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哒!!
文翰领着数百黑风骑纵马疾奔,就在距离张让、郭胜人马尚有百步距离时。文翰拔出腰间利剑,凝声一喝。
“黑风骑听令,仰射!!”
此时,正是刮西北大风。文翰一声令下,数百黑风骑立马搭弓上箭,纷纷将弓中箭矢射向空中,箭借风力,速度顿时又是快了几分,且射程要比之平时远得多。
数百箭矢,在虚空滑落,宛如流星般打落。在张让、郭胜身后,不断地响起箭入肉体的破体声还有黑袅死士的痛叫声。而被张让一手掳着的汉少帝听到这些骇人的声音,竟然吓得当场哭了起来。只顾着逃命的张让,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无胆的皇帝,只管拔腿狂奔。而被张让另一手掳着的陈留王,虽然内心也是畏惧,但还是强打镇定,年纪仅有九岁大他,反而张口柔声地安慰汉少帝。
“圣上别怕,后面的箭矢离吾等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不会射中吾等的。”
“呜呜…皇弟..说得当…真?”
“圣上汝是皇者。皇弟当然不敢欺骗予汝。否则就是犯了欺君大罪,可是要杀头的。不信圣上汝往后看看。”
虽然两人皆被张让强掳,但起码还能交谈。陈留王朝着汉少帝笑了笑,汉少帝转头一看,见后面的箭矢果然离他这里还有一段不长的距离。顿时放下心来,也不哭鼻子了,而是朝着陈留王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随着文翰的人马越来越接近,文翰唯恐误伤汉少帝和陈留王,便是下令停止射击。直往张让的人马背后赶来,而张让的人马经过这一阵射击后,有不少人中箭倒地,即使不死,也失去了行动的力气,仅有不到百人仍跟在张让身后潜逃。
蓦然,跑在前头的张让神色一冷,停了下来。而紧追的郭胜,始料不及,还差点一头撞在张让的背后。
郭胜正想问张让为何停下,但话还未问出,他就把话咽回去了。因为,在张让的身上,一股森然恐怖的气息,骤然暴起。张让敢如此无法无天,为非作歹,又是十常侍之首,当然有着一身高深莫测的功夫。只是,平时张让少有展现,但这并不代表,张让的功夫低下。郭胜清晰记得,有一次他见过张让与黑袅死士练功。张让凭一人之力,独战三百黑袅而稳占上风。当然,当时的三百黑袅并没有用其搏命的手段。但即使如此,张让的功夫已足已令他深深地忌惮。
而站在路前,挡住张让去路,是一个衣衫不整,穿着极为随意的糟老头。老头虽是醉醺醺的,但浑身散发的气息,却是丝毫不逊色于张让。他坐在路中,只管喝酒,从来没有瞟过一眼张让。
“文兴,你最终还是要与奴家成为死敌。奴家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将你谋死!!”
张让将少帝和陈留王甩给了郭胜,然后摘下头冠,缓缓地走出数步。而此时,那糟老头才将眼神投了过来,摇摇欲坠地站起来,眼神中没有杀意,但却是极为的凌厉迫人。
“张让。我早在二十年前告诉过汝,莫要行差搭错,祸乱天下,否则定会引来天诛。只可惜,你不听糟老头的劝,始终还是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哈哈哈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奴家早就知道,若是事败将会得到今日结果。文兴,你知道吗?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辈人要为人奴,遭人驱赶。奴家服侍人一辈子了,当这牲口,当得已经不厌烦了。
哼哼哼哼!!凭什么!!?凭什么!!?奴家的一生就要如此悲惨!!少时为了生存遭人阉割,成为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然后还要继续当牲口,遭人指使大半辈子。啊!?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人一出生就注定富贵,注定高人一等,注定可以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啊?啊!!?”
张让一双幽然的眼睛凸起,指着他身后的汉少帝和陈留王,厉声嘶吼,状若恶鬼,连连对着驯马人文兴发问。
张让的连连发问,让驯马人脸色沉寂下来,这些问题,他回答不了,也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只是摇了摇头,囔囔道。
“天数,天数。一切皆是天数。”
张让听着驯马人的喃喃之词,忽然笑得更狂了。
“哈哈哈哈哈!!!天数!!!天数!!!是这贼老天要我张让,成为这不男不女的鬼东西,是它要我好似牲口一样,遭人驱使吗!!!?贼老天!!!
哈哈哈,正因如此!!正因如此!!贼老天不公!!!我才要逆天而行,成为这天下的主人!!!是它,是它逼我走到这日这一步的!!”
张让指着苍穹一时狂笑,一时怒骂,忽然从他的眼眸内,两道泪痕滑落,这些泪滴中充满的都是怨恨、屈辱、不甘。
驯马人闭起了双眼,静静地听着张让对天指责,当张让话音停止,驯马人的眼眸再睁之时。驯马人和张让,不约而同地出手了。
驯马人脸上出现重来都没有过的凝重,手拿着竹竿挥动,而这竹竿好似化作了一柄无所不破的枪支,直刺向张让的面额。
张让双手成爪,一爪抓出,好似连岩石都能抓破,又凶又猛地抓向刺来的竹竿。竹竿与张让的手爪碰撞,顿时掀起了一阵狂风,只听见张让的五根手指发出剧烈的爆豆般的声音,驯马人的竹竿竟然被他的手爪抓破了一节。与此同时,张让大脚一抬,踢中了驯马人的身体,将他踢飞一边。
张让得势不饶人,双脚疾奔,对着倒地的驯马人,一爪抓向他的头颅,一爪抓向他的心脏。而驯马人却不知何时,抿了一口酒水,正在此时,一嘴喷出无数的酒滴,酒滴颗颗变得犀利如刃,蜂拥地射向张让。张让连忙收回双爪,纵身退后,数十滴酒滴打在他的手臂上,打得砰砰直响,双臂的衣袖都被打成无数的碎片。
驯马人捉住此机会,身体一弹,挥舞着竹竿,打出一片又一片狂烈的棍风,而张让也并不是一味挨打,捉住其中一个空隙,双爪悚然锐利,抓出一道道猛烈的爪风。两人缠斗在一起,一瞬间就已是过了数十招。
而此时,文翰的兵马赶至当下便与张让后方的不到百人的黑袅死士厮杀起来。眼疾的文翰看到驯马人正与张让搏杀,且微微占据下风,当下便向关羽投去眼色,关羽心神领会,刚要策马奔去掠阵,却被驯马人厉声喝退。
“别过来!糟老头与张让一战,谁也不能打扰!否则别怪糟老头翻脸!”
驯马人一下分神,被张让捉住机会,一爪抓在了其右肩上,生生地撕下一大块血肉。驯马人顾不得痛,立马将全身力气聚在脚下,一脚踢在了张让的腹部,将张让踢得连退数十步,在地上摩擦出一阵灰尘。
驯马人拿起酒壶,直往嘴里灌去,好似要用酒意来止住右肩上的剧痛。张让哪会让驯马人如此轻松喝酒,立马窜飞而去,犀利的双爪又是抓出片片悚然的爪锋。而忽然,驯马人将酒壶一把甩出,冲来的张让立马一爪将其抓破,而这酒壶却是个空酒壶,被张让抓破后,并无一滴酒水溅出。
而就在张让抓破酒壶的一刹那,驯马人动了,他就如一蓄势而发的龙卷风,倏然无影地猛窜到张让的面前,舞动的竹竿,时而是慢时而是快,慢时似巨山在落,快时似河潮奔涌,张让感觉自己此间在面对的就是山水河之力,其中变换无穷,张让一时难以应对。
只见,竹竿慢慢地打下,张让一爪如雷般奔出,却是感觉这竹竿重如盘山,张让被压得满脸青筋暴起。瞬间,这竹竿又快速窜动,好似一波接一波地河涌,打得张让连连暴退,就在张让亦想加快进攻的速度时,那紧追而来的竹竿又变得缓慢起来,重重地打在张让左爪上,顿时那力量足有千万斤,当场将张让的爪子打爆。
张让痛喝一声,同时右爪宛如一道雷霆般抓在了驯马人的心脏上,还好驯马人反应及时,避过了一些,张让将其心脏旁的一大块肉抓成了肉渣。
“啪!砰!”
又在一瞬间,驯马人一掌打在了张让的胸口,而张让则一脚踢在了驯马人肾脏的位置。两人都如断线的风筝,同时暴飞向两边。
两人皆要置对方于死地,所以都是用尽全身力气。只见驯马人暴飞的身体,撞入了一边林间,连撞断好几棵树,才止住去势。驯马人哇的一声,连连吐出好几口血,他那被张让踢中的肾脏好似已断裂为无数碎片,痛得驯马人一时无法站起身子。
而张让则飞到另一边的一条浅河内,身体上刚才被驯马人用竹竿敲中的地方,无一例外都在喷血,血液染红了他周边的河水。张让脸若疯状,试图要站起身子,但全身上下无处都是在痛,而他体内一时力气也提不起来,脚跟一拨一拨的,就是站不起来,一时间溅起了许多水花。
哒哒哒哒哒哒。
须臾间,一阵声势极大,似能踏破天地的马蹄声骤然而起。这马蹄声多得令人心脏直揪,张让转头望去,只见在他后方不远,旌旗蔽日,尘土遮天,正有一支支装备精良的大军铺天盖地,仿佛将一片天下都给覆没的骇然冲来。
张让看到大军内的‘董’字旗帜,脸上顿时涌起狂喜之色,也不知道从哪里生生挤出地力气,一弹一跃,用极快的速度就往那铺天盖地的大军赶去。
而这足有数十万人的大军,冲在前头的是一支数万骑兵队伍,领头者有着庞大肥胖的身躯,肥胖的程度足以一个顶两个大汉,满脸的胡须,胡须跟跟似刺,细长的眼眸里有着恶虎般凶煞的光芒。
张让就似要捉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朝着肥胖巨汉玩命地冲了过去,同时口中又是火急又畏惧地喃喃道。
“仲颖,仲颖救我!救我!!看在旧日情面,救我一命!只要能保住性命,我什么都不要了!!这天下是你!!”
张让话刚说到一半,忽然董卓的脸上挂起了一森然的笑容,同时一手拔出腰间大刀,一手甩起了马鞭,策马就往张让疾奔而去。
这时,两人的距离仅有不到十步。这十步的距离,看似短暂,却好似包含了许多。其中或许就有张让极其扭曲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