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纰漏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他平复着身体的躁动,别过头有些不敢看她。
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时,她便是什么都不做,只无辜看着自己都是种挑逗。
苏小酒以为他不愿承认,从床上坐起,两只小手在黑暗里摸过来,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左手,带着一点娇嗔:“那天我把绍崇显放走,你生气了对不对?”
她其实更想问,他是不是在吃绍崇显的醋,又觉问了他也不会承认,便换了个问题。
她的目力不及萧景,却很明显感到他身体滞了滞,心里一紧,便听萧景道:“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在气自己。”
“怎么呢?”
萧景在黑暗中微叹,回身坐到床边上,精准的捧起她的脸颊,额头相抵,激吻过后的余温尚在,连着他说话的气息也有些灼热:“我气自己,为什么会让绍崇显钻了空子,先一步解决秦府。”
小酒是他的妻,他的责任便是护她安宁喜乐,不受哪怕一丁点委屈,可到头来,本该他出面解决的事,却被一个外人抢了先,尤其那人还对小酒存了心思,这就让他更郁闷了。
他为小酒做的,竟不如一个外人,这个认知,属实让他着恼了好几天,连带着都不敢见她。
苏小酒听了简直哭笑不得,都说男子永远长不大,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你就为这个,躲了我好几天?”
萧景嗯了一声,温柔且怂。
误会解除,苏小酒情绪顿时放松下来,从床上站起来一把揽住萧景的脖子。
她本长的小,站在床上也不过跟他差不多高,二话不说凑过去就在他俊脸上么么亲了两大口,笑道:“这有什么好气的?他做的再多,难道我还能以身相许不成?不过他确实也帮我们解决了大麻烦,否则由你出面,少不得要得罪秦太尉,对你今后可是大大不利。”
萧景不服输:“我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往小了说,还省下咱们一番口舌呢,有那个时间,你不如多陪陪我。”
其实还有个好处,如今秦太尉被绍崇显逼上贼船,只能叫屈服,却不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帮衬,不求他今后能维护萧景,起码故意使绊子的几率小了许多。
萧景不想多提此事,不管怎样,他这次都欠了绍崇显一份人情,将来有机会,他定会记得还上。
至于其他,他将苏小酒抱的紧些,恕他寸步不能想让。
“很晚了,我送你回房吧。”
贪恋着怀里的温度,他不舍的附在她耳边呢喃,酥酥麻麻的电流瞬时袭遍全身,苏小酒身子一软,整个人都伏在了萧景身上。
她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
调情谁不会,前世好歹也是偷着看过的人!
于是苏小酒也凑到萧景耳边,轻声道:“好的。”
随着她声如呵气,红唇若有似无的擦过萧景耳垂,顿时像一只火折子扔进干草堆里,热浪夹杂着火花几乎将他的理智湮灭。
身体某个部分不受控制的勃发起来。
他蓦地将怀中软玉抱紧,靠着强大的意志力阻止双手在她将将萌发的躯体上放肆,开口,喉咙仿似被火烧过,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意:“酒酒别闹。”
苏小酒面如火烧,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大胆,万一被萧景当成轻浮之人总是不好,于是乖乖应了一声,轻轻靠在了他怀里。
难得她像小猫一样安静乖巧,萧景待心跳找回原有的规律,才小心翼翼抱着她走出房门,无视门外宫人内侍赤裸而炽热的目光,向她房间走去。
“天啊,殿下跟娘娘竟然…”
“嘻嘻嘻,没看出咱们殿下还是个心急之人,连一天都等不了。”
“也别这么说,明日大婚礼程繁杂,进行完骨头都能散一半,哪还有力气洞房?咱们殿下这是有先见之明,提前把最重要的一步做了,明日也能得空多歇息一会儿。”
“不过殿下瞧着寡淡,这男女之事一点都步含糊,光是这么听着,两人起码换了好几个地方。”
她们刚才可是听的分明,两人从地上,到桌上,最后到床上,屋里的动静太羞耻,她们个个在门外听的面红耳赤。
这会儿又直奔太子妃的卧房,不知又要解锁什么新姿势。
望着太子殿下清隽而有力的身段,年轻的宫人们无不流露出艳羡之情。
太子妃真是有福了。
想着今晚殿下是不会回屋睡觉了,几人越说声音越高,丝毫没注意身后她们的太子殿下,黑红黑红的脸。
“去屋里将灯点上!”
一名内侍犹不尽兴,头也没回道:“点什么呀!殿下十成十要宿在太子妃屋里,点了也是白费蜡!”
“哦?是吗?”
“那可…”
内侍悠悠转头,话说到半截看清来人,舌头顿时打了结:“不…殿殿殿殿下,奴才都是胡言乱语,还请殿下饶了奴才一条狗命吧!”
其他人立刻跪了一片,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她们聊到的起劲,都不知太子听到了什么,听了多久。
她们侍候时间不长,也知道太子向来不苟言笑,除了见到太子妃的时候,其他时间表情都像刻在脸上,嘴角都不带抬一下。
再有前几日他眼都不眨就要杀了七王爷,大家心里更没底了,撑在地上的手抖若筛糠,连求饶都不敢了。
好在萧景今日心情甚好,虽然喜欢板着脸,却无苛待下人的习惯,训诫几句也就罢了。
好吧,说白了还是因为方才的缠绵,两耳到现在还嗡嗡一片,根本没听清这帮八卦精都说了什么浑话。
只是听得最后那句,再看众人皆是心领神会的猥琐笑容,也约莫个大概,羞恼的站不住脚,命人点了灯,便叫这群家伙一齐滚了。
苏小酒躺在床上,却激动的睡不着。
今晚只是演练,明天就要实战了,光是想想,脚指头都羞得发热,等真正洞房花烛可怎么办哟!
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苏小酒把自己裹成一条大虫子,只留个脑袋在外面。
幸好萧景在关键时刻还能保持君子,要不然以她的意志力,估计明天大婚要耽误了…
啊呸!女流氓!
她赶紧念起般若心经,将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从脑子里赶出去,明天还要早起,她可不能顶着熊猫眼做新娘。
感觉眼睛一睁一闭的功夫,苏小酒便被人从软乎乎的被窝里薅起来塞进浴盆,浴汤上飘着满满的红色花瓣,都没来得及看清是玫瑰还是月季,便又被捞了出来。
几天未见,韩田氏热情不减,见她神色迷蒙,浑不知今夕何夕的样子,呵呵笑道:“给太子妃道喜了,今日大婚,由臣妇为您梳妆送嫁,您且先迷糊着,等头发梳好了臣妾叫您。”
说罢有一左一右两位宫人上前,架着她走到梳妆镜前将头发绞干,又涂了香喷喷的发油,苏小酒脑袋还没完全清醒,透过窗户往外看去,天色已经通亮,一个激灵道:“啊?已经日上三竿了?是我睡过头了么?”
“哪能呢?现在不过丑时,外面亮的是宫灯。”
太子册立大婚,双喜临门,宫中所有灯都燃了起来,加班挂好的灯笼也都点亮,整片皇宫皆沉浸在一片喜庆的大红色里。
随韩田氏来的还有一位官夫人,看着比韩田氏年轻些,生了张圆脸,看起来就一团和气。
苏小酒不认识,便拿询问的目光看向韩田氏。
韩田氏笑着解释道:“咱们南夏有个规矩,成婚当天要找有儿有女的全命之人为新娘子梳头,而且好事成双,所以臣妾便找了赵刺史家的夫人前来,一起为娘娘梳头。”
赵夫人静静听韩田氏介绍完,小步行至苏小酒身前福身见礼:“臣妾见过太子妃娘娘。”
看起来便循规蹈矩,是个本分人,苏小酒对她印象不错,笑着点头回应:“那就有劳两位夫人了。”
说是两人梳头,其实是一人动手,另一人从旁唱祝福词。
韩田氏笑道:“多年不曾为人送嫁,词都记不牢靠,还得累赵夫人。”
论起来她的诰命品阶要比赵夫人高,所以理应由她为苏小酒梳头,但她并没理所当然分派任务,而是故意这样说,让人听了心里舒坦。
赵夫人从善如流,连连摆手笑道:“臣妾手笨,梳头的精细活还得靠您。”
说罢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梳好头发,宫人奉上一只托盘,苏小酒一眼便认出这是绍帝前几天从来的那身嫁衣,当时她忍住了没看,今天终于要穿上,心情不免激动。
只是该有的矜持还是得有,她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等着韩田氏亲自上前揭开红绸,一件鸦色的凤冠霞帔映入眼帘。
宫人小心翼翼将其展开,苏小酒咦道:“婚服怎不是红色的?”
说完立刻后悔了,这么问显得太没见过世面,随即模糊记起,中国历史上也有很多朝代的婚服不是红色。
韩田氏笑道:“南夏与大渊婚俗多有不同,礼服历来是用鸦色,确实不如大渊的红色瞧着喜庆。”
入乡随俗的道理苏小酒明白,担心她们误会自己挑剔礼服颜色,赶紧打趣道:“是我孤陋寡闻了,还以为全天下的嫁衣都是红色。”
如今天下三分,以大渊,东黎,南夏鼎立,她不禁有些好奇:“却不知东黎的婚服又是什么样呢?”
这次是赵夫人答的:“回娘娘,东黎以玄色为尊,因此婚嫁礼服皆为玄色。”
聊着天不觉时候过的慢,迎亲的凤辇已经到了,按照婚程,萧景正在承天殿等她。
苏小酒面前遮了细密的珠帘,又谨遵礼仪垂眸缓步,随着凤辇摇摇晃晃走了差不多半个钟头。
承天殿早已候了观礼的朝臣,分成两列,萧景站在丹陛另一端,在看到苏小酒时面色一凝。
不止是他,所有人,包括绍帝都发现了端倪,只是碍于场合,谁也不敢将这天大的漏洞当场喊出来。
韩田氏跟赵夫人扶在苏小酒两侧,在遥望到丹陛尽头时,不约而同晃了晃身子——
群臣不敢高声指正,交头接耳的声音却此起彼伏,模模糊糊传进了苏小酒的耳中。
疑惑两位夫人不再继续往前走,她悄悄抬头,接着珠帘细碎的缝隙,终于看到了一身大红色礼服的萧景。
身形一震,她强忍着惊慌,低声问道:“太子怎会穿了红色的礼服?”
可她穿的却是青色,这是怎么回事?
绍帝的面色阴沉,看看远处的苏小酒,双手死死握住龙椅两侧的扶手,才压抑自己没能当场失控。
目光扫向一旁的大太监刘鉴,一字一顿问道:“礼服可是你亲手送到的?”
刘鉴两股战战,伏在地上面如死灰:“回陛下,奴才怕出叉子,当真是亲手托着礼服送到东宫去的呀!”
“那礼服为何会变成青色?嗯?!”
当年与墨茜相知相爱皆在大渊,对绍帝来说,墨茜愿意把自己交给他的那天,才是二人的大婚。
因此后来想补办婚礼,他特意按照大渊的礼俗,将婚服做了大红色。
殊不知,二人自此阴阳两隔,墨茜自始至终都没能穿上嫁衣。
他欠了墨茜一场婚礼,如今儿子成婚,他特意将这套礼服拿出来,就是为了能弥补当年遗憾。
如今,当着百官,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心中震怒可想而知。
“去查,到底是谁偷换了嫁衣,一经查出,就地正法!”
他话音落下,身后虚空处有风轻轻划过,却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你办事不力,婚礼过后,自己领五十大板,罚奉三年!”
“谢陛下不杀之恩!”
五十大板,不死也要脱层皮,但刘鉴不敢有任何怨言,谁让他当初忘了多加叮嘱,让太子妃好好看管婚服呢?
也不可谓不冤,毕竟谁又能想到,有人竟大胆如斯,将衣裳偷偷换了,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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