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秦府那日,柳意记得小姐特意放了件粗布衣,眼下要出门了?
秦云舒衣服已褪,瞧她还愣着,索性催道,“凉水荔枝膏,雪花豆泡酒,冰镇…”
“奴婢马上去!”
柳意忙不迭转身,没多久就从柜中叠好的衣服中拿出,藏青色粗布衣,在丝绸裙的映衬下,分外眨眼。
上下套,长衫长裤,虽是麻衣,但在粗衣中算透气的。
何况,江南不闷热,现下日头也下了,这时候出去,不点都不热,吹着清风迎着潮气,十分舒服。
没多久,主仆二人都穿了粗布衣出门。
到宅门时,先前被派去请算命先生的孙广回了,手上拿了一本册子。
“大小姐。”
孙广躬身行礼,紧接着呈上册子,“这是江南所有能排上名号的算命先生名单,里面有详细记载,您看邀请哪一个?”
秦云舒接过,短短时间拿到名录,萧瑾言在江南的势力,不小。
年龄,性别,哪里人,擅长哪种,应有尽有。
秦云舒翻了几页,最终回到第一页,“就他吧。”
位于第一页的算命先生,黄有天,占卜卦象,特别是风水这块,特别擅长。
先帝在时,曾邀他入钦天监,被拒。
要请黄有天,十分难。
孙广接了册子,“属下遵命。”
秦云舒点头,带着柳意朝前走,来时她通过车帘观察四周,知道走哪条街通往繁华街道。
祖宅在西侧,街市位于南边,走过去有点距离。
孙广瞧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很快召来两名侍卫,“悄悄跟着,别让夫人发现行踪。若有麻烦事,你们再出现。”
简言之,暗中保护,夫人喜欢低调不喜大阵仗。
“是!”
很快,两名侍卫退去,隐匿街道暗中跟随。
此刻,秦云舒已经走到街道尽头,拐角入了另一边。
西边很偏,这个时候两旁没什么人,直到转了三条街,才看到三五成群的人。
渐渐的,白底黑字旗飘扬,繁华街道就在不远处。
“大小姐,我们快到了。”
柳意止不住的喜悦,双目绽光,那些东西,她从没吃过。
“说吧,先吃哪个?”
“奴婢想吃…,不,大小姐,您吃哪个?”
能带她出来,她就心满意足,哪能替主子选择。
秦云舒瞧了她一眼,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扬手点着前面那家,“咱们就从凉水荔枝膏吃起。”
荔枝,盛产于大齐最南端,那里气候炎热,土壤潮湿肥沃,夏天特别热,即使在冬天,也不冷。
齐京人士穿冬衣棉袄,那边还在穿秋衫。
江南地处南边,却不是最南端,离那里也有千里距离,但这边有荔枝吃,以特殊方式储存,快马加鞭千里送来。
运送过来,拆封后,最多放五六天。因为供不应求,根本不需要六天,两天全都卖光,且价格昂贵。
江南富庶,居住不少富商,光税收就为大齐国库奉献不少。
渐渐的,远处飘扬的旗帜越来越近,关东凉铺。
现在不是工匠下工时刻,不是闹市时分,来往行人虽有,但不多,店里的人也少。
即便如此,一楼仍三三两两坐了人,各个端了碗凉水豆吃。
“两位要吃什么?”
店伙计很热情,看到两人立马走来。
“凉水荔枝膏,两碗。”
秦云舒一边说一边扬手拿了伙计手里的册子,“雪花泡酒,冰镇绿豆汤,各两碗。”
如此瘦弱的女子,一上来点那么多,撇开数量,价格也不低,特别是荔枝膏,竟说一碗!
旁人点这道凉品,只说三小块,或者五小块。
一小块就要二两银子,这一碗…
“姑娘,您可知咱们的碗能放多少荔枝膏?”
几十小块,一碗就上百两,疯了吧?
穿的粗布衣,有那么多钱?
秦云舒放下册子,“怎么,怕我出不起?尽管端上来,若我没有银两,到时候尽管押我去县衙。”
说罢,她走向店内,挑了张靠窗的座位。
伙计一听,口气不小啊,但这事他做不了主,忙进内门向掌柜禀告。
秦云舒坐在一旁,透过窗户看着街道景象,却被柳意扯了袖子。
“大小姐,荔枝好像挺贵,运送过来也不容易,您要的是不是多了点?奴婢吃不了这么多,一小块就行。”
说着,她伸出食指,表示自己一块就够了。
关东凉铺在江南饮铺中,规模算大的,每天能供应两百小块荔枝膏。
别的小凉铺,有的没有,最多也只有五十小块。
毕竟,南地的荔枝运送到这里很不容易,基本一上来就被各家铺子抢空。
齐京皇族居地,距离太远,根本无法运过去,也就是,皇上都吃不到。
“姑娘。”
苍劲的男子声传来,秦云舒看去,是一位两边挂着黑胡子的老者,有些年纪了。
“我是掌柜,您要一百小块荔枝膏?”
秦云舒点头,“嗯。”
神情如常,眸色平淡,声音云淡风轻,就好像被蚊子咬了一口扬手挠挠。
掌柜上下看着她,从头到脚所有行头估算,加起来也就二两银子。
买得起一百块?
他迟疑了,片刻后说道,“姑娘,对不住,咱家的荔枝膏,都被城东张员外包了。您想吃,可以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云舒打断,“若是如此,为何纸上写着?”
说罢,她指向贴在店门上的红纸,大大黑字,写着不少凉品,招牌就是凉水荔枝膏。
现在却说全被包了,当人傻?
直接被戳穿了,掌柜下不来面,只能尴尬笑着,“张员外昨日才和我说,今天的就要给他留着。”
“掌柜的,五十小块荔枝膏,给我好好包起来,我带回去。”
忽的,高亮男子声响起,只见一名穿着青衣的年轻儿郎走来。
“好嘞,张公子,您来的正好。”
掌柜立即换了一副嘴脸,浓浓笑意,皮肉都笑成了褶子。
“呀,哪来的水灵姑娘?”
张公子发现秦云舒,表情立刻不一样,眼里放了光,却在走来时硬生生收起,理了理衣袖,摆出最好的微笑。
到了跟前,他特意行了一礼,礼貌非常。
“姑娘,您瞧着面生,不是江南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