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丘破开空间,进入冥界,辨清道路,便往灌愁海赶去。
冥界三大势力,七音染的灌愁海,北阴大魔王和他的冥王弟子所占据的丰都山,以及绮姹蒂千莎所据守的忉利山,三足鼎立。
陈玄丘最亲近的当然还是灌愁海一方,因为这是他派往冥界发展出来的势力。鹿台大战,天界出动十万天兵、八千羽林、五百灵官,陈玄丘都没有动用他们,因为这些阴神、阴兵,是他将来于天界大战的一支奇兵。
八百里灌愁海,一片汪洋。
海中有许多的岛屿,一路行来,阴风阵阵,鬼哭神嚎。
陈玄丘为了保密行踪,也未亮出真身镇慑这些鬼域力量,径直赶到了灌愁海主岛,离恨山。
“何方高人,擅闯我灌愁海?”
两个鬼王披着猩红的披风,腆着一张有皮没肉、惨白似骷髅的面孔,出现在陈玄丘面前,后边有许多小鬼,张牙舞爪、尖叫连连,看着忒是吓人。
陈玄丘站稳脚步,道:“去,通报于七音染,就说葫中故人来访。”
一个鬼王惊疑地道:“你是我们鬼帝大人的朋友?”
陈玄丘淡淡一笑,道:“若非如此,我安敢来此?”
另一鬼王道:“我二人刚刚归附,不识得鬼帝故人,也属寻常,莫要轻易得罪,还是先去问过焰焰女王吧。”
前一个鬼王深以为然,对陈玄丘客气了许多,道:“请足下稍候片刻。”
一个鬼王留下,监视着陈玄丘,另一个径去山上禀报,片刻之后,一身大红衣衫,明眸皓齿、美艳惊人的原灌愁海鬼王焰焰便飞了出来。
陈玄丘与七音染数次打交道,都是焰焰女王陪伴在侧,而且七音染对她十分信任,堪称心腹。所以,七音染虽未交代过陈玄丘真正来历,却隐约透露过,此人神通广大,自己这个鬼帝的性命,也是捏在他手掌心儿的。
在焰焰女王心中,七音染已经是不逊于冥王的无上高手,她背后的靠山,可不是能与北阴大帝比肩的强人?
因而一见是陈玄丘,本来杀气腾腾的焰焰女王顿时杀气全消,眉飞色舞,迈着猫步儿就迎了上来,娇滴滴地道:“哎呀,原来是公子您到了,也不先打声招呼,人家好沐浴更衣、斋戒三日,恭迎上仙。”
旁边两个鬼王大惊,焰焰女王一向目高于顶,自从成了鬼帝心腹,更是目中无人,尤其讨厌男人,怎么见了这年轻人软得跟根面条儿似的。
两个鬼王马上毕恭毕敬起来。
陈玄丘见是焰女王迎出,便道:“七音姐姐呢,怎不见她?”
焰女王抛个媚眼儿,昵声道:“原来公子是来找鬼帝大人的,可不巧的很,鬼帝大人最近这个……说是俗务缠身,有些疲惫,而且这冥界广大,许多地方都不曾去过,所以,想独自一人去游历一番,离开也有小半个月了,不在岛上呢。”
陈玄丘一怔,道:“可有办法与她取得联系?”
焰女王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冥界是后辟之一界,许多地方,从无人去过,也未纳入冥界治下。鬼帝大人是探险去了,许多的地方根本收不到外界的传音传讯,实在无从联系。”
陈玄丘心道,难道我以神念传音,她全无反应,这就像许多荒芜人间处,没有讯号是一个道理的。
焰焰女王见陈玄丘沉吟,便羞答答地道:“公子乃是我灌愁海贵客,鬼帝虽不在,也万不敢怠慢了,公子快快请入厅中,焰焰自会用心款待,叫公子你宾至如归。”
说着,她咬着丰盈性感的唇,一双媚艳漂亮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瞟着陈玄丘,娇羞中有一抹任君采撷的……明示。
陈玄丘眉头一皱,他此来冥界,是为了绮姹蒂千莎,只是想着来了,不如先去自己的地盘看看,七音染既然不在,陈玄丘便没了上岛的兴致。
而且看这焰女王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陈玄丘也是顾忌颇多,便笑道:“七音既然不在,那我就上岛了,此来冥界,我本就另有要事,只是想着顺路来看看故人的。焰女王,告辞了!”
陈玄丘说罢,肋下双翅一扇,比来时不知快了多少倍,嗖地一下就飞出了八百里灌愁海。
焰女王拍拍酥胸,吐了下舌头,余悸未消地道:“幸好幸好,这位陈公子还挺好说话的么。”
后边,七音染闪了出来,鬼鬼祟祟地向远处探看一番,确认陈玄丘已经离开,这才松了口气,道:“好歹算是唬弄走了,快快快,马上传令,六百六十六位鬼王,要在十天之内全部赶到灌愁海,十日之后,便召开鬼王大会!”
焰焰女王再不见先前烟视媚行的妖娆劲儿,肃然应道:“属下遵命!”
陈玄丘完全没有怀疑过七音染会骗他,离开灌愁海后,飞上冥界高天,以望气之术向四下观望。
他曾送茗儿姐妹来冥界与谈太师相会,本是晓得忉利山所在的,只是一时辨不清方位,也没有路径可循。
忽然看见一处,有西方新教的无上佛光氤氲于空,状若莲花,晓得便是绮姹蒂千莎在冥界的道场忉利山,立即展翅飞去。
一座奇峰,于灰蒙蒙的天地间拔地而起。
这冥界缺少生命的色彩,处处一片灰暗,可此处却是草木葱郁,苍翠鲜艳,宛如人间,充满着勃勃生机。
陈玄丘尚未飞抵山前,就见地面上有宏大建筑庄严耸立,绵延无尽,直至忉利山下。
陈玄丘先前来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野草地,如今竟然建起如此恢宏壮观的所在?
陈玄丘心中好奇,遂放慢了速度和高度,缓缓飞过,一一查看。
第一重宏大建筑,巨大匾额之上,写着玄冥宫三字。
复往前去,第二重高大殿宇,匾额上写着普明宫三字。
依次往下,是纣绝宫,太和宫,纠伦宫,明晨宫,神华宫,碧真宫,七非宫和肃英宫。
陈玄丘心中微微一诧,十殿阎罗?
转念一想,十殿阎罗制度出自地藏一脉,并不稀奇。
冥界的粗放管理,比天庭更甚,天庭都没有吏户礼兵刑工这种比较科学有效率的职能划分,冥界更别提了。北阴大魔王把他的剑侍童子封了个冥王,又配了几个判官和十大阴帅,这就开始运转了,建制比天庭更粗放。
而地藏本是女儿身,心思细腻,她招揽的第一批手下又是原奉常寺的大神官们,包括谈太师、宁亚祝、安亚祝等人,其中谈太师是熟悉人间官制的,宁亚祝和安亚祝对人间奉常寺的管理制度也非常熟悉。
有这些人在,在了解了冥界情形之后,炮制出一个十殿阎罗,各有职司,那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如今看来,十殿设置虽已全了,但是一些殿尚缺殿主,门窗紧闭,没有旗幡,也没有侍卫随从行走,看起来尚未开张。
陈玄丘一路飞去,直到忉利山脚下方才停住,难得在冥界能看到人间一般的风景,碧草如茵,花木繁茂,还有蝴蝶、蜜蜂飞翔其间。
陈玄丘欣赏地看了几眼,这时山中便转出一个人来,身着玄色制式冠服,腰间插着一口量天尺,一见陈玄丘,先是一愣,旋即便露出欣喜的神色,快步迎上来拱手道:“陈少保,久违了。”
这称呼虽是隔了不算长的时间,但陈玄丘已地下天上,不知辗转了多少地方,此时听来,一阵恍惚,仿佛隔世。
他定了定神,才露出笑容,还礼道:“汤师兄,久违了。”
原来此人正是汤唯。
汤唯笑道:“陈少保是来寻茗儿师妹的么?她们正在山上陪伴父亲。”
陈玄丘欣然道:“她们在啊?那好极了,正好顺道一见,不过我此来,却是为了见一见地藏。”
陈玄丘现在的尊号还在地藏之上,倒不必说出完整的尊号来。
汤唯听了,便面露难色,道:“原来少保此来,是为了见地藏王。”
陈玄丘察颜观色,讶然道:“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汤唯咳嗽一声,有些不自在地道:“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地藏王正闭关参悟超渡众生之法,曾言明主动出关之前,不见任何人,以免误了修行。这……”
汤唯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哪怕是成了阴神,也是本性不改,这番话说出来,先已面红耳赤了。
陈玄丘看着汤唯,汤唯心虚,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忙道:“啊~,要不你先上山,见见茗儿师妹?她们本在长留辅佐摩诃萨,可惜却未在那里见到你,想念的很。若知道你来了,必然欢喜。”
陈玄丘现在还兼着九天玄女宫宫尉和天河水军军正两个职务,天河秘境地下空间还有一个鬼车等着他去降服,现在哪有心情去谈这些。
他现在感觉十分奇怪,甚而隐隐有些不安,此前七音染不在灌愁海,他并没有起疑。因为在他心中,以七音染那不着调儿的性子,跑去探险还真是不无可能。
可是现在绮姹蒂千莎也不在,而且从汤唯很不自在的表情来看,他明显在说谎。
这就奇怪了,七音染是他的人,绮姹蒂千莎和他是同门,如果她们明明在,却都拒而不见,那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玄丘心中起疑,却不动声色地道:“大小茗儿,我自是要见的,只是却不是眼下。此来见地藏,本是有事相求,既然她不在,我且先离去,择日再来。”
说罢,陈玄丘向汤唯拱了拱手,也不等他回答,振翅便走。
这一回,陈玄丘直奔丰都山,到了冥王殿前,传报进去,须臾功夫,冥后娘娘蒲儿,就提着裙裾,像只快乐的小燕子似的跑了出来。
陈玄丘见了心中便是一暖,不管蒲儿的身份如何地改变,在她心中,自己始终是亲大哥一般的情感。
可是,这种温馨美好,在陈玄丘问了一句话后,马上就被破坏掉了。
他问小冥王是否在,结果蒲儿却很遗憾地告诉他,冥王随北阴大魔王修习一门冥界功法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女人撒谎,着实比男人有,眼都不眨,陈玄丘完全看不出真假。
小冥王不在,地藏王不在,鬼帝七音染也不在,这三大巨头,不约而同,全都拒绝见我?
我干什么了?怎么就突然变成苍蝇到处飞,处处讨人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