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非昔比!
如今的韩艺不再是初到长安时那个人人口中的田舍儿,他现在不但成为了监察御史,关键还深得李治的器重,这种器重还跟一般的器重不一样,只要韩艺不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来,李治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的,如果韩艺一倒,那么谁也不会再投靠李治了,这是李治目前最无法接受的,韩艺就是他的一块招牌,象征的是王权。
当然,在贵族眼中,庶族始终是庶族,始终是卑微的,这个差距不是官职、品阶可以弥补的,而是阶层的差距,但是鄙视归鄙视,现在敢动韩艺的人,那还真是不多,是真的不敢,倒不是韩艺有多厉害,只是因为你惹了韩艺,势必就会卷入这一场政治斗争中,那是福是祸可就不知道了,弄不好可能遭到灭门之灾,房遗爱一案至今可还历历在目啊。
故此,今日的韩艺是有恃无恐,如果韦方敢动手,那他绝对打的韦方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也不是好韩艺自我膨胀的离开,在别的方面,他或许会选择忍让,不会跟他们起正面冲突,他也不想竖立太多的敌人,唯独这方面不行。
他走上这一条路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这是他的底线。他非常清楚一旦歌妓出名之后,带来的不仅仅是利益,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其实在后世也是一样,那些女明星被老板染指的也是多不胜数,不仅是顾倾城,就连梦儿她们也都将会遇到,故此韩艺打算从一开始就断绝这些人的念想,这个,你们想都不要想,除非你愿意付出性命的代价。
然而,张德胜的出现,不但避免了这一场不必要的斗争。也在无形中给予了韩艺莫大的支持,让这些贵族明白今时今日的韩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们可得掂量着来。毕竟人家可是有资格跟皇上、太尉商讨国事的男淫。
韩艺嘱咐了小野、桑木、茶五他们几句,就随着张德胜入宫去了。
他不用猜也知道,这一回张德胜来召他入宫,肯定还是因为民安局的事,估计是有结果了。
来到两仪殿内。只见长孙无忌、于志宁、褚遂良、程咬金等中枢大臣,皆坐在其内,气氛相当严肃啊。
“微臣韩艺参见陛下。”
“免礼。”
李治伸手示意一番,开门见山道:“闲话朕就不与你说了,关于你的那一道奏章,朕已经给诸位爱卿看过,经过多番商谈,朝廷已经决定成立民安局。”
韩艺听得心中一喜,他虽然有预感会成功,但是这事真不是他能够做主的。也不是现在的李治可以做主的,直到这一刻,他才松了口气。
未等喜上眉梢,李治突然话锋一转,道:“但是有一个问题,太尉他们都觉得有些不妥,故此朕才找你来问问。就是关于那一道搜查令的?卢国公认为凡事都需要申请搜查令太过于繁琐,不利于查案,而右仆射认为废除倒也没有必要,可以采取等级制。对待王宫贵族,就必须出示搜查令,而对待庶族和百姓都不需要出示搜查令。”
这话要是在后世说出来,估计会被人拉出去打死。不管你是皇帝,还是总统,你心里能这么想,手上能这么做,但是你不能这么说。
但要知道大唐王朝可是一个奴婢制国家,对于阶级是区分的非常严格的。律法也是尊崇这一制度。当然,这不是说明大唐王朝落后,这只是一道历史流程而已。
韩艺也是见惯不怪了,倒是没有想到李治会因为搜查令叫他来,感到有些诧异,但微一沉吟,便也明白过来,这搜查令可也算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权力,与他们都息息相关,若有争论,也不奇怪,道:“回禀皇上,如果采取分级制,那这道搜查令也失去了价值所在,就还不如不要。其实微臣建议搜查令,就是防止有人借着行公事之便利,侵犯百姓,谋求私利。虽然微臣的奏章上没有明言,但其实这搜查令主要还是为了保护那些平民百姓,而非那些王公贵族,因为如果真的要去王公贵族家搜查,就算没有搜查令,他们还是会先上面禀报,如果采取等级制,那这搜查令就失去了意义,搜查令为得只是民安,不是要针对谁。”
关于搜查令,韩艺只是在奏章提了一句,因为这是一个细节,韩艺不可能长篇大论的去说明,奏章的重点还是在民安局的建设与理念上面,你首先得说服长孙无忌等人,才有资格去谈那些细节。
“还劳什子搜查令!”
程咬金嚷嚷道:“就你写的那些繁琐的申请规则,这搜查令还没有下来,贼人都已经跑光了,兵法里面也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做人要机灵点,不要跟木头似得。”
大哥,我也想自由一点,随性一点,机灵一点,但就怕有些人太机灵了。韩艺暗自反驳一句。
长孙无忌哼道:“你这老匹夫是不是嫌活得的太久了,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简直就是狗屁不通,若是人人都怀着这心思去打仗,那天下必乱。”
韩艺急忙道:“太尉说的极是。这无规矩,不成方圆。是,也许搜查令会对皇家警察执法时带来一些不便,甚至于如卢国公所言,因此放跑了罪犯,但同时也保证大部分百姓的利益不被伤害,皇家警察关乎百姓的日常生活,如果不加以限制,到时就难以控制。有道是,人无完人,法无完法,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像太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劳心劳力,鞠躬尽瘁,一道奏章都得修改三四十遍,为得不就是这个国家,不就是天下百姓,但是太尉何曾言过麻烦,那么皇家警察为何就不能为了百姓,多走这一道程序呢?”
长孙无忌呵呵一笑,道:“韩艺呀,你就别拍老夫的马屁了,若是你一句马屁就能堵住老夫的嘴。那老夫这几十年的宰相可算是白当了。”
拜托,我又不是想堵住你的嘴,我只是想堵住褚遂良他们的嘴。韩艺道:“下官句句肺腑之言,绝非溜须拍马。请恕韩艺斗胆说一句,若是懒惰、奸佞之辈,又岂可当几十年宰相,侍奉两代明君,还请太尉明鉴。”
你小子还跟老夫卯上了。长孙无忌呵呵道:“你小子真是好狡猾。倘若老夫再说你是在拍马屁,岂不是说老夫是懒惰、奸佞之辈。”
褚遂良等人皆是笑着摇头。
长孙无忌又道:“罢了,罢了。其实你这搜查令,老夫也是赞成的,只是老夫也觉得有些过于繁琐,而且不太合理,当初已经商议,如果成立民安局,该交由刑部管理,可是为何搜查令却要向大理寺申请。根据我朝制度,为了避免冤案的发生,故此将刑法权一分为三,大理寺掌管审理全国处于流刑以上的案件,而刑部则是负责复核大理寺所判流刑以上的案,职权划分的非常明确,刑部与大理寺、御史台互不干预。既然民安局归刑部管辖,那么理应履行刑部的职权,如果搜查令要向大理寺申请,那么岂不是让刑部居于大理寺之下。而且也是相当麻烦,为何不直接向刑部申请。”
刑部和大理寺本就是相互制衡的,搜查令如果要向大理寺申请,那么可能会打破这天平。
长孙无忌作为三省六部之首。他当然不希望刑部被大理寺限制。
韩艺当然明白,笑道:“太尉言之有理。”
长孙无忌等了一下,见韩艺不开口了,于是道:“那你是认为该向刑部申请?”
“下官并未这么说。”
韩艺摇摇头,又道:“下官是说太尉言之有理,答案。太尉已经说了出来。”
长孙无忌错愕道:“此话怎讲?”
韩艺道:“其实下官原本是将批示搜查令的权力给予三省,但是王玄道说三省每日要处理的政务实在是太多了,若还涉及刑事案,恐怕是力不从心。后来下官又想到御史台,但是郑善行说,我们本就是御史台的官员,如此写的话,会被人认为以公谋私,于是下官才想到大理寺。但是下官自始至终从未想过刑部。”
长孙无忌问道:“为何?”
韩艺答道:“道理就是如太尉方才所言,我朝之所以将刑法权力一分为三,无非也就是为了达到相互制衡的目的,搜查令交予大理寺同样也是这个道理。民安局归于刑部,二者等于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搜查令代表着合理侵犯他人利益的关键法令,对此一定要慎重,如果向刑部申请的话,难免会出现包庇、纵容,甚至于官官相护的现象。但是大理寺本就是为了制衡刑部,大理寺可不会给刑部官员面子,那么包庇、纵容也就无从谈起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反过来说,刑部同样也是为了制衡大理寺,如果大理寺故意借着搜查令来刁难民安局,那么刑部在复核案件时,发现这种现象,亦或者民安局直接找刑部申述,那么刑部一定也不会罢休,肯定会去弹劾大理寺,同样的,如果民安局不申请搜查令,就直接入室执法,亦或者民安局谎报证据,骗取搜查令,那么大理寺在审理此案时,一定也不会包庇民安局,也会去找刑部的麻烦,如此一来,搜查令就变得更具保护效用,质量也能够大大提高。”
于志宁、褚遂良等人听罢,都略显惊讶的瞧了眼韩艺。
其实韩艺说得并不难理解,就是利用大理寺和刑部之间的制衡来为这一道搜查令护航,因为大理寺和刑部的权力实在是太密切了,任何一方的越界,都会视作是在挑战对方的权力,故此两边相互斗争的也是非常厉害,毕竟都要维护自己的权力,一旦越界成为了常态,那么不就是己的权力被对方给夺走了。
但这恰恰是最难的部分,任何一个政治家首先考虑的肯定就是权力均衡的问题,如果一家独大,那就没得玩了,通常这种情况出现,一般都预示着要重新洗牌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权力的平衡是非常重要的,于君于臣,皆是如此,这也是每个政治家每天都在思考的问题,因为朝堂上的势力是错综复杂,人与人,部门与部门,都存在着这些关系,每天都会有权力的争夺。
那么韩艺说出这一番话的前提,是他必须要看清楚这里面的本质,没有摸透这一点,是很难提出这个建议的。
但是韩艺才不过二十呀。
这未免也太早熟了一点吧。
至于长孙无忌有没有想到这一点,那么无人知晓了,也许是真没有想到,也许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同样的,李治究竟有没有看到这一点,也无人得知,但他肯定愿意将这一个权力交给大理寺,而非刑部,权力越是分散,对于君主而言,自然是越好,如果太集中了,就可能会出现架空王权的现象,点点头道:“说得好!朕觉得韩艺说得非常有道理,这听上去似乎非常繁琐,但其实这一点也不繁琐,而且也非常的合理。”说着他目光一扫,道:“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呢?”
你都这么说了,我们还好说什么。
“陛下圣明。”
一干老臣子齐声道。
李治微微一笑,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向韩艺说道:“韩艺,既然这民安局是因你而生,那关于民安局的建设,你自然也是责无旁贷。朕现在赐封你为皇家特派使,官至六品,务必要为朕建设好这民安局。”
皇家特派使?哇操!这个牛啊!可是六品是不是太小了一点啊?算了,不管了,反正不嫌官职多。韩艺急忙行大礼道:“微臣叩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且慢!”褚遂良突然站了出来,表情有些莫名其妙,道:“陛下,这这我朝从未有过皇家特派使这个官职啊。”
操!你可是皇帝呀,竟然也玩这先斩后奏的把戏。
韩艺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