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窈一呆,脸上喜色全无,她激动地问道:“前辈,我为何不能杀他?”
月酌当然不会说出真相,傲娇的人通常都更爱面子。
月酌淡淡地道:“原因你不必知道。总之,此人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杀。”
王舒窈气愤地道:“晚辈昔日中了南子那贱人一剑,身死道消,幸赖师门至宝天菁水莲庇护,勉强寄托灵魂,蕴养肉身。
晚辈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改修鬼仙之道,并在姬国传下了一脉香火。可这陈玄丘,竟然灭了晚辈一手创建的整个宗门啊,此恨比天高,晚辈如何能不报?”
月酌蹙了蹙眉,不悦地道:“鬼修,不过是小道罢了。而以鬼修之法建一座宗门,更是人间不容之事。毁了也好,不然只会凭增你的罪孽。”
王舒窈气的嘴唇发抖,道:“前辈,你这话太不讲道理了!”
月酌白眼一翻,哂然道:“老夫是念在与你有一份香火之情在,才与你好生说话。不讲道理?四百多年前你就该知道,老夫何时与人讲过道理。”
王舒窈怒声道:“如果晚辈一定要杀了他呢?”
月酌脸色一沉,道:“那你就休怪老夫不念旧情了。”
王舒窈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月酌却只是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她。
王舒窈双手时而握拳,时而放开,心中挣扎半晌,这才长长吸了口气,向月酌俯身拜下,沉声道:“晚辈知道了,既然前辈有意庇护于他,晚辈不再打他主意便是!”
月酌脸色稍霁,淡淡地道:“记住你说过的话!这一次,老夫放过你,如果再让老夫知道你想对他不利,你清楚老夫的手段。”
月酌说罢,腾空而去。
王舒窈望着月酌消失的方向,慢慢地站了起来,美丽的脸庞扭曲的可怕:“月酌!这是你逼我的!既然如此,那我就站到姬国一边去!我就不信,你能只手遮天!”
王舒窈原本并没什么野心,所以也没什么立场。当初她苦追楚梦不得,因爱生恨。
楚梦既然保前朝,她就愤然加入殷无极的队伍,与楚梦做对。而今,为了杀陈玄丘,她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已然萌生反志的姬侯。
王舒窈的个性一向偏激。上一次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结果被情敌南子一剑刺中眉心,害得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这一次,偏激的她再一次做出了抉择,却不知道这一次的选择,会落得一个怎样的结果。
……
陈玄丘在空中一剑刺下,被王舒窈毁了他的宝剑。
殷受在地面看得清楚,那一刻真吓得亡魂皆冒。
可是,他不会飞行,陈玄丘在高空之上,他能如何?
不料转瞬生变,王舒窈化遁光逃走,天边出现一团巨大的紫色火焰。
殷受一看就知道是师父月酌出手了,喜孜孜叫道:“哈哈,我师父出手了,那妖女死定了。”
这句话说完,忽然想起那女人活色生香,身姿妖娆,殷受又不禁大感惋惜,连连叹道:“可惜可惜,暴殄了天物啊。”
陈玄丘自空中落下来,看手中那柄乌沉沉的“定神鞭”,狐疑地乜了殷受一眼,把鞭往面前一横,道:“受受,你给我的这口鞭,是从哪儿弄来的,你可不要说只一天功夫,就打造出来的。”
殷受干笑道:“呃……这个嘛~~,这是寡人在王宫宝库中翻出来的,宝物名册中没有记载,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它的来历。”
殷受讨好地道:“你是不是嫌它卖相不够好?要不你先给我,我让宫中匠人好好打磨,多贴几层金箔。”
“不不不,这样挺好的,搞得金光闪闪的干什么,就这样乌沉沉的质感,才有武器的感觉,挺好的。”
陈玄丘情知此鞭必有来历,哪还舍得离手,赶紧把它收入纳戒之中。
妲己蹲在树叉上看了一出好戏,眼见没得再看了,摇一摇尾巴,这才从树下轻盈地跃下。
妲己刚恢复了少女模样,二管事便领着一帮人气喘吁吁地追过来,一见妲己,立即大拍马屁道:“子襟姑娘跑得可真快快,不但跑得快,身姿还似风摆柳枝,袅娜的很,难怪家主对姑娘宠爱之至。”
妲己对他眨眨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宠爱我了?”
二管事道:“这还用看么?主人乔迁新居,只携姑娘你一人,可见在家主心中,子襟姑娘的份量有多重。”
妲己吸了吸鼻子,心道:“重个鬼啊,他根本就无人可用好吧?就我这一个小丫环,还是我哭着喊着主动送上门儿的呢。”
妲己笑眯眯地道:“二管事不愧是二管事,眼力好的很。”
二管事道:“姑娘生得千娇百媚,主人宠爱,理所当然。”
妲己用手指卷起一绺头发,娇羞地用鼻孔“嗯“了一声。
众丫环看见她引人遐思的神情,心里头同时酸了一下。
妲己忽然惊醒过来似的,道:“哎呀,方才一声惊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去看看主人。”
二管事道:“我陪姑娘去。”
妲己向头顶一指,道:“你还是救那老头儿吧。”
妲己说着,迈着轻盈的狐步,就向前掠去。
二管事抬头一看,树上叶子早落没了,但是枝条茂密。高高的树冠上,一个人四仰八叉地瘫在交织的枝条中间,压弯了一片。
随着风的摇曳,那树冠不断摆动,躺在上边的那个人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可是看他身子软绵绵的,躺在上边一动不动,估计是晕过去了,浑然不知正置身险地。
二管事失声道:“是大管事!他怎么跑到那上边去了?快!快搬梯子,快救人呐。”
妲己一溜烟儿跑到主宅,就见面前一片虚墟,不禁吐了吐舌头:“哗!好厉害!”
池畔木台上,陈玄丘收好神鞭,乜了殷受一眼,问道:“方才,你错了没有。”
方才发现那女人厉害,陈玄丘马上让他回避,可他没听,要不是他有月酌施了秘术的锯骨刀护体,不死也伤了。
他是大雍之主,如果他有个什么闪失,风雨之中的大雍必然震荡飘摇。
尤其是他还没有子嗣,他若一死,启和衍就有机会继位,那时,先王的大政方针都要被推翻。
殷受自从登基称王那一天起,就已身系天下,确实不该再逞匹夫之勇了。
妲己走到近前,见陈玄丘和殷受正对面而立,这个戏精立刻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泪水马上盈满了双眼,让那双清澈动人的美瞳仿佛是荡漾在泉水里的美玉。
酝酿已毕,她就迈着小碎步儿跑是前来。
殷受低下头,讷讷地道:“我错了。”
陈玄丘板着脸问道:“你错哪儿了?”
正要用泣音儿喊主人的妲己眼含着泪花,一下子站住了。
她看看陈玄丘,再看看殷受,这对话……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