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家,魔法工会,道门,反叛军……
诸方关系,错综复杂,那十不敢确定自己理出的就是对的。
既然风华绝伦还有余力反扑,能让反叛军不惜丢弃火炮奔逃,那么如果那九等人都活着,在风华绝伦的庇护下,就会很安全。
如果……
那十不敢想另一种可能。
车子一路远行,夜色黑暗,不辨东西。
那十偷眼望向窗外,内气运于眼,凭着过人的目力,留心记下了沿途的路径。
反叛军以为那十只是个普通人,因此并不警惕,也没有蒙他的眼睛,任他坐在车里东张西望。
在他们看来,反正外面一片黑暗,那十也看不到什么。
第二天天亮时,车队来到了一处废弃的矿区。这里已经成了反叛军的一处基地,里面停着各式车辆,有背着火枪的反叛军在巡逻。
车队开进了矿洞里,里面竟然另有天地,被改造成了广场、大厅与房间,住着一个个眼神冰冷的反叛军战士。
那十被架着下了车,假装痛苦走不动路,拖拉着慢慢移动,悄悄盯住前车。
五个灰袍魔法师下了车,芝芝被其中一个扛在肩上,进入一部电梯,向上而去。
那十抬头望望,只见矿洞深邃,仿佛巨塔直通上方。
“快走!”反叛军厉喝,两人用力架起他,向另一边而去。
不久后,那十被带到了一个病房内。病房中有十几张床,上面都躺着伤员。有人只是得了病在输液,有人则是受了伤,身上缠着绷带。
有穿白衣的医生走过来,皱眉问:“这不是我们的人吧?”
随行的也有俘虏那十的那位军官,对医生说:“这人也是医生。”
“可靠吗?”医生问。
“不重要吧。”军官一笑。
医生点头。
是的,这家伙只是个普通人,在这到处都是改造人战士的军营中,他可不可靠并不重要。
“交给您了。”军官说。
医生点头,军官带着两个反叛军离开了病房。医生打量那十,注意到他不敢沾地的那条腿上有伤,便说:“这里有消毒药物,自己包扎一下吧。”
那十点头,走到病房中的柜子前打开柜门,找出药棉、镊子和消毒水,自己擦抹了伤口后,又找来纱布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医生在一边观察,微微点头,很是满意。
“那边有几个伤号。”医生指了指几张床,“给他们把绷带换一下,检查一下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好。”那十点头,过去给几个伤号换绷带,手法娴熟利落。
这些都是简单的小事,并不难做。
这时走进来了四个穿白衣的人,见到医生,就急忙过来行礼,态度很恭敬。
“有新人。”医生指了指那十。
“新人?”那四人微微一怔。
“你过来。”医生向那十招手,那十应了一声,先小心地将一个伤员的绷带缠好,才急忙过来。
“你叫什么?”医生问。
“英雄。”那十答。
“什么?”医生微怔。
“英雄。”那十诚恳地说,“我姓英,我爸觉得英雄这个名字好听,又有意义……”
医生摇头微笑,那四个穿白衣的人直接笑了起来,一个说:“有些人啊,真是什么名字都敢起!”
“今后你就是这间病房的护士了。”医生说着,指了指那四个人:“这些都是你的前辈,你们自己认识认识吧。”
“几位……”那十微笑相对,那四人只是冷冷打量他。
“我去查房了。”医生说着离开了这个病房。
四个人走过来,上下打量那十,那十一脸惶恐,站得规规矩矩的。
“小熊啊!”一个人眯着眼,故意拉长声音。
别人都听出他这称呼里的意思,就都跟着笑。
“我叫林可大。”那人说,“以后叫我林哥就好。”
“是是是。”那十急忙点头。
“叫我王哥。”
“叫我张哥。”
“叫我肖哥。”
“是是是。”
四个人见那十的态度不错,也没难为他,走进病房内的小隔间内坐下聊天。
那十跟了进去,也要搬椅子坐下,林可大指着外面说:“有人在输液,你过去盯着点。药在这边桌上,你去查病例单,把药液分好贴上标签,弄错了可会出人命!到时上面说不定会枪毙你。”
那十急忙点头,跑了出去,一通忙碌。
四人坐在那里笑看,王护士低声说:“这回咱们可轻松了。”
“那小子好像受了伤。”肖护士说。
“管他那么多。”张护士说,“这回咱们也有使唤人了。”
几人笑,肖护士也跟着笑,但每次那十时隔间时,都忍不住看那十的伤腿。
忙到中午,都是那十在奔波,那四人只是坐在隔间里聊天,到后来干脆拿出牌来玩了起来。中午时四人起身去吃饭,那十急忙跟去,来到食堂。
四人领了十几份饭,用一辆小车推着,林可大直接把那十叫来,吩咐他:“这些是病人的午饭,你送过去,照顾他们吃好后你再来吃。”
那十点头。
肖护士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后领了两份饭,对林哥大说:“林哥,我过去看看吧。这小子别再弄出什么乱子,到时挨骂受罚的还不是咱们?”
“去吧。”林可大一点头。
那十把小车推进了病房里,将饭发了下去。病人都是战士,都是改造人,虽然躺在床上,但都有自理能力,一个个接过饭吃了起来。
那十坐到一边,望着外面,正琢磨着怎么找机会去寻找芝芝,就见肖护士提着两个饭盒进来,递给他一个。
“吃吧。”肖护士说,“我陪你一起看着。”
“谢谢。”那十打开饭盒。
他早上就没有吃东西,现在已经饿了,但没狼吞虎咽,慢慢吃了起来。
“你是怎么来的?”肖护士一边吃一边问他。
“被抓来的。”那十实话实说。
“跟我一样。”肖护士一笑。
“你是从哪里被抓来的?”那十问。
“我原来在一个商队里当队医。”肖护士说,“反叛军打劫了商队,我因为医术还勉强凑合,所以活了下来。”
简单的几句话中,隐含的却是说不完的腥风血雨。
反叛军到底是什么?
那十全无了解。
他想了想后,一边吃一边低声说:“我过去从来没听说过反叛军。”
“是一个大组织。”肖护士低声说,“成立已经有几年了,领袖雷将军原来是帝国的大将军,曾发动政变,失败之后就转入地下,成了一股势力,队伍就被叫成反叛军。”
帝国上层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真是出乎意料。
“我连政变的事也不知道。”那十说。
“我也一样,是到这里后才知道反叛军的。”肖护士说,“反叛军的实力很强,大部队甚至可以和帝国正规军正面对抗,在各领几乎都有自己的分部,力量遍及整个帝国。进来了……就别想能再出去,否则就会被当成叛徒追杀。他们对叛徒可狠了,会不惜一切代价,直追到海角天涯,用最残酷的手段处死你。”
有意思。
那十一笑。
反叛军自己本身就是帝国的背叛者,可他们最痛恨的,竟然也是背叛者。
这世界真是很奇妙。越是同类之间越是没有什么友爱,只有更强烈的敌视。
“所以你既然来了,就千万不要想着跑。”肖护士诚恳地说。
“肖哥怎么称呼?”那十问他。
“肖武。”
“多谢你的提醒。”
“你医术怎么样?”
“马马虎虎,还好吧。”
“如果真的好,你可以申请给医生当助手。”肖武说,“但如果只是会点粗浅的东西,那可千万别逞强。到时医生会骂你不说,别人也会嘲笑你的自不量力,甚至是暗中坑你。”
“谢谢提醒。”那十点头。
他隐约觉得,肖武一定是吃过这方面的亏。
这时有反叛军在病房里大吼起来:“护士都死哪里去了?老子的药快点完了,不知道换吗?想害死老子啊!?”
肖武急忙放下饭盒跑过去给换药,一边换一边道歉。
“慢手慢脚的,简直废物!”反叛军厉声骂。“反叛军养你们作什么?不如杀了喂狗!”
那十皱眉,放下饭盒走了过来,看了看病床前挂的病例卡,一脸友善地说:“这位兄弟,咱们都是反叛军的一分子,这么对待战友,不好吧?”
“战友?”反叛军瞪眼,“老子堂堂战士,跟你们这群废物是战友?”
肖武急忙冲那十摆手,为反叛军换好了药,恭敬地说:“您别生气,气大伤身,是我们不好。您消消气。”
“下次再这么马虎,老子打折你的腿!”反叛军故意看了看那十的伤腿后厉声说。
那十面带微笑走过去:“您吃完了?那我帮您把餐具收拾好……”
他到床边小桌上拿饭盒,却毛手毛脚地刮住了输液管,一不小心又摔了一跤。
床上的反叛军一声惨叫,是针头被牵动划破了他的皮肉,从他身上被扯了下来。
“你个混账东西!”反叛军气得大骂。
“对不起对不起!”那十急忙道歉,慌忙爬了起来,抓起针头,重新给反叛军扎针,一边扎一边说:“您现在可别乱动啊,不然容易扎错……哎呀!您看您看,让您别乱动,您怎么不听话?扎错了吧?别急,再来……”
他连续三次都扎失败,疼得反叛军泪光闪烁,大怒间要出手揍他,但不知为什么,身上却使唤不出力气,只能张口大骂。
“您别急呀。”那十诚恳地说,“您越急,我就越慌;我越慌,针扎得就越不准,您就得受苦啊!千万别急,千万别急。”
反叛军一直骂,他骂一句,那十扎失败一针。
十几针后,反叛军哭了:“护士大哥,您还能不能扎准了?”
那十认真点头:“能!”
一针刺入血管,用胶布粘好后,那十长出一口气:“真是辛苦!”
然后问反叛军:“您不应该表示一下感谢吗?”
反叛军瞪着他,想打人,但全身无力,看看肩头淋漓的鲜血,只好苦着脸说:“我谢谢你!”
“不客气。”那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