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你,褪下丝绸外衣,金丝袄子,穿上薄麻衣,就连发钗,也不用了。”
秦云舒忽然弯眸笑道,眼里厉光犹在,一边说更一边打量,时不时摇头。
费尽心思接近花妮,要通过其他手段进入侯府。
倘若不是花妮漏出端倪,恐怕,常府二房小姐就要进侯府了。
她不反对花妮结交朋友,或许该说,真心朋友,她很支持。
但这类起了歪心思,爱走旁门左道的,就一个字,滚。
“大婶,你是高门贵户,为何欺骗我?”
说到这,孙花妮募的停住,紧接着双眼瞪大,扬手点着妇人,“你想通过我,带你女儿进侯府!”
藏的什么心思,几乎不言而喻!
她恍然大悟,柳意根本没有起那种心思,大哥也没有!
绣品上的男子,是别人!
孙花妮面色越来越难看,真正动歪心思的,是常府二房小姐,就是这位妇人的女儿。
什么高门婢女,儿子伐木,夫君商贩,全是骗人的。
从教她做菜开始,一个又一个圈套,等着她往里面跳。
她每日都被灌输蛊惑,久而久之,没了主意,对自家人开始猜忌。
即便不信柳意,大哥呢?她怎能因为一个绣品,就怀疑?何况,根本没有绣眼睛!
“嫂子,我…”
孙花妮无地自容,更不敢和嫂子对视。
“林子越大,人心越险恶,你涉世未深,经验不足。况且,有人处心积虑,一步步诱你入圈,不是你的错。”
说着,秦云舒朝她淡淡一笑,扬手在她肩上轻轻拍着。
“我非但不怪你,更庆幸,吃一堑长一智,你能长点心。日后,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字字句句,孙花妮心中一暖,也更加惭愧。
常二夫人看局势不对,侯夫人这阵仗,怎么感觉要小题大做惩治她?
她什么都没做,女儿都没进侯府呢!
于是,她立即道,“侯夫人,您想错了。我不是故意扮成普通妇人,高门呆久了,我就不能过几天平凡生活?”
说着,她稳住心绪,笑意更深,“我父亲是鱼商,也就家里有个小鱼塘,我从小过的就是粗茶淡饭的日子,嫁人后,才慢慢好了。回想以往,怎能不念?”
若是曾经,秦云舒见她这么真情意切,几乎就信了。
可现在,半个字都不信。
“看到花妮,也是有缘,随意说了几句贵门生活,我可没做伤天害理的事。”
话音刚落,只听阵阵沉稳脚步声,一队兵士整齐走入。
他们按照侯夫人的命令,待她进入约半炷香时间,就进去。
常二夫人一看到兵士,心提到嗓子眼,眉头皱起,“侯夫人,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要绑我,动用私刑?”
说话间,已有浓浓责怪和训斥。
凭什么抓她?那些事,孙花妮主动说的!
如果不是孙花妮自愿,她哪有接近的可能?
面对她的质问,秦云舒神情淡淡,“动私刑?为你脏了我的手,你配么?”
“你!”
常二夫人尊严全部扫地,侯夫人这张嘴,好生厉害!
都快把她绑了,她还礼貌什么!
“百姓都说,侯夫人秉性纯良,柔和温婉。依我看,还是齐京闺秀说得对,清冷孤高,不把任何人放眼里,心狠手…”
还未说完,就被清亮的女子声打断,“绑了,丢到常府,就和二老爷说,他夫人不喜欢贵门生活,欢喜身处乡野,静心怡神。”
“是!”
兵士执行速度很快,一应而下,三两上下,常二夫人连呼嚎都来不及,就被拖走。
“侯夫人,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做,是孙花妮说的,我没逼她!真没…”
妇人的声音透着惊惶,利用最后一丝机会,扯着嗓子拼命喊道。
都是她自己的小算盘,如果闹到常府…
何况,她女儿还没进侯府呢,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孙花妮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双手紧握成拳。
差点因她的失误,引狼入府,本是出于好心,险些酿成大祸。
正当后悔,却听一阵沉沉脚步声,视线自上而下,一双灰布鞋子映入眼帘。
孙花妮的心立即绷紧,这双鞋…,是她亲手给凌天做的。
所以…
“花妮。”
轻轻一语,却如手指拨动绷紧的琴弦,孙花妮不敢抬头,不敢和凌天对视。
她做的那些事,毫无疑问,被凌天知道,撞个正着。
虽被旁人利用,到底是她自己缺心眼,没有考虑到位。
就在这时,淡淡女子声响起。
“凌天,面对经验丰富的猎人,初入森林的兔子,不堪一击。”
言下之意,不怪花妮。
说罢,她没有停留,径自往前,不一会出屋上了马车。
秦云舒走后,孙花妮也是低着头,唇死死抿住。
一片寂静,她不知说什么好,因为她不想找借口,她本就错了。
“花妮,还记得我们成亲时,你说的话么?”
孙花妮身子僵住,她当然记得。
她说,平常夫妻,哪会没有矛盾?只要你真心待我,就算别人嚼舌根,我也不信。
“我想,大哥和嫂子,也是这般。互相信任,不由旁人插手。”
萧凌天影射的意思,孙花妮懂,她信了别人的嚼舌根。
“我知道,大哥现在今非昔比,王侯将相比起寻常夫妻,或许经历更多,矛盾更多。但我们要相信哥嫂,哪怕更高的地位,也如平常夫妻。”
说着,萧凌天握住她的手,“你这次,错了。若不罚,也不可。母亲信佛,便罚你抄佛经,三日不可出屋。”
每个人都有喜欢和讨厌的,孙花妮喜欢做菜,却最讨厌写字。
现在关她三天不出门,闷在屋里写字,换做以前,她肯定不愿。
但现在…
“好,我听你的。”
萧凌天扬手,抚着她的脑袋,而后拉住她的手,领她往前。
“走,跟我回家。”
家这个字,看似平常,意义非凡。
此事,只有三人知晓,并未传散,孙花妮一进院子,自觉去了屋里,萧凌天为她准备笔墨纸砚,更从母亲那拿来一本佛经。
一直在写,不曾停顿,从日落到点上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