自若。

  

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他自顾自下榻,揉了揉脸颊,倒了杯水,慢慢饮着。

  

“你…是在看我吗?”

  

林守溪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他放下了杯子,别过头去,望向楚映婵,鬼使神差地问。

  

楚映婵安静地趴在踏上,双手交叠枕着面颊,她有些累,侧着身,微眯的眼眸看向林守溪所在的位置,似寐非寐,听到了林守溪的提问,她精神一震,困意顿消,矢口否认道:

  

“没有呀,我…我看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好看的。”

  

白裙仙子揉着眸子从榻上坐起,屈腿靠着墙壁,说:“为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师父在想什么?”林守溪未揭穿她,问。

  

“距离赌约结束还有二十余天,我们虽寻到了压制色孽咒印的办法,但洛初娥绝不会坐以待败,她觉察到端倪以后,一定会采取手段来干扰我们的。”楚映婵说。

  

“嗯。”

  

林守溪点点头,表示也有想过。

  

二十多天很漫长,他不相信洛初娥会什么也不做,只是不知道她何时再次出手,怎么出手。她是悬在他们头顶的三尺锋芒,始终散播着无形的恐怖。

  

当然,他们也明白,他们担忧的同时,洛初娥定也是焦虑的。她身在规则之内,想要破坏赌约,恐怕也只能在规则内做文章。

  

他们不再多想,静待洛初娥出招。

  

休憩好后,师徒二人继续重复修炼了起来,林守溪的浑金境愈发稳固,楚映婵停滞一年不曾向前的元赤境竟也渐趋圆融。

  

精神的交融并不比肉体的搏杀省力,尤其是楚映婵,几番下来她已累得不想动弹,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林守溪见状心怜,不由想起在魔门时曾学过的一些手艺。

  

当时他正在看一本讲分筋错骨手的秘籍,师兄看到之后告诉他这本秘籍源远流长博大精深,许多民间的推拿按揉手艺也来源于此,师兄让他好好练习,然后去孝敬师姐。

  

他相信了师兄的话,花了三天练成了分筋错骨手,然后挑选了一位幸运的师姐,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师姐的感动与惨叫,不过幸好他年纪小,修为浅,并未真正造成什么伤害,只是挨了顿师姐的打。

  

现在他自认手艺纯熟,打算拿师父试试。

  

楚映婵面对着他的好意,也并未拒绝,安静地躺着,让他帮自己按揉肩背,林守溪也绝无任何揩油的念头,他只是想帮师父缓解一下身体的疲惫,手无比规矩,只揉弄肩背,无半点逾矩。

  

楚映婵静静躺着,时而蹙眉,时而轻哼,唯独没有不满。

  

只是林守溪的手沿着脊线按上她腰肢时,一向娴静的仙子忽如受惊的小鹿,身躯一颤一缩,她以掌遮腰,顺势抓过锦被,将身躯一裹,躲在了一旁。

  

林守溪也愣住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楚映婵率先回避了目光,觉得先前的举动丢人极了。

  

她张了张口,想要寻些理由给自己辩护,林守溪却率先笑了起来,替她圆场道:“我帮师父找到天神赠予的礼物了。”

  

楚映婵紧咬着唇,也不敢看他,她耳垂透红,按着腰后雪白的裙结,最后只用斥责般的口吻说了四个字:“不许拆开。”

  

这不过是小小的插曲,之后的修炼里,两人很是默契,对此闭口不提。

  

转眼已是第九天。

  

清晨。

  

林守溪今日醒来时,脑子昏昏沉沉的,他侧过头看了眼左手边,意外地发现楚映婵竟不在身侧。

  

他心中一凛,立刻清醒了,他才一起身,便发现楚映婵原来没有失踪,而是坐在了梳妆镜前。

  

她以手抄起自己漫过腰臀的秀发,认真地梳着,难得地认真,林守溪看着她,发现今日师父绰约的身影里,竟透着过去没有的妩媚。

  

“昨夜做什么噩梦了吗,今天怎么醒这么晚?”楚映婵问。

  

“我也不知道。”

  

林守溪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像是挨了闷棍一样,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楚映婵梳过了发,坐回了榻上,主动说:“帮我按按身子。”

  

林守溪却没有动。

  

“怎么了?为师差不动你了吗?”楚映婵问。

  

“没有。”林守溪问,“师父要按哪里?”

  

楚映婵让他坐在榻尾,她将修长的玉足伸到了他的怀里,不言而喻。

  

楚映婵身段好得夸张,一双玉腿更是修长曼美得无可挑剔,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双足足背勾住了林守溪的手,诱惑难言。

  

“好。”

  

林守溪平静地应了一声,开始为她按揉了起来,楚映婵眉蹙起,似感无边欢愉,嘤咛出声。

  

忽然,林守溪停手了。

  

“怎么了?”楚映婵问。

  

“你躺着吧,我再帮你按按其他地方。”林守溪说。

  

楚映婵应声躺下,林守溪跪在榻上,认真地帮她揉了一会儿,他的手一点点下移,将要触碰到她的腰肢时,床榻之间,杀意骤起。

  

那柄用来分隔界线的黑尺不知何时落到了林守溪的手中,他将尺挥抽而出,猛地打上了女子后颈的致命处。

  

痛哼声响起。

  

楚映婵身躯一颤,猛地回身,手指一弹,将第二尺隔空接住。

  

“唉,还想多享受一会儿呢,果然没能骗过你呀。”‘楚映婵’失望地摇了摇头。

  

正是洛初娥。

  

林守溪默不作声,再次挥尺。

  

床榻上,两人缠斗了起来,林守溪知道,黑尺的规则之力短暂地麻痹了她,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用膝盖猛地压住‘楚映婵’的身躯,浑金气丸飞转,所有的力量一股脑灌到了黑尺上,当空劈下,洛初娥不敢伸掌,只拂袖去接。噼噼啪啪的打斗声瞬间响起。

  

与此同时,楚映婵打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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