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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八章 后患之人

不让江山 知白 6590 2024-07-15 16:08

  

又十天之后,豫州城内,廷尉府。

  

李叱从外边进来,廷尉府里的人纷纷俯身行礼,他穿过前院后到了刑房那边,三天前武先生带回来的那个人,就被关押在刑房中。

  

而让李叱都有些吃惊的是,三天了,连张汤都没能从这个人嘴里问出来一些什么。

  

见李叱来了,张汤连忙从刑房中出来,俯身参拜。

  

李叱看了看里边,那个犯人被挂在墙上,看起来格外凄惨,张汤都已经动手三天了,那人会是什么样子不用看其实都能想象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人的耐力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臣下觉得,此人可能......天生不知疼痛。”

  

张汤对李叱说道:“臣下有把握,只要是一个正常的人,早就该招出来一些什么才对。”

  

李叱听到这话心里都微微有些震惊,可是很快又释然。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动物之中,同一物种还有异类,人自然也是各种各样。

  

如果说一个人天生不知道何为疼痛,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什么都没说?”

  

李叱问。

  

张汤点头:“什么都没说,还能坚持,虽然臣下怀疑,那个诸葛井瞻去了何处他根本就不知道。”

  

李叱嗯了一声,示意其他人出去,他迈步进了刑房,只有张汤一人跟了进来。

  

李叱坐下来后扫了程非凡一眼,这个人现在如果扔回杨玄机那边,杨玄机都认不出他来。

  

张汤确实把能用的手段几乎都用了一遍,可是毫无效果可言。

  

而且一个人,一旦撑到了这个地步,反而会有一种骄傲感......任凭你们把我千刀万剐,我也依然一言不发。

  

这不是对杨玄机的忠诚,而是一种心态,或者说是情绪。

  

“我知道现在唯一能让你开口的,大概就是我许诺说不杀你,甚至给你荣华富贵。”

  

李叱看着程非凡说道:“可是你也很清楚,我不可能给你这样的人任何好处,所以你干脆就做一个忠义之士也罢。”

  

程非凡看了李叱一眼,只是冷笑。

  

他确实和常人不一样,从小他就发现了自己奇怪的地方。

  

别人家的孩子摔倒了会疼会哭,他摔倒了却什么事都没有爬起来继续打打闹闹。

  

而后才发现,腿竟是被一块瓦砾划破,流了不少血,他却毫无感觉。

  

他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样的天赋,但是却对他习武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他不知疼痛,所以练功更凶更狠。

  

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算是一个在习武上比别人更有潜力的人,他只是足够坚持足够凶狠。

  

“宁王,你不用再说什么了。”

  

程非凡道:“那个人。”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张汤。

  

然后他继续说道:“该做的他都做了,该说的他都说了,包括挑拨离间,说什么诸葛先生自己逃了却把我丢下之类的话,并没有什么意义,我就是活够了,就是不想说。”

  

李叱看向张汤:“其他人呢?”

  

张汤道:“有人招供说,这次杨玄机一共安排了有五千人潜入豫州,在各地破坏,这样说来的话,我们抓的人连两成都不到,也没人知道那个叫诸葛井瞻的人去了什么地方,毫无头绪。”

  

李叱点了点头,起身道:“不用再问他了。”

  

说完这句话后李叱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程非凡道:“也不用给他一个痛快。”

  

程非凡的眼睛立刻就睁大了,怒视李叱,因为这句话,他眼神里也有了几分惧意。

  

他是不知疼痛,可他也知道什么叫害怕。

  

如果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杀了好几天才杀死,那种折磨,比他知道疼痛或许还要可怕。

  

“报!”

  

就在这时候,外边有手下快步跑过来。

  

“主公!”

  

那亲兵急切的说道:“从定远县送来紧急消息,洛河决堤!大水已经淹没了定远县无数良田,水患范围还在不断扩大,还不知道死伤多少百姓。”

  

李叱的脸色都变了。

  

现在知道了,那个叫诸葛井瞻的人去做了些什么。

  

如今已经进入初夏,雨水充沛,最近七八天就已经下了两场大雨。

  

如今河道里水位本来就高,稍稍有些破坏,便是不可挽回之灾难。

  

李叱之前就下令各地严密巡查堤坝,谨防洪涝之事发生,可是不可能防得住有人蓄意破坏。

  

李叱转身走出刑房,不到半个时辰之后,他已经带着一支队伍出豫州城,赶往定远县。

  

豫州之内最大的河就是洛河,豫州之地有天下粮仓之称,就得益于洛河。

  

两岸的良田,都靠引流洛河分渠灌溉。

  

洛河决堤,会造成多大的灾难,难以想象。

  

两天后,定远县。

  

李叱他们甚至无法到达定远县城,队伍停在高坡上,一眼望过去良田已经变成了水泽。

  

高坡下边的沟里都是浑浊的水,还漂浮着一些动物的尸体,已经鼓涨起来。

  

大概半个多时辰后,之前还在救灾的官员赶到,这人是定远县新到任的县令,到这还没多久,人还没到近前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主公,臣下有罪!”

  

新任定远县的县令吴维安一边叩首一边说话,语气中满是自责和惶恐。

  

“起来吧。”

  

李叱下马,伸手把吴维安扶起来:“你才到任没几天,原本县衙的人又多已被贼人杀害,你身边没有什么人可用,我也知道你到任之后就发动民勇巡视堤岸,非是你轻慢懈怠之故。”

  

定远县之前被贼人突袭,包括县令在内的地方官员全都被杀,吴维安是新调任过来的人,还不到十天。

  

“主公。”

  

吴维安眼睛微微发红的说道:“臣下已经调查了一些,有人看到了那些破坏河堤的人,还曾询问他们是做什么的,那些人回答说是从豫州城来,奉命巡查洛河堤岸,百姓们便无怀疑,哪想到那些人......”

  

吴维安看向这一片水泽,说话的嗓音都在发颤。

  

整个县都没淹了,现在连百姓们有多少死伤损失都不知道,虽然疏散了大部分人,可大水冲堤而出,很多沿河的村子,村民根本就来不及逃离。

  

余九龄在旁边握紧了拳头,咬的牙根都有些发疼。

  

如果是在战场上两军厮杀,那胜负都说不出什么,放水淹没敌军也无可厚非。

  

可是这个诸葛井瞻如此狠毒,决堤放水淹没的可是百姓,又何止会有一个定远县被淹没?

  

下游诸县,都会遭灾。

  

这种决堤的程度,连修复堤坝的可能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洛河改道。

  

“安排人.......”

  

李叱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安排人往前线送信,告知大将军唐匹敌,请他......请他酌情后撤,受灾之地,急需大量兵力搜救。”

  

李叱说完之后,已经不忍再看眼前这满目疮痍。

  

“诸葛井瞻......”

  

李叱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站在李叱身边的曹猎一转身上马:“我去追他,就算是追到杨玄机面前,我也会把这个人活剥了皮。”

  

他一拍马,那战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冲了出去。

  

李叱看向余九龄:“跟上去,不要让他胡来,若追查到危险之地,拉他回来。”

  

余九龄立刻应了一声,转身追了出去。

  

这般人间惨像,让人心里如何能平静的下来。

  

在距离定远县已经有四五百里远的地方,官道上,一支商队正在顺路南下。

  

马车里,诸葛井瞻的脸色很轻松也很喜悦,哪怕已经过去了一阵子,可水淹良田的事,依然让他得意。

  

手下人问道:“先生,咱们是不是要改路走了?算计着日子,豫州城那边必会派来的追兵,也一定会沿着各条官道追查咱们的下落。”

  

诸葛井瞻点了点头:“我已经派人在前边安排,你们不用多担心什么,宁王的人不会追上我们。”

  

手下人心里踏实了些,虽然还是觉得这样走在官道上有些不妥当,但想着诸葛先生已经有所安排,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走了大半日之后,商队在一个很大的镇子里停下来休整,补充给养物资。

  

在酒楼里,诸葛井瞻看向他手下人吩咐道:“我要出去一趟,安排别的队伍给咱们做掩护,你们在这里等我一日,明日我便回来,再继续南下。”

  

众人听闻后纷飞点头答应,不少人心里也还在窃喜,跟着诸葛先生一路走,最起码比那些给他们做掩护的人要强的多。

  

还有人想着,那些被安排做掩护的队伍,才是真可怜。

  

诸葛井瞻离开酒楼之后就上了马车,出了镇子之后没多久,他从马车里下来,示意车夫赶着马车继续往前走,一直到前边三十几里外的县城等他。

  

他独自一人进入了路边的林子里,走了大概一里多远后,不少人从林子中迎接出来。

  

“诸葛先生!”

  

这支精悍的队伍整齐的朝着他俯身一拜。

  

“你们来了多久?”

  

诸葛井瞻问。

  

为首的那人回答道:“按先生吩咐,已经在此等候数日。”

  

此人在一年多前才刚刚投靠到杨玄机那边,就是从豫州这边过去的。

  

看起来他有四十岁左右年纪,身材瘦高,比诸葛井瞻要高上半个头左右。

  

他是土生土长的豫州城人,大概在一年半之前投靠杨玄机,靠着绝对出众的能力和才华,地位迅速提升。

  

他不是杨玄机的门客,到杨玄机那边没多久,就被调到杨玄机手下最精锐的破甲军中。

  

按照级别来说他只是一名六品校尉,可是他有着超然的地位,便是破甲军中的将军们,也要对他客气几分。

  

因为他到杨玄机那边,带给杨玄机一份大礼。

  

此人姓荀,名为荀有疚。

  

“见过诸葛先生。”

  

荀有疚俯身一拜,对诸葛井瞻的态度格外的谦逊。

  

诸葛井瞻对他态度倒是并不算热情,或许和此人在杨玄机手下地位提升极为迅速有关。

  

“荀先生。”

  

诸葛井瞻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他伸手接过来一名护卫递给他的缰绳,翻身上马:“咱们走吧,一路护送我的那支队伍我留在镇子里了,不出意外,他们等到明日不见我回来,就必会心慌而自顾离开,也会把宁王的追兵引走。”

  

他一打缰绳:“咱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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