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面带惊愕地看着一切,然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罗医生的脸色却有些不大好看了。
那十交还了银针盒子,军官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罗医生也跟了出去。
肖武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你可真行!”半晌后他才缓过神来,激动地对那十说。
“英雄护士,什么时候有空,也给我看看?”
“什么英雄护士?应该叫英雄医生!英雄医生,您看我都咳嗽半个月了,您能不能给我扎几针?”
“英雄医生,您帮我看看吧!”
病人们红了眼一样,抢着讨好那十。
那十摆了摆手:“银针被收走了,我也没办法。”
病人们一脸的沮丧,尤其是那位刚刚被施针的肺病患者。
“有这么好的医生,怎么不用呢?”
“就是,还让他委屈地当什么护士,简直是浪费人才。”
“那位军官也真是的,怎么把银针收走了?这种好东西不交给英雄医生,难道他自己会用!?”
病人们纷纷抱怨了起来。
肖武将那十拉到隔间里,一脸虔诚地问:“这个什么银针医疗术,真的这么神奇?”
“你想学?”那十问。
肖武呆住,半晌后颤声问:“能……能教我?”
“想学到我这样的程度,是完全没有可能的。”那十说,“但普通的治病救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想给我的机会?”肖武激动地问。
那十点头:“你人不错,又懂医术,可以学学。”
肖武急忙冲着那十鞠躬:“我愿意拜你为师!”
“什么师父徒弟的。”那十一笑,“只算是朋友之间的互相交流吧。你把你知道的医学知识传授给我,我把我的银针医疗术传授给你。”
“可这么一来,是我占了便宜。”肖武说。
走廊中,军官疾步向前。
罗医生追了上来。
本来是罗医生主持的考核,可到了后来,军官竟然不询问罗医生的意见,这让罗医生有些不快。
“不可能古代的东西反而胜过现代。”罗医生边走边说。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军官说。
“他的来历不明,不能重用。”罗医生说。
“这已经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了。”军官停下脚步。
罗医生也停下,面带惊诧:“你不会是想……”
“是的。”军官点头,“既然您对将军的病束手无策,我想他倒可以试试。”
“不能让他对将军胡来!”罗医生有些激动。
“这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军官举了举银针盒:“你以为我这一盒银针,是从哪里来的?”
罗医生一时愕然。
军官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而去。
“我坚决反对!”罗医生大声说。
军官向前走,一脸的不以为然。
罗医生阴沉着脸转身。
他是东临领反叛军的主治医师,也是唯一的医生。因此,他在军中的地位无人可以动摇,就连将军见了他,也要微笑面对,更不用说普通的军官或是士兵。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甚至可以算是东临领反叛军中的第一号人物。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的地位被动摇了。
“古法?”他冷冷地自语着,重重哼了一声。
古代的技术不可能胜过现代的技术,因为技术这东西总是在不断发展的,没理由旧的技术比新的技术还要强。
这种医疗法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制造看似有效的表面现象,让人以为它能胜过现代医学。
但这一切,肯定都是假的!
他向回走,初时信心坚定,后来开始不自信。
他回到第五病房,没理向自己打招呼的“英雄”和肖武,径直走到那位肺病患者病床前,拿出听诊器仔细地聆听他呼吸时胸腔内的声音。
深长,有力,肺部的情况好过先前。
他不由怔住。
“罗医生。”病人忍不住低声恳求:“您能不能让那位长官把银针还给英雄医生?”
“英雄医生?”罗医生皱眉。
“不,英雄护士。”病人尴尬一笑,“这针法真的很管用,英雄医……护士也说了,用一周时间就能让我痊愈。我还想继续为推翻帝国统治的大业尽力,如果医不好肺,会令我很痛苦……”
罗医生没有继续听下去,一脸不悦地离开了第五病房。
“他好像不高兴。”肖武担心地说。
那十摆了摆手:“随他去好了。同行是冤家,这话听过没?”
“我不会成为你的冤家。”肖武急忙说。
那十笑笑。
“来,你先记住人体的这些经络穴位……”他拿出自己临时画好的人体图,指给肖武看。
他的画技并不怎么样,画的人勉强是个人形,但那穴道的位置就不可能准确了。肖武看了半天,什么也看不懂,那十就干脆直接到肖武身上找穴位,或指给他看,或是用力按压让他体会。
晚上的时候,肖武自告奋勇留下来值班,让那十回卧室好好休息。
那十也乐得轻松。
夜色深沉,一片寂静。
罗医生缓步而来,推开第五病房的门。
已是深夜,所有人都陷入了熟睡之中。
深谙医道的罗医生知道,这时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就算特意去叫,也很难将他们唤醒。
他慢慢走到了一张病床前。床上的病人睡得很沉,丝毫没有发现危险临近。
虽然在来之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但还罗医生还是有片刻的犹豫。
看着睡梦中的病人,他心生一丝愧疚。
但那愧疚很快就被吹散。
如果“英雄”真的得到了那个机会,如果他真的凭那一套古传的东西治好了将军,或是让将军的病情有了些许起色,那么自己该如何自处?
眼前的地位,是自己通过无数成功的病例换来的,是自己通过过人的学识得来的,更是自己通过无法手段争来的。它来之不易,期间几度勾心斗角,几度险些翻船,别人又哪里知道?
东临领反叛军中,过去也曾有过几位医生,但那些人或是因为忠诚问题而被清除,或是因为医治事故而遭到士兵的报复,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人。
要制造那些足以毁灭对手的问题,并不是件简单的事。他能笑到最后,凭的不光是能力与机遇,还有手段。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你不吃别人,别人就会来吃你。
英雄如果得到了将军的信任,就会取代自己的位置,成为东临领反叛军的主治医师,到了那时,自己就不能再一家独大,再不能呼风唤雨,而是事事要听从英雄的命令。
那时,自己就被英雄“吃”掉了。
权力这东西,一旦入手,如何能放得下?
放下其实就是失去。失去了权力的败狗,只能苟且而活,风光不在之后,自己就只是一个笑话。
“抱歉了。”他低声说着,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支小型注射器,将细小的针头轻轻刺入病人的颈部静脉。
病人微微颤抖,睡梦中皱起了眉头,眼皮跳动,似乎试图将眼睛睁开,看看美梦之外的真实之中发生了什么。
但终没有睁开。
罗医生从容地拔下针,将注射器放回到口袋里。
然后他转身,看到了愕然站在隔间门口的肖武。
“罗……”肖武疑惑地望着他,刚要开口,罗医生已经疾步奔了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他隐约觉得危险,一时惊恐。
罗医生将他拉进了隔间,将他按在椅子里,看着他,呼吸沉重。
“你看到了什么?”他低声问肖武。
“我看到您……深夜查房……”肖武怯怯地低声说。
“不。”罗医生摇头,“我并没有来查房。那只是你做的一个梦。”
肖武一脸愕然。
“你和其他护士不同。”罗医生说,“你有医学基础,如果加以深造,完全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你想不想得到这样的机会?”
“我当然想……”肖武说。
“这一切只是一个梦。”罗医生说,“我并没有来过,你什么也没看到。明天会发生什么,也全与你无关。你明白了?”
肖武怔怔。
罗医生笑了笑:“记住我的话,不要将今晚的事告诉给任何人。这件事过去后,我会重点培养你,传授你更高的医术,让你成为我的助手。整个基地的护士,到时都由你来管理。你看怎么样?”
肖武瞪大了眼睛。
到了这时,他已经明白罗医生先前做了些什么。他因此惊恐。
“你要想好。”罗医生的笑容慢慢收敛,换成了冰冷的表情。
“英雄不过是初露头脚的小角色,他的医术能否有效,还未可知。而我,是基地上最高的医疗长官。他能否走到我这个位置,还是未知之数,但我,已经稳稳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你只不过是一个小护士,我要你生你就能生,要你死你就得死。”
他的语气阴森,充满了威胁。
肖武情不自禁地颤抖。
“是死,还是成为我的助手,成为人上人?我想你应该明白如何选择。”罗医生沉声说。
肖武颤抖着。
英雄是好人。
只因为我对他稍稍好些,他就愿意将银针医疗术传授给我。
这份感情,我应该回报。
可是……
他看着罗医生,在对方那凶恶的目光下畏缩。
医生的助手?
管理所有的护士?
那意味着什么?
受过别人欺负的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