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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无畏的少数【五】

边月满西山 奕辰辰 14061 2024-07-16 15:27

  

凄厉的惨叫让厅内的所有人浑身一激灵。

  

却是靖瑶一刀切下。

  

斩断了那位剑被钉在桌案上的蓑衣客的手。

  

既然无路可退,那只得全力一战。

  

这位蓑衣客痛苦的朝后倒去。

  

虽然没死。

  

但一个用剑之人失去了用剑之手。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相比于死人而言,废人却是更加难过。

  

每一个废人都曾想过去死。

  

但真正能鼓起勇气的,怕是没有几个…

  

居中的那位蓑衣客站在靖瑶的桌旁。

  

淡漠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嚎叫的部下。

  

他拔出了自己的剑。

  

寒光照在那位断手蓑衣客的脸上。

  

刺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但包括靖瑶在内,却是都看到他点了点头。

  

居中的这位蓑衣客立即一剑刺下。

  

剑身贯穿了断手之人的咽喉。

  

他拼劲最后的力气想要笑一笑。

  

但终究还是没能笑出来。

  

不过这般释然的态度,却是让靖瑶都有些动容。

  

同时,他也知道这些人是真正的死士。

  

击杀不成,绝不偷生。

  

更不愿意自己成为同伴的累赘。

  

居中的那位蓑衣客轻轻的抖了抖手腕。

  

将自己剑上的血迹抖去。

  

随后一脸平静的看着靖瑶。

  

“我和她,不熟。”

  

他指了指面前的那位小姑娘。

  

虽然这位小姑娘或许有些值得令人同情的过往。

  

但萍水相逢,靖瑶却是没有必要替人出头。

  

何况,还是王域之人。

  

“我知道。”

  

蓑衣客点头说道。

  

“请便。”

  

靖瑶起身离开了桌子。

  

站到了一旁。

  

准备彻底袖手旁观。

  

“可是你杀了我的人。”

  

靖瑶笑了。

  

这场麻烦看来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

  

不过这人既然没有动手,而是开口说了话。

  

那就说明或许还有道理可讲。

  

与其说道一番,可能还有转机。

  

“那人是你自己杀的。而且他也不想活了。”

  

“是我杀的,他也的确不想活了。不过却是因为你先砍了他的手,才会导致如此的。”

  

剑上的血迹已经全部滴落在地上。

  

只有极好的剑才能做到如此。

  

“你不是说现在的人都只看结果,不问缘由吗?”

  

靖瑶回头看着高仁说道。

  

“我说的是大多数。”

  

高仁无奈的说道。

  

他也没有想到,这蓑衣客却是这么讲道理。

  

仔细说道起来,这人的死的确是和靖瑶有关系。

  

不过若是他不出剑刺向靖瑶,靖瑶也不会去砍掉他的手。

  

想来想去,最终的源头却是就在这位小姑娘身上。

  

高仁开口一番说道,却是让这位蓑衣客连连点头。

  

目光重新又定格在那位小姑娘身上。

  

从南方到北地。

  

他们追了何止三千里。

  

以至于最后却是就剩下了三个人。

  

小姑娘迎面与蓑衣客对视着。

  

目光不躲不闪。

  

她走到旁边的桌上,拿起了自己的篮子。

  

解开篮子上的盖布看了看后,朝那颗死人头上呸了一口。

  

继而直接丢给了那位蓑衣客。

  

蓑衣客下意识的身手接过。

  

那小姑娘却就在这一瞬的功夫,跳窗逃出了酒肆客栈。

  

“这小姑娘是谁?”

  

靖瑶问道。

  

“仇人。”

  

蓑衣客捧着篮子,看着窗外说道。

  

“这篮子里的人是谁?”

  

靖瑶又问道。

  

“死人。”

  

蓑衣客收回了目光。

  

让另一名部下把死去的那位蓑衣客的尸体拖到门外去。

  

然后便捧着篮子,坐回了原本的桌边。

  

“你难道不追?”

  

靖瑶很是好奇。

  

这蓑衣客不但不追,甚至方才都没有出手阻拦。

  

靖瑶看的出来,若是他想,定然是能够拦住那位神秘的小姑娘的可是他却没有。

  

“因为我只想要这篮子。”

  

随即解开蓑衣,拿出一锭金子,丢给掌柜的。

  

“损失算我的。余下的钱上酒。”

  

掌柜的看着手里这一锭金子,笑的合不拢嘴。

  

把金子收好后,就提起笔,把方才记得账全都勾销。

  

“但那小姑娘不是仇人?仇人就能如此一走了之?”

  

靖瑶问道。

  

“她想要的也是这个篮子。所以她还会回来的。”

  

与其冒着深夜大雨和泥泞不堪的道路去追。

  

还不如就坐在这温暖的客栈中,喝着酒以逸待劳。

  

既然两方都对这篮子和篮子里的东西锲而不舍。

  

那就总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掌柜的把酒端了上来。

  

黄衣厨娘却是也从后堂中款款走出。

  

手上托着一个盘子。

  

盘子上堆着高高的一沓面饼。

  

“你们的要在等一会儿。”

  

黄衣厨娘把面饼放在靖瑶的面钱后对着“只要两个就够了。”

  

他已看到靖瑶等人的面饼,是按照人数烤制的。

  

原本他们有三个人。

  

但是现在死了一个。

  

所以两张面饼足以。

  

黄衣厨娘听后点了点头,便回到了后厨。

  

“你为何会在这里当一个烤饼的厨娘?”

  

蓑衣客突然问道。

  

“我本就是个厨娘。”

  

黄衣厨娘听闻此言,脚步却是没有任何停留。

  

但却是把后堂的门帘放了下来。

  

厅内的众人,却是再也看不见里面。

  

“你们认识?”

  

靖瑶吃着烤饼问道。

  

不得不说,这烤饼着实好吃。

  

不但筋道异常,还有一股浓厚的芝麻香气。

  

即便是没有任何菜肴相配,也能空口吃的下去。

  

“你们不是王域中人吧。”

  

蓑衣客喝着酒说道。

  

“何以见得?”

  

靖瑶微微的眯起了眼睛问道。

  

“进来前,我看到这家店后面停着许多家具马匹。想必是你们的。那些家具样式虽然都是最为普通的震北王域风格,但却和你们的气质不符。”

  

“家具就是家具,还有什么气质一说?”

  

靖瑶笑了笑说道。

  

“那个碗太小。无论你是用来吃饭还是喝酒,都太小。”

  

“这店中的碗也不大,我不是照样在用?”

  

靖瑶举起手中的碗反驳道。

  

“用店里的碗是无奈…只有极为讲究的人才会到哪里都用自己的餐具。不过家却是一个最让人舒心的地方。吃饭也是生活中最关键的事情。在最舒心的地方,做最关键的事情,但却没有合适的器具。这无论如何也是说不通的。”

  

“你们是什么人?估计也不是震北王域中人吧。”

  

靖瑶点了点头。

  

他不得不承认这位蓑衣客观察的极为细致,脑子也很活泛。

  

“我和你一样,也不是王域中人。”

  

蓑衣客抿了一口酒,慢慢的说道。

  

靖瑶却是没有相信他这句话。

  

不是王域中人,难道还会是草原人?

  

“我是坛庭中人。”

  

蓑衣人把酒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后说道。

  

靖瑶倒还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高仁的脸色却邹然一变。

  

“你们是坛庭中人?”

  

高仁语气急迫的问道。

  

“这天下冒充中都查缉司的人可能不少,但敢于冒充坛庭中人或许还没有。”

  

靖瑶把目光投向了高仁。

  

坛庭两个字对他而言却是极为耳生。

  

“坛庭是什么地方?”

  

靖瑶出口问道。

  

“那是一个在闺房里都不能议论的地方。”

  

高仁语气深沉的说道。

  

脸上更是少有的严肃。

  

坛庭。

  

没有人知道它究竟在什么地方。

  

不过,一定在五大王域之内。

  

这是除了东海之上的云台,漠南的蛮族,西北草原的王庭外唯一能够完全超脱五王的势力。

  

常人只觉得坛庭是一个传说。

  

可但凡是有所了解的人,却是对此忌讳莫深。

  

无论是皇朝以前的各代皇朝,还是如今的五王共治。

  

坛庭始终存在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没有人能够动摇它的存在,但却也并不耀眼夺目。

  

不过能够长久的东西,都有理于人,有意于天。

  

曾经的一代皇朝。

  

皇帝极为迷信。

  

梦中总是见到满月流光,仙人御风而来。

  

可见每个时期都会有一些特殊的产物。

  

但坛庭究竟诞生于什么时期,就连中都查缉司的档案中都无从记载。

  

不过每当皇朝更迭之时,就会有坛庭中人行走人间。

  

他们那并不干涉世俗,只是忠实的记录天下所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在五王共治之前,星剑老人的皇朝终结之后。

  

坛庭的名号却是开始流传广布。

  

上至门阀大族,下至庶民白丁。

  

无人不知,五人不晓。

  

有传言说。

  

天下之所以会五王共治,没有再起战乱,却都是坛庭的功劳。

  

大约在二三十年前,市面上有一本奇书流传甚广。

  

叫做《坛庭庭记》。

  

里面广泛而系统的描述了整个坛庭的风物以及使命职责。

  

真伪虽不可考究,但读来也的确是极有意思。

  

不过这书流传于战乱之中,绝迹于大定之时。

  

现在却是一本都看不到了。

  

民间或许还有藏本。

  

但却是谁也不敢拿出来受人瞩目。

  

这本书高仁是读过的。

  

因为他的师傅就有一本。

  

坛庭内的高台鳞次栉比,重叠罗布。

  

高台上还都描绘刻画了仙人在云端之上的天宫之中的姿态,以及偶尔下凡,在山野中布武讲道,传授仙法的景象。

  

坛庭的最中央,有一座巍峨的仙人塔据说要比任何一代皇朝修建的祭天台还要高耸。

  

宽广的殿堂就算是现在的中都城也比不上一半的壮丽。

  

坛庭虽然避世久远,但却也不是无门可如。

  

至少在《坛庭庭记》中说,坛庭在天地四方都有门。

  

只不过常人看不见罢了。

  

这些描述或许有些神话和夸张的意味。

  

但管中窥豹,由此也可以烘托出坛庭的神秘和遥不可及。

  

天下之东面有三个门。

  

却是按照四季时令来命名的。

  

分别叫做春冬夏。

  

为何独独没有秋?

  

这一点却是在《坛庭庭记》中没有任何说明。

  

高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想起问问师傅,却又害怕被责怪。

  

因为这本书是他当时偷偷翻出来看的。

  

不过古人向来都不喜欢秋天。

  

或许是因为秋总是能让人生出太多感伤…

  

悲伤事已经够多,何苦在要去为了一个季节而劳神呢?

  

不过这却是那些酸腐文人的见地。

  

他们总是喜欢在秋天,对着萧瑟之风,以及风中落叶而悲慨万分。

  

可对于普通老板姓来说,秋却是一年里最重要的季节。

  

因为秋天一过,就要入冬了。

  

南方不会下雪。

  

可是北方却就要卧在屋子里至少三四个月之久。

  

越冬有没有饭吃,够不够烧柴,可是全指望这一年之秋。

  

南侧有四个门。

  

却是都带有一个乾字。

  

第一个叫做“乾文门”。

  

是坛庭的第一任创建者,在路过这里时,忽然从天上翩然而下了一卷书册。

  

书册上记载了人间从不曾有过的学问。

  

又因为天赐之书,所以这南面第一门就叫做‘乾文门’。

  

其余的三门,却是只有名字,没有来源。

  

分别叫做‘乾平门’,‘乾津门’,‘乾昌门’。

  

至于另外东西两个方向。

  

则各只有一个门。

  

太阳的东升西落。

  

所以东面的是阳,西面的是阴。

  

天下的东西南北,高仁都曾一一去过。

  

不过书中却是没有记载这些门的具体位置。

  

高仁最终也是无功而返。

  

但他对坛庭南北之门,却是有所怀疑。

  

对东西这阴阳二门,却是深信不疑。

  

这其中是和缘故,或许只是一种直觉,就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坛庭中,最为中枢的地方,叫做昌定塔。

  

是坛庭开庭之年,首任庭主建造的。

  

距离东边的阳门,仅有十二里之遥。

  

昌定塔东面,有一座府邸。

  

里面驻扎着坛庭最为精锐的军士。

  

也是坛庭庭主的护卫。

  

昌定塔共有九层。

  

全部都是由青石与花梨木混合建造。

  

塔身高九十九丈。

  

最上方塔顶又突兀的高出十丈。

  

不过站在塔上俯瞰坛庭时,却有种荡胸生层云之感,怕是不止千丈。

  

传说最初建造这座昌定塔时,地基之深已经挖发到了黄泉地府。

  

还释放出了无数的鬼怪。

  

但当初代庭主打开那本天赐仙书才朗读了一句,那些鬼怪便都乖巧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却是让初代庭主认为,这天赐仙书果然是真实可信。

  

因此便愈发的大兴土木建造,最后才建成了昌定塔。

  

至于塔顶上多出的那一节,却是专门修建了一个宝瓶状的房室,用来供奉那本天赐仙书。

  

每日里都是香火不绝。

  

昌定塔九层的每个角上都悬挂了金铎。

  

共计有三百六十五个。

  

每个方向还开有七扇窗户,全都刷着金漆,窗框上还钉着刻有五行之术的钉子。

  

如此殚精竭虑的设计,穷尽巧思的创意,却是世间独一无二。

  

每日夜风起时,那些金铎都会随风响动。

  

清脆而又铿锵的声音,却是让整个坛庭都能听见。

  

昌定塔北面有一座大殿。

  

里面陈列的全都是坛庭的历任庭主塑像,以及为坛庭做出过重大贡献的人们的灵位。

  

全都按照贡献大小,用金银玉等不同材质打造而成。

  

其中首任庭主的塑像最大,高一丈八,通体都有羊脂白玉雕刻而成。

  

这样大的一块羊脂白玉,能得以存在便已是契机,更何况还经能工巧匠雕琢而成。

  

其余金质的,等人身高的灵位有数十个。

  

其余还有些小型的塑像,大多都是天赐仙书上描绘的神祗。

  

用珍珠玛瑙等物攒绣而成。

  

此殿内的屋梁墙壁夜市重重雕刻粉饰,还描绘上了一种坛庭特有的零星花纹。

  

这种形状,却是初代庭主亲自画下的,是他从天赐仙书中感悟出来的。

  

窗棂外装饰以青色玉石。

  

台阶下树木层叠,枝叶扶疏,茂竹芳草,数不胜数。

  

因此那位撰写《坛庭庭记》的人会在书中感叹说:

  

“如若真有天上仙宫,想必莫若如此…”

  

不过书中却说,坛庭在某一个时期,是全然开放的。

  

有很多从四方来朝拜供奉的人,带来的供奉都会存放在平镶塔中。

  

平镶塔可以算是坛庭内最为朴实的建筑了。

  

榫卯结构搭建而成,上面盖着瓦片,和现在的随处可见的高塔差不多。

  

不过却是每隔五步就开一门。

  

塔内架设楼阁五重。

  

书中却是没有详细描述。

  

高仁看着蓑衣客,脑中却是把自己还能记住的部分深深回忆了一遍。

  

“你想问什么?”

  

蓑衣客看着高仁欲言又止的样子,竟是率先凯开口问道。

  

“《坛庭庭记》里面写的都是真的吗?”

  

高仁问道。

  

“我是从乾文门出来的。”

  

蓑衣客笑了笑说道。

  

高仁听后默不作声。

  

虽然这位蓑衣客没有直接回复他的问题。

  

但说自己是从乾文门出来,岂不就是从侧面证实了《坛庭庭记》的真实性?

  

“那小姑娘是坛庭的人?”

  

高仁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

  

“她就是当年写下《坛庭庭记》那本书的后人。”

  

高仁倒吸了一口气。

  

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坛庭竟然还是没有放弃对此事的追查。

  

“不过,你们来却是也不能走了。”

  

蓑衣客指了指靖瑶接着说道。

  

“为何?”

  

靖瑶傲慢的说道。

  

他不知道坛庭为何物,自是没有高仁的诸多顾忌。

  

“因为我不知道那小姑娘究竟给你们说了些什么,所以总得查证一番才行。”

  

“她什么都没说。”

  

“查证后才知道。”

  

蓑衣客不依不饶。

  

“况且,有个机会能去坛庭看看,难道你不想?”

  

蓑衣客轻松的笑了笑,话锋一转说道。

  

“有个机会让你见见草原的弯刀,你想不想?”

  

靖瑶也笑着说道。

  

“原来你是草原王庭的人,怪不得会对坛庭如此倨傲。”

  

蓑衣客叹了口气说道。

  

一旁的高仁扯了扯靖瑶的衣袖,示意他态度不要过于刚烈。

  

但此事闹到了这般地步,却已经不是打乱靖瑶个人计划的事情了。

  

而是事关整个草原王庭的尊严与荣耀。

  

“我的确对你那坛庭不清不楚。我只知道明天天亮时,我要过河去鸿洲。”

  

言毕之后,两人各自饮酒,却是再无任何交流。

  

高仁却在一旁不停的踱着步子,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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