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灰夜之下(八)
第二十八章灰夜之下(八)
很快,散于排楼各层各处的人员以最快速度在楼下大门处完成了集结。
在这集结的间隙,一个极受他倚重心腹在他身旁低声问:
“那这里如何处置?…要不,我带一些信得过的弟兄在这看着?”
阴鸷男子很干脆的摇头道:“不,一个不留,既然要回去,所有人都跟我一起走。”
说到这里,他伸手拍了拍心腹肩膀,沉声道:“现在,前路难测,,其他都是虚的,只有你们才是我的后盾…在这个时候,咱们必须紧拧成一股绳!”
说到最后一句,他特意停顿了一下,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有种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经他提醒,心腹果断秒懂。
且不说在没有真个找到东西之前,那玩意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依然是个不确定的、充满了变数的事情。
便是真个找到了高价值的东西,他们也是要上供的,这么大规模的队伍出动,便是领队的五当家都不可能偷偷昧下来,最多不过是给他们一些不菲的奖励罢了。
可这一切奖励,难道还能比几乎是凭空掉下来的、已经空出来的大当家的位置更有吸引力?
很快,在各种意义上都已经完成动员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此地,向总部急援而去。
不过,说是急援,当他们这行人来到总部大门前的时候,已经是近一个小时之后的事,队伍规模也远比他们刚出发时大了很多,因为从其他地方往总部来援的力量全被五当家收拢——他也是当下总部之外唯一一位实权当家。
当他要求所有力量必须拧成一股绳,不能是一盘散沙一哄而上,这么有道理的建议,自然不可能有人会提出反对意见,而且,当此局面,也没人敢提反对意见。
所以,当队伍浩浩荡荡抵近总部大门的时候,其人员规模、高昂的战斗意志,在排除诸位当家这些力量外,都远胜总部留守的力量。
被人前后左右的保护,团团保护在中央的五当家正要迈步进入总部大门。
忽地生出一种微妙的心灵感应,仰头向上看去。
却见就在他前方大约十几米的高处,有一位女子正蹲在一个窗台上,姿势很随意的半蹲着,右手一根黑洞洞的粗管炮口对准自己。
而就在他看过去的一刹那,这位女子小臂手腕处便有暗金色的光泽一闪而逝,然后,便见无数亮闪闪的小可爱从中喷射而出,其覆盖范围迅速扩大,像是一个正在迅速扩大的圆锥形,炮管喷射口则是圆锥形最顶上那一点。
然后,都还没让他反应过来,其中一部分喷射出来的小可爱已经把自己围了个水泄不通,与他相同境遇的,也包括簇拥在他周围的那些心腹手下,此刻,全都处在炮管喷射物的打击范围之内。
他心中一紧,直到这时,种种恐怖的念头才从他心底刚刚探出了个头来,他想要第一时间张嘴急呼,可惜,他连这个机会也已经没有了,他的喉头才稍稍动了一下,细密的滚圆钢珠就已经把他打成了一个筛子。
在他的意识彻底消散之前,这才听到“彭”的一声炮响传入他耳中。
匍匐倒地的他想要说点什么,可最终却只是右手食指轻轻搐动了一下,就彻底失去了呼吸,也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这么短暂的时间,大多数人都还在愣神当中,只有不多久经战阵之人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随着“噼噼啪啪”一阵枪响,章羽彤原本蹲身那个窗台区域,立刻便被无法计数的弹雨覆盖。
可惜,她早在完成设计后的第一时间便闪身撤退,甚至没有确认那一枪(炮)的战果,直接脚底抹油,以最快的速度撤离。
自此,这个组织被她莫名其妙的来这么一下,核心高层几乎被彻底掏空,只剩三四个怯弱滑头、根本无法拢住如此局面的当家还活着。
章羽彤觉得,这里已经不需要自己再过多的用力了,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没有精力旁顾其他了。
所以,哪怕在他撤退途中又遇见了不少人,她也没有再出手一次。
而在这撤退的途中,他还顺便光顾了几个储物仓库,位于总部的储物仓库,存放的都是这个组织最重要的、最核心的资产。
当她在周天星幕的遮蔽下离开这栋排楼的时候,怀里揣着此次行动仅有的战利品——五支基液I型。
一路安稳的回到自家藏身的那栋排楼,这栋排楼的居民分明才受到了非常恶劣粗暴的骚扰,可他们却没有丝毫的抱怨不满,也没有谁去打听为何那拨人就这么急匆匆的、很忽然的就走了,而是第一时间各回各家,熄灯,上床,睡觉。
就连人们睡眠中的呼噜频率,都与其他排楼一般无二,好像刚才发生过的那些只是一场幻觉。
没有任何意外,章羽彤就回到了自己家中。
她静静打量了一圈这个住了半年的小窝,然后,便开始收拾起来,将所有衣物和生活用品,包括其他有可能暴露她更多信息的东西收拢起来。
然后去旁边房间将那些没有用完的金属变成一个有着背带的大箱子。
在此之前,她将其中材料最好的一部分单独挑出来,将这些金属材料融入机械武装之中。
她虽然只打了两“枪”,但她这一枪打出去的子弹所消耗的材料远超其他人数十倍甚至百倍以上,就是这两枪,让她手肘以上的金属武装全部做了贡献,变成了子弹打了出去,所以,她自然要做一次补给。
甚至在完成机械武装的恢复之后,看着剩余的、可以用作机械武装的金属还剩了一些,他干脆将之制成一根根易携易收藏的金属条,以后,这就是他的备用子弹了。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这才提着一个用金属编成的大箱子,将所有已经收拾归拢好的物品,包括那个存放着剩余暗金基物的宝箱一起装入其中。
她将之背起,分量也很是沉重,若是换在还没有融合基物之前,她根本就不可能背得动。
即便是现在,勉强能够承受,却也让她丧失了轻盈灵活这个特点。
她却一点也没有在意这些,只是在离开之前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即便是这处隐蔽空间真个被人发现,也无法和她联系在一起。
虽然那个组织已被她忽然这么一下弄得元气大伤,甚至很大可能有覆灭之危,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里的异常就被人遗忘了。
要想再像以往那般安稳惬意,已是万不可能的,她一开始就很清楚,这场行动之后她依然要赶快搬家,而这场行动对她来说最大的意义只在于,可以让她离开时更加从容,而不是身后有狗在追撵的慌乱。
她也不担心无路可去,在这排楼区中,如这里这种隐蔽空间可非只这里一个,这里之所以被她挑中,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有一箱暗金基物,若要论隐蔽空间居住的舒适性、和最关键的隐蔽性,比这里更好的就有三四个,她需要纠结的不是有没有地方落脚,而是下一站去哪里落脚。
一个小时后。
章羽彤便已在一个新的隐蔽之地藏身。
只是草草收拾规划了一下,她便立刻取了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完成了第一件基物融合,最难迈过去的那道门槛已经跨过来了,她终于可以稍稍放开一些手脚。
在采取行动之前,他首先要有更明确的行动方向。
她于是写下了第一个问题:“走出去还是继续呆着?”
她看着这个问题,眉头深深皱起,陷入思索。
她很有自信,以自己融合基物的层次,还有自己的经验见识、知识积累,她要想离开排楼区去下城区乃至外城区发展都没什么大不了。
排楼区与核心区就像是两极,一个在最深的地底,一个在最高的天上,有一个简单的规律,离排楼区越远、离核心区越近,人们生活的幸福度、受教育程度、更好更高品质物资的获取等等,都会有一个质变。
对除她之外的其他人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题,但凡有机会,没有谁喜欢在排楼区多留哪怕一分一秒,在此界,这不过就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另一种表述而已。
可对章羽彤而言,事情却变得有些不同,更准确的说,有很大不同。
她是一个穿越者,且这次穿越只有二十个蓝星年,时间一到,就得回归。
核心区对她来说真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反倒是距离核心区越近,各种各样或明或暗的执法者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在那样的环境中,她的行动会越来越受到限制。
排楼区则不同,除了资源的获取这个缺点外,在她看来,简直处处都是优点。
在排楼区,执法者是缺失的,政府的种种职能也是缺失的,排楼区之外的人们甚至会在这件事上统一装瞎子,故意将排楼区的一切踢出视线可及之外。
这是排楼区如此混乱的基础,可在章羽彤而言,这简直就是自由的气息,连空气都充满了香甜的味道。
所以,经过一番并不是太长的思考之后,她做出了选择。
留下。
然后,顺理成章的,她写下第二个问题:“那么,如何做?”
看着这个问题,她的脑海中下意识的便浮现出一个念头,将这些只能在排楼区作威作福、却连完整的基础启蒙知识都不具备的组织废掉,这些组织,无一例外,连最基本的治理手段都没有。
只知道用死亡威胁、恐吓、压榨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而且,一旦势力范围超过了某个门槛,不需要任何外来的限制,这些组织会因为自己能力的拙劣而中止自己的野心,甚至还会适当的收缩——因为地盘太大管不来,强行吃下胃承受力之外的食物,有害无益,哪怕是美食。
可很快,她就缓缓摇头,否了这种做法。
排楼区虽处在外界的盲区之内,可这么多年下来,早已与其他区域形成了一套有默契的运行规则。
若只是颠覆三五个组织,那没什么好说的,都是正常现象,即便是找原因,更多的怕也会指向那些组织背后势力的无能,其他势力不落井下石都算是慈善标兵了。
可若是大规模的颠覆,甚至彻底改变排楼区的规则生态,那就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打了一束强光,让原本好好的隐藏在黑暗之下的排楼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所以,只能悄悄的来。”
她心中如此想着。
悄悄的渗透,悄悄的颠覆,既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点点改变排楼区的生态,又不能引起外界的任何警觉,甚至,要尽可能保证现存的每一个组织的完整度,哪怕是演,也要看上去纷争不断,彼此打得火热。
随着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梳理,原本只有一个大略梗概的行动方略变得越来越具体,也越来越接近实操环节。
过了一阵,她写下最后一个问题:“如何使用那些‘藏宝图’?”
在创生之前,处在空无心镜状态下的她获得了有关这个城市的不少隐秘,排楼区、下城区、外城区、内城区…若是能够有效的利用起来,哪怕是一个没有任何藏宝,只是隐蔽无人知晓的地下室、地下通道,都可以发挥惊人的价值。
这些东西她若是全留着自己用,自己去挖掘探索…
想到这里,她再次摇了摇头。
“所以,即便是为了将这些更高效的使用起来,我也得尽快找到更多的伙伴。”
“他们不需要知道我最终的目的,只需要能够在某个环节按照我的意愿运作就很好了。”
很自然的,她想到了粉红夜场那位老者。
对于他,她是有些歉意的,无论用什么言语粉饰,那支最关键的、帮助自己真正踏上此界力量道路的基液都是自己骗来的。
“现在,让我来回报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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