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茵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只是几分侧脸都能看出心疼和着急,从小到大,原来他从没变过,倘若在这一刻原谅他那些年所谓的“保护”,自己会不会太没出息了。
“还不快认错,你又嘴硬了吗?”项景渊忽然回眸,却撞见陈茵柔情的双眼,因为心疼而更生气了,训斥道,“看什么,还想挨打?”
陈茵这才回过神,轻声道:“我没顶嘴……”
可即便没顶嘴,她今晚擅自闯宫,还去了大殿外,便是犯了大忌,贵妃狠了心要惩罚,谁劝都不管用。
项景渊万般无奈地退出殿外,听得里头皮肉拍打的声响,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待他再进门把人领出来,陈茵脸上已挂着泪水。
“走吧,我送你出宫。”他凶巴巴地抹去陈茵的泪水,说道,“你是不是活该,大晚上跑来做什么,何况外头正乱,万一被人半路袭击,你有几条命?”
陈茵一言不发,摊着火辣辣的双手,跟着项景渊离开祥英殿,过了一道又一道宫门,太子才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捧起了她的手。
“疼得厉害?”项景渊轻轻吹了吹,又禁不住笑道,“这么大了,还被打手心,我若是你都羞死了。”
陈茵抬起头,眼中还带着泪光,说道:“听说张昭仪的事,听说九皇子和公主跪在大殿外,我怕你为难、怕你伤心,就急着来见你,我知道你最在乎兄弟手足。”
项景渊又吹了吹,却道:“那是从前了,方才你走后,我对九弟说的都是狠话,他该面对现实。他被张昭仪宠坏,也教坏了,往后他若能成才,我自然善待他,若敢胡作非为乃至动摇朝纲,我绝不姑息,其他兄弟亦如是。”
陈茵收回了手,背在身后道:“我不疼,其实娘娘打我,不过是为了给外头一个交代,不然那些谏官还有宗亲又该啰嗦了,我不恨娘娘,你放心。”
“要称呼母妃。”
“是、是母妃……”
项景渊嗔道:“这是挨了打才老实的吗,我说什么是什么,稀奇得很。”
陈茵不服:“怎么叫老实,我今晚来,只是想见你。”
太子心头一软,整日的烦躁辛苦都被化尽了,若非这丫头才挨了打,生怕自己做错逾矩的事又害了她,恨不得此刻就搂进怀里,好好的疼一疼。
“走吧,回去后老实待着。”
“你想我吗?”
项景渊摇头:“不想。”
陈茵毫不在意:“难道殿下的话,要反着听?”
项景渊叹气:“你就胡闹吧,多跟云七姜学,往后还有你挨揍的日子。”
陈茵没说话,静静地走在一旁,反倒是太子以为说重了,回头看她。
可火光下,只见眉眼弯弯,才挨打掉眼泪的人,不知为何而欢喜,藏也藏不住。
“笑什么?”
“见到你好,见到我们殿下不被手足之情裹挟,我心里高兴。”
“还笑得出来?”太子捉了她的手,轻轻拍了一巴掌,陈茵不禁哆嗦,虽然这人几乎没用力,可她才挨了板子,摸一下都疼得往心里钻。
“疼……”
“再不许了,大婚后,我们天天都会在一起。”
“可是我想你,担心你。”
“我也想你,怎么会不想你。”项景渊低下头,在陈茵额头上轻轻一吻,“大婚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夜深人静,车马穿过街巷的动静显得格外大,但贵妃罚过了,就不再顾虑,大大方方地派人护送太子妃回府。
如此,原先府里跟来的,加上宫里送回去的,若非半夜无人在街上看见,这排场瞧着,指不定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你们可不许告诉展家少夫人我挨了打,不要对映春她们说,我知道你们聚在一起,就爱说闲话。”马车上,陈茵被丫鬟捧着手擦清凉的膏药缓解疼痛,她叮嘱道,“你们在外头,要护着我的面子。”
丫鬟无奈地抬起头:“小姐,贵妃娘娘就是打给大臣们看的,您还指望展家少夫人不知道?”
陈茵难为情地嘀咕:“那也不许说……”
此时,车马忽然放慢了前行,丫鬟们还以为到了家,但扯开帘子看,却见是从晋王府外过,车马是有心放缓脚步,好收敛动静,不惊扰王府,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
“晋王府?”
“是,怎么非走这条道呢。”
“说起来,那个上官清啊……”陈茵轻轻一叹,“姜儿心里一定又恨又不好受。”
此刻,王府内院卧房里,上官清小心翼翼爬下床,企图寻找干净的帕子好清理自己,昨夜被那宠妾鞭打的伤口还疼得厉害,而方才又……
“人呢?”
“是,妾身在。”上官清嘴上应着,可止不住浑身颤抖。
“上来……”
“是。”
她硬着头皮又爬回床榻,任凭晋王粗糙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晋王忽然问:“你和展家的关系,再无转圜了?”
上官清眼眸轻转,说道:“王爷有什么吩咐吗,若是为王爷办事,哪怕低声下气回展家,妾身也甘愿。”
“低声下气?何须低声下气,你是本王的贵妾,他们不论如何都要礼遇三分。”晋王哼声道,“将来,更有好日子等着你。”
这便是上官清所期待的,她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趾高气昂地回到展家,能让云七姜她们跪在自己的脚下。
“王爷,要妾身做什么吗?”
“瑜初还在展家,她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上官清问:“您要妾身去取?”
晋王说:“她一把火烧了王府,还以为能骗过我,那可是瑞郡王府的保命符,岂能轻易烧了。你听着,是几封书信,关乎着朝廷的将来,你想不想进宫当娘娘?”
上官清毫不犹豫地回答:“妾身做不做娘娘无关紧要,但王爷一定要当皇帝。”
晋王睁开眼,顺势手里也狠狠捏了一把,看上官清忍痛的模样,哈哈大笑:“好好好,没想到展敬忠养出了你这么个丫头。”
上官清忍痛扬起笑容:“王爷,您只管吩咐,太师府角角落落我都熟悉,找一件东西再容易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