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矛盾公开化。
在报纸上打嘴仗打得飞起。
大家看个乐呵!
就跟过年看大戏似的。
顾玖翻看每一份报纸,孙家几乎都在头版。
白仲躬身问道:“要不要添一把柴,让火烧得更旺?”
顾玖摇头,“还不到时候。再说这是孙家内部矛盾,本宫不便插手。”
“娘娘的意思是,让孙家人自己闹去,不管了?”白仲一脸遗憾的样子。
大戏啊!
不能在其中插一手,真是令人遗憾。
顾玖笑了起来,“本宫若是插手,说不定会死人的。然而,还不到时候。”
还不到死人的时候。
“提醒孙状元,闹到这个程度,文坛很多人已经开始站队。他的书该出版了!”
“老奴这就出宫提醒孙状元。”
顾玖说道:“新民孙家能不能拉拢人心,获得支持,就看孙状元著书立说的水平。”
白仲有点迟疑,“应该没问题吧。”
“本宫也希望没问题。文青书局会配合炒作,将孙状元的书炒热。然而,孙家的学说历经数代,影响极广,孙状元还得再接再厉,才有资格和对方打擂台。”
著书立说,成为文坛一座山头,绝非容易的事情。
三元公杨元庆,著书立说多年,目前隐约可见山头的影子。在学术这一块,总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他的学术思想,通过书籍和学生的传播,也算是广为人知。
加上学生众多,也算是后继有人,有了衣钵传承。
一个学术山头的建立,无论是哪个年代都不容易。
同理,打压一个学术山头,同样不容易。
思想学术的影响力,那是一代又一代人。不是朝廷和皇权宣布某个学说为毒瘤,这个学说就会死掉。
传承还在,思想还在,学说就一直存在,总会有拥护者。
最多被打压的时候,发展缓慢一些,却不会真正的消失。
顾玖操控这一切的目的,并不是要消灭孙家的学术思想,而是防止一家独大。
要的是发展,而不是保守僵化。
她要的是学术界百花齐放。
山河书院三元公是一座山头,但是其他学科同样也形成了山头。
在山河书院,三元公都无法一家独大。整个文坛,更不可能。
孙家的学术思想,已经两三百年没有更新过。
是的,他们现在传播的学术调调,还是孙家老祖宗那一套。
以至于凡是孙家学派出来的人,都有着固执守旧的毛病,很难接受新事物。但是吵架,又是最厉害的。
谈古论今,引经据典,孙家学派的人就没输过。
官场因为这帮人占据多数,很多时候,真是能将人气死。
上次,山河书院出来的学子,占据了工部四分之一的官职,御史就开始闹腾。
归根结底,还是山头主义。
山河书院出来的学子,同其他书院出来的学子有着明显的区别。
更热情,更奔放,更开放更包容…
同守旧派泾渭分明。
仅仅只是一次工部官员的选拔,因为山河书院的学子比较出挑,就让其他学派的官员着急了。
御史弹劾又猛烈又辛辣。
弄得吏部上下很被动,全体大骂御史不干人事。
学术之争,本身就和官场息息相关。
当某个学术占据垄断地位的时候,这个学术的学生理所当然在官场占据优势地位。
当某个学术势弱,不好意思,官场没你的份。
强势学术以官府力量,打压弱势学术,这帮读书人玩得贼溜。
汉武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后,才多少年时间朝堂上已经看不到法家,墨家的影子。
要利用法家的思想,还得披一张儒家的皮。称为外儒内法!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御史为什么着急?
因为他们意识到山河书院终有一天会威胁到自己的学术派别。
权利的高地,不光是人在争,各个学派同样在竞争。
如果没有顾玖替山河书院做背书,如果一开始山河书院不是以科举为主,按照山河书院现在百家齐放的玩法,早就在幼苗时期就被人干掉了。
为了打破学术垄断,为了占据话语权,顾玖必须插手学术这一块。
孙家是学术界的大佬,从孙家下手,事半功倍。
当学术山头林立,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时候,官场才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文青书局接到任务,自然不敢怠慢。
在孙家矛盾白热化的时候,出版了孙状元的书籍《学说》。
并且动用一切资源,推广这本书。
书是好书,内容扎实,全本干货。
但是内容具有颠覆性,对于三观已经建立的读书人来说,可谓是歪理邪说,大逆不道。
对于三观还在塑造的读书人来说,这本书很新奇,为大家打开了新的视野。
还可以这样吗?
很多人发出了疑问。
《学说》的热度,伴随着争议,节节攀升。
出版不过十天,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在报纸上写文章批评。
从南到北,读书人不甘寂寞,报纸上热闹得不行。
有批评的,自然也有夸赞的。
任丘将稿件交给黄去病,“我的文章,必须头版头条。”
黄去病先快速的扫了眼内容,“你的润笔费太高,付不起。”
《大周生活秀》已经从三元公那里成功约稿,黄去病对任丘的稿件自然没那么稀罕。
任丘眼一瞪,“这份稿件,就按照市场价,我不多要你的钱。但是你必须给我头版头条。”
黄去病说道:“头版头条已经给了三元公,他答应给我们供稿子。”
任丘翻了个白眼,“他是他,我是我。我和他的文章角度完全不同,当然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支持孙状元。”
黄去病见四下无人,悄声问道:“学术这一块,我了解得不同。请教一个问题,孙状元的《学说》当真很牛?”
任丘哈哈一笑,“你小瞧孙状元。他潜心钻研这么多年,以前顾忌家族,不肯发表自己的学说。如今没有家族羁绊,他这本《学说》是颠覆性的。对于孙家老祖宗的学说,进行了颠覆性的批判,而且有理有据,你说牛不牛?”
黄去病连连点头,“听你这么一说,的确很牛。只是这样做,他就不怕背上骂名?他颠覆的可是他家老祖宗的学术思想。”
任丘说道:“孙家天天在报纸上骂他,他背负的骂名还少了吗?《学说》出版发行,至少能在部分人心目中替他正名,他并非背祖忘宗,而是学术理念不同。读书人,应该勇敢表达自己的观点。”
“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黄去病不懂学术,但是他懂人性,懂官场。
学术场和官场相辅相成,孙状元是任重而道远。
任丘哈哈一笑:“简单如何,艰难又如何!大丈夫在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便背负一世骂名,也该勇敢表达自己。若是能将文坛的水搅浑,足以名垂千古。”
“是千古骂名!”
“美誉也好,骂名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否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自己的思想光辉,能否留下一字半句,影响后世人。”
黄去病打趣他:“不知任先生何时著书立说?”
任丘昂着头,天生骄傲,不可一世,“本官迟早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黄去病笑道:“我拭目以待!”
任丘激昂文字,令黄去病羡慕。
何等的自信,何等的奔放,何等的激情…
在任丘身边,永远不会颓废迷茫。
只有自信,永远自信。
三元公同任丘助攻孙状元,他们二人,都是大牛人物。
一出手,对方死伤一片片,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三元公勉强也算是一个山头,他公开支持孙状元,他的学生自然是紧随其后。
任丘,大牛人物。虽然没有著作,但是在文坛也略有薄名。
有了这二人支持,一时间,孙状元这边声势大震。
大街上的阿猫阿狗,就别出来现眼,还妄想踩孙状元一脚。
在三元公和任先生的手下,连一招都走不了。
真要打擂台,就让真正的大牛人物出面。
孙状元这边摆起了架势,只等对方上台出招。
孙家那边,哑火了几天。
紧接着,更加猛烈的攻势扑面而来。
事关家族根本,孙家寸步不让。
整个夏天,秋天,报纸上充斥着学术之争。
孙家开头,其他学派也加入了战局,你来我往。
文坛这个圈子,彻底被搅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