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自后奔来。
“报,启禀卫国公,青风坞主杨季初率二百坞兵下山,欲袭我后军,被秦勇校尉一箭射杀,二百贼坞被武士营射杀大半,败溃逃回山上坞堡,闭门紧守,再不敢张狂!”
秦琅听了,一阵哈哈大笑。
“痛快!”
信使递上一个盒子。
“这是杨勇校尉所射杀的杨季初之首级,另外还有杨贼的旗帜一面!”
“来人,把杨季初的首级插在他的坞主旗上,高高举起,打在队伍最前面!”秦琅下令。然后又道,“回去告诉秦勇,就说武士营全体记大功一件,回头重赏!”
杨家的谅山主坞周长八里,把穷奇河都围在了城内,使的左溪上游支流的穷奇河穿城而过,杨家立起水门,把穷奇河当成了自家的河渠。一座谅山坞也因此分成了北城和南城两片。
谅山坞外还有十二座副坞,散布在其周围二十里内。
这十二座副坞大小不一,可都是起码千人以上,每坞都有至少二百名坞兵,都是训练有素,装备齐全。
在杨季元的防御计划里,任何人想要来攻打杨家,都得先把这些坞堡拿下,否则,以杨家谅山坞八里大坞的坚固,以及坞内充足的坞兵和粮草器械,那么杨季元可以不惧任何敌人的直接强攻。
只要敌人不能速战速决,则最终必然面临着后勤粮草的问题,这个时候,十二座副坞的重要性就体现了出来,可以在敌人顿兵于主坞城下之时,拦截敌人的供给,使敌成为无粮之兵。
最终敌人不得不败退。
无粮而退,必然军心不稳,这个时候杨季元再领兵追击,则敌必成溃兵。
这才是他杨家十三连环坞的凶险之处,也是他最大的筹码。
“报,秦琅率一万余众直奔谅山而来,前锋已绕过青风坞!”
听闻此消息,杨季元松了口气。
“秦琅号称将门虎子,天生将才,可我看也不过如此,外面种种传言,不过是夸大其辞,为其脸上贴金而已。”
杨勤等也纷纷道,“姓秦的居然看不出我家十三连环坞的厉害之处,才万把人马就敢直奔主坞而来,这还真是自寻死路啊。”
“人越多,到时粮草耗费越多,我倒是看看他到时攻不下谅山坞,又能在这城下坚持几日!”
杨家父子一时个个喜上眉梢,认为胜利在望了。
杨季元甚至叫人去多准备些乌龟脚、柳浆酒和土肉酱,再多备几个黑齿少女,“等秦琅顿兵我坞堡之下,进退不得之时,老夫再来跟他好好谈谈休兵和谈之事。”
杨勋更是道,“叔父老了,若是我领青风坞,绝不干坐着,定要率兵杀下山,攻击秦琅之后队,绝不让他轻松路过。一定要狠狠杀一杀他的锐气威风,让他知道我杨家可不是好惹的!”
几兄弟都齐声称赞,在那里纸上谈兵,说自己统兵,又将如何如何,反正在他们眼里,青风坞那是进可攻退可守,居高临下,想大败秦琅虽不可能,但要搞点乱子,杀杀秦琅威风,那也太容易了。
那里的地形,秦琅兵多也一样展不开,只能是一字长蛇而过,这正好给他们痛击长蛇的机会。
杨季元突然胃口大好。
“煮几个条支卵来吃!”
条支卵是条支巨鸟的卵,来自西域条支国,卵大如瓜,先前杨季初劫杀金鸡垌姓侬的,劫了他们的货物中就有几只条支巨鸟,是波斯商人从海上带到交州的,那姓侬的买下准备贩到桂州去。
那鸟极其巨大,甚是奇特,杨季初送给了杨季元。杨季元得了后很是喜欢,还特意派人到交州,找波斯商人询问学习条支巨鸟的养法,这鸟大,下的蛋也大。
一个卵三四斤重,烤来吃倒也别有味道。
不过这鸟下的蛋不多,平时杨季元可是不太舍的吃的。
但是现在,心情大好的他,决定弄两个巨卵来吃一吃,甚至想好了,等秦琅来了,到时也送他个尝尝。
下人抱来两个条支巨卵,如同抱捧着个西瓜一样。
“小心轻放。”
杨季元坐在坞堡城楼上,对下人训斥道,这些可都是他的宝贝。养巨鸟吃巨卵,现在也是杨季元的一个爱好。
甚至当有贵客招待的时候,老杨也必然要请人吃条支巨卵,每次还要亲自烹饪这巨卵,借此向客人们展示杨家的实力。
巨大的条支卵还得用个专门的木制底托架着。
杨季元还让匠人打制了一个专门的开壳器,那蛋壳硬的跟个石头一样,没有专门的工具可不好开。
拿着开壳器小心的在蛋壳上转一圈,再拿把银锤轻敲,把壳敲开,再用把金镊子夹下打开的壳。
老杨把鼻子凑到打开的孔处闻了一下。
微微带点腥味。
老杨陶醉的点点头,深吸了口气。
“取金筷子来!”
一双特制的黄金长筷子送上,老杨把筷子伸进蛋壶内,轻轻的搅动。
蛋太大,若是不搅动均匀,巨卵是很难从口子倒出来的。
将蛋青蛋黄搅匀,变成蛋液,这个时候再倒就轻松了。
一个银盆摆好,抱起沉甸的蛋,往银盆里倾倒,近四斤的巨卵,倒出了小半银盆的蛋液。
“煎个蛋饼吧。”
老杨望着蛋液,神情专注。
他很享受着这个过程,也不在乎其它人的目光,这成了他的一个癖好。
蛋液打匀,加入点温水,再放入葱花,抖匀,再加点盐,倒点香油。
取来特制的石锅,生火加热,下油,把蛋液倒入,均匀摊开。
油微热,倒入蛋液,听着那滋滋啪啪的响声,老杨很得意。
“报!”
一声高喊,打断了老杨煎巨卵饼的动作。
“报,大事不好,杨坞主率部下山攻打秦琅,结果被秦琅部将射杀,当场阵亡,清风坞二百精锐,死伤大半,眼下正紧守坞堡拒敌。”
本来闻着那蛋液在石锅油中膨胀散发的香味,很是满足的老杨手一抖。
黄金筷子一下子把好好的一张薄且均匀的蛋饼给划了一个洞。
“你说什么?”
“杨坞主战死坞下,二百坞兵死伤大半。”
杨季元颤抖着,“不可能。”
刚才还在那里喊着叔父老了,都不敢领兵出战,错失狠挫秦琅威风的杨季元诸子,这个时候,都一个个沉默不语了。
杨季初死了,清风堡二百精锐死伤过半。
这怎么可能。
“定是他轻敌大意,中了秦贼埋伏!”杨勋大喊。
来人小声的道,“当时秦琅已率大部通过青风坞,只留了五百步卒和一百轻骑殿后。事发时,杨坞主率二百骑出堡杀下山,可还遇接阵,已被五百步军用长弓劲弩杀伤数十,眼看就要冲近,身先士卒的杨坞主又被秦琅家将秦勇一箭射杀,然后,秦兵士气大涨,冲阵而出,大破青风堡坞兵,若不是后阵退的快,二百人马就全没了。”
没有伏击。
二百对五百,虽是以少击众,可是连正经的对决都没,还没跑下山,就被人家射杀了数十,紧接着连坞主都给射杀了,接着人家直接冲上来,一波杀掉了前阵人马。
后阵的跑的快,才逃回去了。
跑的快?
杨季元已经能想象到当时战斗的场面,估计秦兵一冲,失去主将的坞兵就开始转身而逃了,只是前阵的已经逃不赢了。
这是他意料不到的结果。
他的兄弟一如继往的勇猛。
只是却死的如此窝囊,一箭毙命。
青风堡号称精锐的二百坞兵,居然一击而溃。
耻辱啊。
“我要把那些逃兵通通处死!”
“我要把他们的心肝都挖出来,祭奠季初的亡灵!”
来报信的坞丁有些不安的小声道,“杨坞主的首级和旗帜,皆被那杨勇所夺,如今杨勇已把坞主首级和旗帜献给秦琅。秦琅让人用坞主的旗帜插着坞主的首级,正一路过来!”
“兄弟!”
杨季元一声惨叫,委顿地上,石锅也被他碰到了,那煎的已经金黄喷香的条支巨卵煎饼,也掉到了地上,沾满了灰尘。
杨家兄弟们赶紧去扶父亲。
杨季元身上还披着围裙,坐在地上失神痛哭。
号称骁勇的兄弟就这么死了,而向来号称杨家精锐的清风坞二百坞兵,在秦家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更让杨季元深感惶恐而无力。
如今秦琅正大部赶来,他又将如何面对?
黄昏时分。
秦琅率部一路赶到了杨家主坞谅山坞下。
穷奇河滩上,一支支人马开到,摆开,列阵站好。
独孤燕云骑着马,用杨季初的旗帜插着他的首级,高高举着,纵马飞驰到坞堡前。
“杨季元,卫国公让我问问你,可认得此首级否?”
坞上一片死寂。
杨季初那花白的头发,满是褶子的脸,堡上许多人都认的。毕竟杨季初可是坞主的亲兄弟,经常来谅山主坞。
没有回应。
独孤燕云举着人头旗,策马在坞堡下绕坞驰行。
堡上,杨勋兄弟们终于忍不住,拿着弓箭就箭,可是独孤燕云骑术了得,数箭都奈何他不得。
独孤绕一圈,又驰回堡前,将人头旗往地上一插。
“有本事,就出来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