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迁没说话,随手展开全舆图,看了眼西北边境,那里是云七姜的家乡。
福宝帮着公子收拾东西,一面说道:“新娘子刚进门,老太太不能做规矩吧,这门亲事可是皇上赐婚的。”
展怀迁蹙眉看向他:“家里还是从前那样吗,祖母的脾气……”
福宝无奈地点头:“可怜二姑娘姑嫂俩,小的这个下人,日子还比她们自在逍遥些,大少夫人至今没怀上孩子,大公子又死活不肯纳妾。”
“大哥重情,大嫂嫂不容易。”展怀迁说着,卷起全舆图,至于祖母和婶母,他不想多说什么。
“三公子长高个儿了,学里夸好几回,可给老爷争气。”福宝高兴地说,“日夜盼着您回去呢。”
展怀迁总算有几分笑容,说道:“逸儿是读书的料,比我更像父亲。”
提起父亲,他看着福宝,但没说话。
虽然两年没见了,可福宝从小就跟着公子,主仆俩比亲兄弟还亲,公子心里想什么,福宝都知道。
他笑了笑,说:“老爷挺好,朝廷的事小的不懂,但家里的事……”
展怀迁收回目光,神情淡淡道:“说吧,我想听实话。”
福宝便说:“家里那么多门客,老爷身边自然不冷清,但先生们不过是与老爷商议朝务、讲讲学问,回到内院里,三公子请安外,就剩老爷一个人。”
“萧姨娘呢?”
“这……您又不是不知道。”
展怀迁说:“我知道又如何,母亲不知道,也不愿知道。”
福宝放下东西,走近些说:“老爷去过惜园好几回,都被大夫人拒之门外,司空府倒是挺客气。听张嬷嬷说,亲家老夫人还对老爷说,怪他们没教好女儿,养成这样古怪的脾气。逢年过节,您舅母和亲家大公子都会登门问候,和和气气的。”
展怀迁问道:“表哥还没成亲?”
福宝笑道:“司空府都快愁死了,大公子来家给您送贺礼看新房时还说,他要是被皇上赐婚,就剃头去当和尚。”
展怀迁嗔道:“又胡来,舅舅要打断他的腿了。”
京城里,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太师府门前,下来玉树临风的年轻公子,门下小厮上前问候,立时就能拿着赏钱。
何世恒大大方方地进了东角门,里头的下人一路迎出来,嘴巴甜一点,就都有赏钱。
他在去往沁和堂的路口等了片刻,和往常一样,有婆子迎出来说:“老太太请公子不要拘束,这个时辰老太太歇中觉,已经躺下了,今日就不见了。”
何世恒满意地一笑,转身吩咐:“替我去问候四夫人和嫂夫人,我就不过去了。”
家里管事忙命人领着,自己则候在亲家公子身边,说道:“老爷尚未离宫,三公子还在学里,大公子昨日去了城外还没回来,您要不去园子里坐坐,这会儿景正好。”
何世恒负手大步往前走:“我来看看弟妹,你们不必跟着了,观澜阁里有的是下人,不妨碍。”
“公子……”管事没等阻拦,眼前的人就熟门熟路地走远了。
没法子,谁叫家里亏欠司空府人情,何家的人来了,都得当菩萨供着。
这一边,七姜吃过饭,领着丫鬟们在院里踢毽子,不然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早晚养出病来。
张嬷嬷乐呵呵地站在一旁看,刚开始丫鬟们还不敢相信,势同水火的两个人竟然讲和了,叹服少夫人有能耐之余,也觉得如今有正经主子了,她们不能总巴结张嬷嬷,于是少夫人喊人踢毽子,小丫头们一个比一个热情。
何世恒走到院门外,就听见嘻嘻哈哈的笑声,中门里跟进来的婆子先进去通报,里头瞬间安静了。
张嬷嬷殷勤地迎出来,笑道:“您来了,前儿家里摆酒,忙得晕头转向,奴婢都没能向您请安。”
“嬷嬷这话说的,您是怀迁的乳娘,也就是我的长辈。”何世恒一面说着,就往里走,但见一院子莺莺燕燕的年轻女孩儿,拥簇着中间拿着毽子的小妇人,必定就是新娘子,但她面容清秀、打扮素净,边上的丫鬟头上还戴花,她就一支簪子盘着发。
“见过弟妹,给弟妹道喜了。”何世恒作揖道,“怀迁就在回京路上,诸多的事,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