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何夫人亲自巡防的日子,何世恒特地前来陪伴母亲,说说笑笑便到了姑姑的院子。
何夫人拦下儿子道:“不必进去了。”
何世恒好奇:“怎么了,怕姑姑嫌我们吵闹。”
“你如今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你姑父来了不知道吗?”
“这么晚了,难道还没走?”
何夫人嗔笑:“算你机灵,赶紧走吧。”
何世恒朝院内张望了一番,才麻溜儿地跟上母亲,轻声问道:“娘,姑父真没走?”
何夫人颔首:“老太太正高兴呢,不过,他们之间的事几句话说不完,也不能一夜之间就好了,明儿谁也别当回事,可不许追着你姑姑问长问短,知道了吗?”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娘,我也要娶媳妇了。”
“提到你媳妇儿,得闲去看看玉颜,这几日她母亲又闹腾,这孩子不容易。”
何世恒说:“其实我都知道,但我信玉颜能处置好,儿子现在什么都不是,帮不了正经忙,成亲之前,我们该做的,就是把各自的事都办好。”
何夫人欣慰地看着儿子:“这快成家了,果然能叫人长大,若是早三年玉颜就来了咱们家,我能少操多少心?”
何世恒搀扶着母亲继续前行,笑道:“别提那些事了,您就盼着……”
话还没说完,身后就有动静传来,何夫人立刻命下人将烛火全熄灭了,他们在暗处,便见一排灯笼从院子里出来,不多时,展敬忠出现了。
“姑父到底还是回去了。”
“我说的吧,老太太又空欢喜一场。”
何世恒却道:“不至于,姑父为何留下又为何离去,我们问也不问就替他们难过,这也太不公平,母亲,姑姑不是为了我们而活。”
何夫人笑着说:“我儿真是长大了,既然如此,不要惊扰他们,我们走吧。”
屋子里,梁嬷嬷谨慎地进门来,隔着屏风道:“夫人,大老爷回去了。”
何翊翎轻轻拢了衣襟,说:“知道了,这就要歇下,你们都睡去吧。”
“夫人……”
“没什么事,你放心。”
隔着屏风,梁嬷嬷见不到夫人的模样,她欲言又止,到底是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听着合上房门的动静,何翊翎才起身,在镜前点了一盏烛灯。
发鬓上的一朵簪花似坠非坠,必是方才拉拉扯扯间松了,何翊翎此刻依旧震惊着,以为展敬忠用手捂了她的嘴后,会慌张地躲开退避,没想到他竟然……
早已记不得上一次亲热是什么时候,在她决心离开太师府之前,夫妻间已有了巨大的隔阂,萧姨娘爬了展敬忠的床之后,他们夫妻纵然同床,也难再梦到一起。
可是今晚,展敬忠竟主动亲吻了她。
伸手摘下簪花,放下依旧丰盈乌黑的长发,镜中的自己,终究是添了岁月的,她不年轻了,不会再冲动了。
就在方才,何翊翎被捂嘴后,回过神主动退开,谁料展敬忠一把将她拽过去,炽热的吻带着满满的陌生感袭来,在一瞬的震惊后,她便极力挣扎。
奈何展敬忠不愿放手,更是疯了似的抱着她到了卧榻上,力量身形的悬殊,何翊翎全然不是丈夫的对手。
可是,在她放弃抵抗,冷漠地接受将要发生的事时,展敬忠却又停了下来。
何翊翎睁开眼,面前的人微微喘息着,伸手抚过她的面颊,眼神颤了又颤,最后起身离开了床榻,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
“大人,何苦来的……”
“翎儿对不住,我方才一时冲动了。”
“炎天暑热,还望大人保重身体。”
“翎儿,跟我回家好不好,如今让你厌烦的人都走了,姜儿这孩子虽是聪明伶俐,可年纪小脾气差,经历的也少,没有你教她扶持她,她当不起这个家。”
“府上零星几个人口,不如将宅子换一换,找一处二进的小院子,住着宽敞又方便打理,岂不是省去许多麻烦。”
展敬忠无奈地说:“翎儿,你这才是何苦来的。”
何翊翎起身,能感觉到衣襟散开了,但她没有拉扯,只是看着丈夫说:“很晚了,大人是打算住下,还是早些赶路回府,这么耗着,我们家的下人都不得安生。”
展敬忠眼中泛着泪光,想说的话很多,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总怕说错一个字,自此万劫不复。
僵持了片刻后,展敬忠道:“近日朝堂会有动荡,若没有什么事,尽量少出门,姜儿不过来也是为了少一事,我先替她说一声。”
何翊翎颔首:“明白了,也请大人多多保重。”
“翎儿,我们夫妻……”
“很晚了,或是住下,或是回府,不要叫两头都惦记着。”
展敬忠最后深深看了眼妻子,依依不舍地说:“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那之后,何翊翎静静地坐了许久,直到梁嬷嬷进来,她才回过神。
此刻对着镜子,轻轻一叹,淡淡一笑:“记不起来了,十年,太长了。”
展敬忠夜半三更回家,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是在司空府商量朝务,展怀迁和七姜也没多在意,度过一夜后,翌日照旧各忙各的,家里还住着一位郡主要人伺候。
今日照旧有人家要来问候郡主,前门忙着应付,这一边瑜初却悠闲自在地与玉颜对弈,可怜七姜不会下棋,在一旁陪得直犯困,还要死撑着强打精神。
瑜初看在眼里,便故意吊着棋局,她和展玉颜自然懂棋盘上的乐趣,但云七姜连输赢都不会看,如此坐陪不累才怪,就想看她迷糊过去一头栽倒的模样。
七姜是真的困,就在眼皮要粘在一块儿时,张嬷嬷进门道:“郡主,陈家小姐到了,来向您请安。旁人也罢了,奴婢想着,陈家女儿您兴许愿意一见。”
瑜初道:“这是自然,就快是我的皇嫂了,请她进来。”
七姜一下跳起来,还没清醒就嚷嚷着:“我去接,郡主,你们接着下棋。”
不等瑜初答应,她便一阵风似的跑了,玉颜不得不起身道:“请郡主见谅,家嫂向来这般风风火火的性子,她是没把您当外人。”
瑜初笑道:“你坐吧,我只是好奇,你们未来的家主母这副德行,如何在京城女眷中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