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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无畏的少数【二】

边月满西山 奕辰辰 15536 2024-07-16 15:27

  

北方的夜,总是来得极为突然。

  

不知不觉,就像一层薄纱轻轻覆盖下来。

  

罩在靖瑶一行人的身上。

  

他们才刚刚从山林中走出。

  

虽然都经过了伪装,但这样一个长长的马队,又带着所有家当,还很引人瞩目的。

  

高仁为靖瑶准备的可不止一位女眷。

  

还有震北王域的当地服饰。

  

草原人天生体格雄壮。

  

要到一般的成衣铺去买,估计很难会有合适的。

  

这些个衣裳,却是高仁专门请来裁缝定制而成。

  

“天黑了!”

  

高仁说道。

  

“嗯…”

  

靖瑶应了一声,仍旧骑着马,朝前走着。

  

靖瑶很是心不在焉。

  

但目光却笔直的望着前方。

  

望着最后一刻的阳光。

  

“前方五里左右,有个镇甸!”

  

高仁接着说道。

  

“嗯…”

  

高仁却是一句接一句,非要逼的靖瑶说话不可。

  

先前二人早有约定。

  

高仁虽然会一路同行,但这一路上,却是都要听从靖瑶的安排。

  

近处苍山如海。

  

远看残阳如血。

  

“错过了这处镇甸,今晚就得睡在野地里了!”

  

“人都要睡觉,难道你不困吗?”

  

高仁反问道。

  

“我不困…我只想多赶路,早点到。”

  

起码在到那铁矿场之前必须得如此。

  

“你想睡觉?”

  

靖瑶终于是回头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但靖瑶却是忽略了一个现实。

  

那就是没有人会在晚上搬家。

  

晚上搬家的人只有两种。

  

靖瑶冷冷的说道。

  

兵贵神速,迟则生变。

  

唯有速度才能决胜一切。

  

但保命的人,却是什么都不会带,只求能跑的越远越好。

  

说完这句话,靖瑶好似是突然明悟了这般道理。

  

于是嘴里轻轻的呵了一声。

  

第一种是欠了钱,连夜出逃躲债。

  

第二种是杀了人,连夜出逃保命。

  

躲债的人,自会带上一切能带的走的家当。

  

此处是震北王域的燕州地界。

  

距离鸿州只有一条小河的距离。

  

白日里天气好的地方,都可以隔水相望。

  

催促着胯下的骏马,撒开了四蹄。

  

终究,还是在日落之后不久,赶到了高仁说的这座镇甸。

  

花灯初上,街上熙熙攘攘。

  

他让高仁和部下先找一处地方落脚,自己却是纵马先去了水边。

  

在河边,他没有看到任何渡船。

  

想必在这个点过河的人也极少。

  

这处镇子名为夏彤。

  

虽然是个地名,但却像极了女子的人名。

  

靖瑶带着马队,浩浩荡荡的走进镇子中后,自然是引得路人纷纷围观。

  

震北王域的所有矿脉,大部都在鸿州境内。

  

燕州只占了一个尾巴。

  

所谓水切山。

  

船家要么在镇中吃酒,要么就是一日操劳早已睡下。

  

靖瑶轻轻的叹了口气,只得调转马头返回镇中。

  

他心里的确是想在今日就过河的。

  

门面不大。

  

一层是酒家,上面两层是客栈。

  

这般设计倒是极好。

  

山断水。

  

有水的地方,山要么是傍水而起,要么就是被中分左右。

  

镇中有一座小店。

  

“客官可是和他们一道?”

  

伙计问道。

  

“你这有多少客房?”

  

喝醉的人,只需要摇摇晃晃的上个楼梯便能一头栽倒在床上,酣睡一晚。

  

不过若是真心求醉的人,怕是最后连上台阶的力气都没有…

  

靖瑶下了马,把缰绳交给门前的迎客的伙计手里。

  

“三层,我都要了!不要再让别人上去!”

  

靖瑶说罢拿出了些散碎银子信手扔在地下。

  

“好嘞!您尽管放心!”

  

“除了二层有几位客人以外,其余都空着呢!”

  

伙计说道。

  

别说是掉在地上。

  

就是仍在烂泥潭里,大粪池里,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捞出来。

  

银子就是银子,什么都玷污不了。

  

这伙计蹲下身子,边捡钱便说道。

  

他丝毫不在意这银子是递给他手上,还是仍在了地上。

  

在这伙计眼里,银子这东西,可是世上最圣洁的玩意儿!

  

如此一来,这钱岂不就是白得的?

  

什么事都不用做,却就能领了赏钱。

  

放在谁身上,都会高兴的笑出声来。

  

不过这伙计开心,可不光光是为了拿到了赏钱。

  

而是因为,他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后发现,靖瑶这一行人却是刚刚好够把第三层住满。

  

却是也省去了自己和掌柜的一番口舌的功夫。

  

掌柜的问道。

  

“大鱼大肉可劲儿的上!然后要你这里最好酒!”

  

高仁拍着桌子说道。

  

走进店中,靖瑶一行人却是占了三个座头。

  

掌柜的一看来了这么多人,顿时亲自走出来伺候,脸上满是殷勤。

  

“几位要吃点什么?喝酒吗?”

  

一眼就看出这高仁并不是这一行人中能做决定的主。

  

想要让自己去后堂吩咐这些个菜品酒水,还得自己身边这位爷点头才行。

  

“就先这些吧。酒不用太多。”

  

掌柜的看了他一眼,嘴上应了一声好。

  

但身子却并不动弹。

  

掌柜的眼力见儿十足。

  

却是立马就转身朝那后堂走去。

  

这会儿,门口那位迎客的伙计却是也回到店里支应。

  

这俩人像走马灯似的绕着靖瑶来回转。

  

“得嘞!您请好,立马就上!”

  

高仁说道。

  

他自是能知道靖瑶在想写什么。

  

因此这一路上都总是赶在靖瑶说话之前,就给了他答案。

  

让靖瑶很是不爽。

  

他看了看自己一行人,却发现那位女子不见了踪影。

  

“她先去房间了,说要收拾一下。”

  

可次次如此,却就是卖弄聪明。

  

聪明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不单单是惹人嫉妒这么简单了…

  

而是令人生厌!

  

这样虽然是让靖瑶省去了不少心事。

  

但事事都被人看透的感觉,着实令人生厌。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推心置腹,心有灵犀。

  

待到那女子下楼,酒却是也刚好上了桌。

  

那女子很是自然的坐在了靖瑶身边,为他斟酒。

  

本来他的身份就是靖瑶的眷属。

  

现在的靖瑶看高仁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路上有几次都差点拔刀相向。

  

不过每次他的手刚刚按捺不住的,扶在刀柄上,高仁却是就笑嘻嘻的夹着马走开了。

  

“我只有花名。现在你愿意叫我什么就叫什么好了。”

  

女子说道。

  

靖瑶点了点头。

  

如此这般态度做法,也是情理之中。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靖瑶端起酒杯,低声说道。

  

就连先前吩咐掌柜的时,也是让酒不要太多。

  

反观高仁,却是直接拿着酒壶喝了起来。

  

嘴里还直呼过瘾。

  

却是只闻了下杯中的酒香,但却没有喝下去。

  

草原人无肉不欢,无酒不欢。

  

靖瑶怎么今晚一反常态却是没有喝酒?

  

他不是不想喝酒。

  

而是不敢喝。

  

尤其是在高仁面前,不敢喝。

  

靖瑶淡漠的瞥了一眼。

  

并不多说什么。

  

只是招呼着自己的部下们随便。

  

人做事都要有目的。

  

高仁有自己的目的。

  

掌柜的和伙计大献殷勤是为了赚钱,这也是一种目的。

  

只要自己的脑子稍微一慢。

  

他就得担心会中了高仁的算计。

  

这种的担忧从出发时就萦绕在他的心头,直到现在却是也没有散去。

  

他甚至想直接了当的开口询问,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对于高仁这样的人来说,他想说的,会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你。

  

不想说的,你却是一个字都别想听到。

  

可是高仁这此如此积极的要与靖瑶通行,却是一点好处都看不见。

  

这个问题靖瑶在茅屋中见到高仁时已经就想过。

  

但却没有得到答案。

  

鱼,夏彤镇外那条河里的鱼。

  

做法,也只是普通的红烧。

  

不过却是没有过油。

  

何况靖瑶也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本事能够去制衡住高仁。

  

“客官可是远道而来?”

  

掌柜的亲手端上了一盘鱼,放在靖瑶的面前,而后开口问道。

  

“怎么这饭菜,却是都没有油水?”

  

他嘴里咀嚼着青菜,只觉得异常寡淡。

  

所以上桌的样子却是很不好看。

  

靖瑶没有吃鱼。

  

而是加起了一口青菜。

  

“油水和盐巴跟远近有什么区别?”

  

“夏彤镇这个位置,是两州的交界处。本来是地里位置极佳,来往的行人客商络绎不绝。”

  

不但没有油水,就连盐都放的极少。

  

“所以才说客官是远道而来啊…”

  

掌柜的叹了口气说道。

  

靖瑶虽然心中不喜,但为了表现出自然平和,也是颇为客气的给掌柜的倒了一杯酒。

  

“那现在为何却是落魄如此?我看这镇上只有你这一家酒肆客栈不说,就连这大厅中却也是空荡荡的…”

  

却是从旁边搬了一把椅子坐下,看着架势,也是个话痨的主…

  

一旦开腔,不说完定然不肯罢休。

  

靖瑶也不例外。

  

“夏彤镇环山,东面是一处绝壁,西面则有一条山路小道,不过却是得翻越那座回望峰。山路崎岖,这大家都知道。不过借着河道之便,却是更要轻快的多。这条河,一直往被北可直达震北王城。往南,则汇入了太上河。”

  

他对这夏彤镇的事情,毫无一点兴趣。

  

毕竟明日一早,他却是就要离开了。

  

不过这掌柜的话,却是很能勾起人的好奇。

  

小时候,他住的营帐前也有一条河流。

  

弯弯曲曲的流过草原。

  

清晨的时候,年幼的靖瑶都会早早起床,爬到离营帐不远的一个高处眺望。

  

“有如此沟通南北的河道,夏彤镇也算的上是一方世外桃源了!”

  

掌柜的这一番描述,却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故乡。

  

靖瑶躺在地上。

  

仰望着天空。

  

却是觉得自己一伸手就能够到似的。

  

看着东方的红日,从草原尽头那终年白雪皑皑的山风背后升起。

  

在绚丽朝阳的映衬下,天空却是显得特极为碧蓝。

  

但却并不高远。

  

一直到盛夏时节,都还能看到各色野花在无垠的绿中点缀其间。

  

若是赶上昨日下雨。

  

空气中都会混着一股湿漉漉的芳香。

  

无边的蓝和无边的绿在尽头的雪峰下汇合。

  

犹如一块完整无暇翡翠,荡漾在海水里,还点缀着一小块羊脂。

  

草原的春天来的并不算早,但却总是很长。

  

到这时,他的母亲也起来了,放出家里圈养的牛、羊、马。

  

它门成群结队,迈着悠闲的步子,卧在地上,很是漫不经心地啃着嫩草。

  

而看护它们的,则是一匹小狼。

  

那是泥土混着花与草的气息。

  

洁白的营帐星星点点的坐落在草原上。

  

在逐渐升高的日头下,熠熠生光。

  

一阵风吹来,把母亲的呼唤声送到靖瑶的耳畔。

  

他便小跑着从高地上冲下来,穿过这一群牲畜,伸手摸一摸自己的小狼,而后走进了营帐。

  

半上午的时候,远方都会传来一阵铃铛的清脆。

  

那是靖瑶的坐骑,也是他最忠实的伙伴。

  

阳光下,它的毛色格外发亮。

  

尤其是耳朵上与脖颈处,好似每一根毛尖都闪烁着新光。

  

让他快快长大,变得和这位领头人胯下的狼一样威风。

  

不过每次他的小狼,却是都会对这番言语嗤之以鼻。

  

扭过头,夹着尾巴便离开了。

  

那是草原上的商人,带着货物,顺着河道走来,沿路贩卖。

  

领头的人骑着一匹高大俊美的狼,那矫健身姿在蓝天、雪峰和绿草的映衬下,显得威武雄壮。

  

靖瑶看着领头人胯下的狼骑,总是会抱住自己小狼的脖子耳语一番。

  

弯曲的河水也不例外。

  

流动着的红色的河水,如火烧一般。

  

母亲告诉他说,那是先祖们流淌的血液。

  

这还不是靖瑶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光。

  

相比于明媚的朝阳,他更热爱深沉的晚霞。

  

日落让草原都镶上了一圈红晕。

  

若是有一个天,外来的异乡人想要夺去这新鲜的空气,碧绿的草原,鲜活的河水该怎么办?

  

所以他的母亲在靖瑶十岁那年,给了他一把刀。

  

那把刀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却是太过于笨重…

  

他们虽然已经逝去,但依然化身于草原的万物之中,无声无息的滋养着我们,守护着他的后代子孙。

  

靖瑶是喝着这条河中的水长大的。

  

那边是先祖们用自己的血液哺育了他。

  

血迹是能用清水洗涤的吗?

  

血迹唯有用鲜血才能够完全澄澈。

  

年幼的靖瑶抱着父亲的刀,看到落日在河水中的倒影,竟然足足有十八个之多。

  

不过这却是他父亲留下来的刀。

  

刀鞘上仍然带着干枯的血迹。

  

直到今日,靖瑶却是也没有把它擦拭干净。

  

却是没有注意到身后母亲露出的一抹微笑。

  

风声可以送来母亲的呼唤,也会送走他最后一声的叹息。

  

母亲死后靖瑶并不悲伤。

  

母亲指着河水中落日的倒影,告诉他说,他的父亲当年战死时,身上除了刀剑的伤痕以外,还中了整整十八箭。

  

靖瑶愤怒的抽出近他一人高的战刀。

  

对着落日在河流上的倒影猛地斩去。

  

而他的母亲也一定看到了自己的儿子骑在狼骑上,纵横拼杀的场景。

  

靖瑶朝着门外望去,在漆黑的天幕上看到了一只翱翔的雄鹰。

  

在雄鹰的双翼之间,则是母亲更加灿烂的笑容。

  

草原人从来都能够坦然的面对死亡。

  

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英灵是不会泯灭的。

  

他们仍将存活在每一个草原人营帐前的篝火中,无声流淌的河水中,以及草原每一寸的土地中。

  

靖瑶喃喃的念叨了一句。

  

“的确是个好地方啊!不过自从那回望峰上来了一群山匪之后,这一切却是都变了…”

  

掌柜的接着靖瑶的话说道。

  

掌柜的看到靖瑶走神。

  

很识时务的闭上了嘴,坐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是个好地方…”

  

“山匪?官府为何不出兵围剿?”

  

草原虽然没有五大王域这么兴盛繁华。

  

靖瑶笑了笑。

  

他说的好地方,却是自己的故乡。

  

但却是让这掌柜的歪打正着,以为他在赞叹这夏彤镇。

  

“当然围剿了!可是这群山匪水性却是也极好…震北王的官军围剿的时候,他们带着抢来的钱财,都躲到了水里。却是几天都没从河里露头。官军扑了个空,只得一把火烧了他们的营寨,而后做了一番官样文章来抚民,就走了。”

  

“这未免有些夸张…人怎么可能在水里几天都不露头?那不被淹死也会被憋死!”

  

但像这般的强人拦路,打家劫舍,却是极少发生。

  

一想到这,靖瑶却是高傲的把大厅中每一位震北王域之人都扫视了一遍。

  

心中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靖瑶看了看他现在这般大腹便便的样子,着实是想象不到这掌柜的年轻时竟然还是位水中健儿。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河边很多人就靠着一身好水性过活…来往的船只若是不慎倾覆了,他们便穿上自己做的一套水具,下去帮人打捞。”

  

却是觉得这掌柜说话,有些过于言过其词。

  

“客官你可能是久居内陆!却是不知道这河岸边的许多人都能够如此!就是我在年轻的时候,也能一口气扎猛子游出去个一里多!”

  

他只见过盔甲和钢刀。

  

水具这个词对他来说着实新鲜。

  

“每个人都不同…大体都是用油布做的一身不透水也没有空隙的衣服。然后嘴里叼着一根掏空的木棍,可以伸到水面上呼吸。这样就算是在水里待个几天都没事。就是撑不住肚子饿!”

  

掌柜的接着说道。

  

“水具?是何种模样?”

  

“这是当然的!他们已经上了这条道儿,发了财!哪会这么轻易放弃?去而复返之后却不光只是当山大王了…就连那夏彤镇这附近的河道却是也都管了起来!”

  

掌柜的边比划边说。

  

说完还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所以那些山匪在官军走后又去而复返?”

  

“所以啊…外来的客商再想到夏彤镇做生意,或是路过夏彤镇去往鸿州,都要被他们以各种名义刁难。甚至还私设公堂!种种名目的苛捐杂税更是不计其数…久而久之,大家却是宁愿绕远路,也不贪图这近处了。夏彤镇便就如此没落了下来…”

  

语气里也尽是无奈。

  

靖瑶听闻后点了点头。

  

难怪方才他去河边的时候,却是连一个船家都没有看见。

  

原来这水路旱路,却是都被那帮强人所垄断了。

  

说罢又喝了一杯酒,便起身准备离开。

  

“既然你能弄来这油盐酒水,你可是与那一伙儿强人熟识?”

  

“所以这饭菜缺盐少油,也是因为如此了?”

  

“可不是嘛!就这点,还是我好不容易从外面弄来的…这家店说老不老,好歹也是算个祖传。我是准备活一天,开一天。儿子和一对闺女,都跟着老婆回娘家过去了。我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反正夏彤镇的人是越来越少咯…”

  

“哪里能说是熟识啊!那都得叫孝敬!领头的三五个人,比我的儿子也大不了几岁,我就差没叫一声爹了…”

  

却是带着一肚子怨气,又坐了回来。

  

靖瑶忽然开口说道。

  

掌柜的背对着靖瑶,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嘴角朝上勾了勾。

  

但待他转过身身来后,却是又满脸苦相…

  

掌柜的连连摆手说道。

  

靖瑶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方才开口叫住这位掌柜的,也是因为此事。

  

“我明日要渡河去鸿州。”

  

“这位客官,别怪我没提醒您…您要是就这么去往河岸,按时根本不会有人搭理你的!”

  

自己如此一番,只是为了勾着他说出来。

  

想想也的确是憋屈…

  

堂堂草原王庭的部公,在整个草原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可是我都来了…总不能再掉回头去绕远路吧?”

  

他知道这位掌柜的定然是有门路。

  

声音不大。

  

语气极轻。

  

“夫人好见地!的确是如此…所以客官您要是没有什么准备,却还是原路返回,绕道去鸿州的好!”

  

怎么到了这震北王域,却还是得给一伙强人上供奉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

  

靖瑶身边的女子开口说道。

  

这阵悸动却又转眼化为苦痛。

  

却是她自己想得太多太远,自作多情了…

  

人生如戏,但演的就是演的,假的就是假的。

  

掌柜的对这那女子拱了拱手说道。

  

只是听到他口中的‘夫人’二字,那女子心头却是萌发了一阵悸动…

  

她望了望靖瑶冷峻刚毅的面庞。

  

靖瑶察觉了身边女子的异样。

  

但却仍旧不动声色的问道。

  

“当然是…”

  

真正的事可以搬到戏台上去唱。

  

但戏台上的事,又能有几件可以唱成真的?

  

“掌柜的所谓的准备,是准备什么?”

  

“这准备定然是有…只是这山门高远,却是无路可走啊!”

  

高仁听着二人的谈话,却是只顾喝酒,毫不理会。

  

掌柜的伸出右手,拇指在其余四指间搓了搓。

  

靖瑶看到这个动作,笑了笑。

  

掌柜的也跟着笑了。

  

但靖瑶也不是个傻子。

  

夏彤镇如果都成了这副模样,他掌柜的还能在此站稳脚跟经营客栈酒肆,那就一定和那伙儿强人们关系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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