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盛老太太将郭淅庭和淑兰的事情说过了之后,两人便闲聊了起来。
“今儿倒是奇了,往日每次来,都能在您这儿看到明兰那小丫头,今日怎的连她的影子都没见着?”张氏问老太太。
老太太道:“开始我也奇怪呢,那丫头怎么这两日除了早上来我这寿安堂请安之外,其余时间都待在淑兰那边,今日你这么一说,我想定然是你让明丫头去淑兰那儿探口风去了吧?”
张氏笑了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明兰和淑兰。
张氏忽然想起来,今日看到的王氏,和往日倒是颇有几分不同,初见之时,似乎王氏的眉宇之间颇有几分忧色!
张氏心中颇为好奇,便忍不住问道:“老太太,晚辈怎么觉得今日的王大娘子,眉宇之间似乎比往常多了几分担忧,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情?”
若是换了别家,张氏定然不会这么问,可这是盛家,卫允的大姐姐大卫氏还有好几个外甥的卫家,张氏也知道卫允对于大卫氏一家的看中,是以才有此一问。
而且王氏是盛家的当家人,若是此事事关盛家内宅,事关大卫氏和明兰她们的话,那就必须得慎重了。
盛老太太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脸上的神情也沉了几分,语气有些生冷:“哼!还不是她那个嫁到了康家的嫡亲姐姐,和家里的一干妾室小娘阵风吃醋弄出了人命,被人家的家人告上了开封府。”
康家?王氏的嫡亲姐姐?康王氏?张氏隐隐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可印象实在是太模糊了,无论张氏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
张氏疑惑的问道:“按理说寻常的妻妾争宠便是弄出了人命,那也该是康家的家务事才对,怎么会弄到开封府去呢?”
盛老太太却道:“那个妾室是个官府记录在册的良妾,并非是卖身的奴籍,是以那个妾室的家人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便以此为由告上了开封府状告康王氏杀人害命!”
似乎是知道张氏还会继续追问,是以还没等张氏开口老太太就率先解开了谜底。
“那个康王氏也是个极蠢的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仗着有王家在背后撑腰便肆意妄为,丝毫不知收敛竟当着康家一众妾室小娘的面当场亲手药死了那位小娘。
康王氏平日里若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偏生她平时在康家里头,对那些个妾室小娘,还有他们的庶出子女动辄打骂到处塞给别人做妾室,平日里那些小娘们碍于她的权势地位,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可现如今她被人告上了开封府,那位小娘的家人和贴身女使又拿出了不少的证据,康家的那些个妾室小娘们见状几个胆子大的,不堪康王氏压迫的自然也跑去做了人证。
这一下子人证物证都齐全了,开封府尹直接判了康王氏二十大板流放西南两千里,如今就等着刑部和大理寺那边复核待结果下来之后便要押解出京了!”
虽然盛老太太的话没说完不过张氏心中却也有了几分猜测。
康王氏药死那位小娘之后,不论是康家还是王家,亦或者是盛家,都会帮忙遮掩,将此事压下,扫除首尾。
应该是当中出了什么变故,导致这事儿泄露了出去,或者说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什么的,利用此事,借题发挥,想将康王氏一举扳倒。
至于这个有心人,张氏心中猜测,很有可能便是康家之中,某一个和康王氏势不两立的妾室小娘,而且还是很得宠的那种,否则的话,又岂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若是张氏知道此事背后的推动者是卫允的话,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若当真是证据确凿的话,那此事可就麻烦了!”张氏沉声说道。
“麻烦?”盛老太太冷笑着道:“便是再麻烦,那也是康王氏自找的!与人无尤!”
盛老太太的语气颇为不善,话里话外,都透着对这个康王氏满满的厌恶,只怕若非顾着康王氏和王大娘子的姐妹情谊,顾念着当年王家把女儿嫁给盛家的情谊,只怕老太太知道这事儿之后,还得在后面推几手,助助力呢!
而且以盛老太太对盛紘的了解,此事若是没有到这个地步的话,盛紘肯定是会出手帮忙的,可如今证据确凿,开封府那边已经定了案,上呈了刑部。
依着盛紘素来圆滑的性子,估摸着也就是嘴上答应帮忙,可实际上却是出工不出力,然后告诉王氏此事已然板上钉钉,绝无挽回的可能之类的话。
至于王家,以前康王氏做的那些事情没有被爆出来之前,王家还能凭着王老太师的余荫,凭着王家在汴京城的人脉关系,将那些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现如今这事儿闹上了开封府衙,而且还是证据确凿,恐怕就算是求到官家和太后面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更别说就凭如今的王家了,王家家主,也就是王大娘子和康王氏的哥哥,如今不过小小的五品知州,比盛紘低了整整两级,放到汴京城里头,不过芝麻绿豆大点,能顶什么用。
张氏很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盛老太太康王氏的事情,而是说道:“这个康王氏也是糊涂!好好的阳光大道不走,非得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有句话说得好,叫做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康王氏便是如此,若是康王氏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让丫鬟婆子,或者小厮管事们来动手的话,这事儿定然还有转圜的余地,不会弄成如今这个样子。
可康王氏偏偏却要自己亲自动手,她亲自动手也就罢了,要是找个没人的地儿,悄悄弄死了,在抬出去埋了,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
可康王氏却偏偏要借着这事儿在康家的一众妾室小娘面前立威,彰显她在康家不容挑衅的地位,如今可倒好,彻底完犊子了。
盛老太太说的没错,这个康王氏当真是蠢到家了!
还什么出身王家,饱读诗书,竟然连最简单的恩威并施都不懂,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压迫和磋磨那些妾室小娘和庶出子女们。
除了所处的位置,所拥有的的全市之外,康王氏和历史上那些个残暴无道的亡国之君岂非没有什么差别。
张氏不禁心中腹诽:当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出身。
“王大娘子和这个康王氏乃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为何二人的性子却如此迥异!”张氏不禁愈发好奇起来。
王氏性子虽然鲁直,可是心地却很善良,也没什么心机城府,和王氏相处起来,根本不用玩那些弯弯绕绕,可以说是非常轻松,张氏对于王氏的印象也非常好!
盛老太太幽幽一叹,和张氏细说了起来。
原来王大娘子小的时候,因王老太师和王老夫人在外赴任,根本照顾不过来两个女儿,便将其放到了王老太师的弟弟那里寄养。
王老太师的这个弟弟虽然没有入仕,不似王老太师那般声名显赫,但和王老太师的弟媳妇夫妻两个,都是再善良不过的人。
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但除了继承自父母的先天天赋之外,后天的成长环境和教育背景,对于人的一生,影响更重。
王大娘子在叔叔和婶婶的身边一待就是十多年,待王老太师一家回京,将王大娘子接回去之后,王大娘子善良的本性已然养成了。
听罢,张世不由得颇为唏嘘的道:“想不到王大娘子还有这么这样的曲折往事!”
盛老太太却笑道:“我这个儿媳妇虽然有些时候糊涂了些,但在打理家事上面确实一把好手,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她那个姐姐康王氏犯了事儿,我这心里呀,反倒是松了口气!”
张氏先是不解,可顷刻之后,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盛老太太之所以说这话,和王大娘子的性子是脱不开干系的,王大娘子素来是个帮亲不帮理的性子,自身又没什么主见,容易被人所误导。
康王氏是王大娘子的亲姐姐,王大娘子自然对康王氏深信不疑,认为她绝不会欺骗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好之类的。
先不说别的,就说依着康王氏如此狠毒的性子,若是撺掇着王氏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到时候连累到了盛家,那才是真正的祸事。
如今康王氏受罪获刑,王大娘子顶多也就是忧愁烦闷一段时日罢了,待得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淡了,可若是任由康王氏这么狠毒得人整日待在王大娘子身边,朝夕相处之下,那才是真正让盛老太太担忧的。
张氏在寿安堂里头待了将近一个时辰,和盛老太太说了许久的话,然后才告别了老太太,离开了寿安堂。
既然来了盛家,那么张氏这个弟媳妇,自然要去舒兰院看看大姐姐大卫氏还有小栎哥儿,大卫氏又小蝶去叫了明兰过来。
一直到申时将近的时候,张氏才告别了大卫氏和明兰,离开了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