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居民请注意,大部分煽动暴乱的分子已被清剿,仍有一小部分龟缩在金顶广场(原丹措汽车办公大楼,水株公园召开地)一带,完全平息事态只是时间问题。因为部分地区破坏过于严重,原定工期暂缓,所有在册的工人放假一天。但为了防止暴动分子外逃,军方封锁了路口。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入,以下念到名字的街区。战备状态已经解除,可以自由活动,宗喀巴老街以西…”
绵延的电线杆上,喇叭里传来清冷的女声,有个破衣烂衫,漏出脚趾的男人尝试着推开门,街上开始有了人气,接连有黑色的直升机从他们头顶掠过,向外飞去,气流声轰鸣。
黑色的苏都鸟矗立在黑色的电线上,广播里的女声还在继续。
“重复一次,大部分…”
广播室里,设定好的录音带正在自动播放,台子上的茶水缸还是热的,正冒出袅袅的雾气,门敞开着,房间却空无一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失去梁正勇踪迹的李阎,此刻已经来到被死白色抹痕占据的办公大楼前,也就是广播里的金顶广场。
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这抹离奇的死白色将大楼三层往上的部分全部抹掉之后,梁正勇干脆解除了武装,让黑星战车所有的人直接撤离,导致这里看上去异常冷清。
实际上不止是这里,苏都鸟飞过的地方,灰色的坦克和全副武装的战士都非常稀少,有的地方干脆连哨塔上的守卫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些无法拆卸的重型枪炮,孤零零地挂在瞭望口上。
黑星战车的大部分部队,似乎已经放弃了对李阎的追杀。
眼前的办公楼。像是一张被人洒上白色修正液的风景画,大楼身上斑斑点点的抹痕无论从那个角度去看,都只能看到一片白,可即便如此,办公楼露出来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垮塌的迹象,看上去诡异又恐怖。
李阎的手背上汗毛倒立,生物的本能不止一次地催促他远离这个地方,不过李阎还是走了进去,一路上躲开四处洋溢的抹痕,他向上张望,弯膝起跳跃上一截夹在两抹白色抹痕中间的楼梯,接着力道再往上攀跃,就算身手再敏捷,李阎还是不会飞的,也无法在空中滞留太长时间,一旦触碰到这些白色抹痕,他也讨不了好。
一口气蹿上了三楼,李阎头上已经是完完全全地白纸一张,没有任何躲避的空间,他身边的白色抹痕也密集到了一个很难让人容身的地步,而李阎也找到自己此行的目的。
小半颗人头。
类似刀斜着劈开整张脸,留下了独眼,大半张嘴和下巴。
倒算不上多么丑陋血腥,缺口都是白色,没有骨头,血肉和大脑。类似蜡像,只是这只蜡像的眼珠还在不停翻动。
姓名:希尔盖状态:濒死李森科地下基地的幼年实验体,药师佛的领袖,化名拉木觉,大魔鬼湖雅克基因战士中的异类。
在“夏日雅克”的基础上,吞服了两瓶试用型的至高五阶药剂,超越承受极限的进化基因,给予了细胞无限的活性,理论上只要有指甲盖大小的血肉和足够养分,他就可以重新生长成人,可惜地说,他碰上的是理论之外的情况,当然,他完全能以这种状态继续生存,直到所有细胞枯竭死亡的那一天。
希尔盖的眼珠略微转动,他看见李阎,扬了扬眉毛:“你还没死啊?”
李阎毫不关心他的凄惨模样,冷酷地问:“苏灵来过么?”
“我杀了他。”他眼珠转动:“也许没有,也许杀了。”
他悠长地呼了一口气:“但这个世界还是这副烂透了的德行,如此让人作呕。”
希尔盖望向夕阳,那里有无数的直升机起飞驶向远方,他却始终没找到那辆“黑佛陀”,算了算时间,薇拉他们应该是出意外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李阎听了希尔盖的话眉头一拧:“是你发动了“思凡””
“能知道这个名字,看来你也不是普通的阎浮行走?所以你是大本钟的人?”
希尔盖的眼神很淡漠,并没有回答李阎问题的意思。
李阎脑海闪念,突然想起了阿法芙给自己的资料里曾经提及,余束和大魔鬼湖有瓜葛,他没有犹豫,从个人印记里拿出巴雷特狙击枪的模型,在拉木觉眼前一晃。
“你认识这个么?”
希尔盖的眼睛在扳机上逗留了一会,哑然失笑,笑的非常放肆。
李阎静静地等他笑完,希尔盖才露出牙齿笑道:“真可惜,你来的太晚了,如果你早出现,整个大魔鬼湖都是你的,你现在才出现,我只能说,你白跑一趟了。”
“余束给过你们承诺?”
李阎茅塞顿开。
“她曾经承诺我们,以五阶药剂为代价,带雅克活尸离开这里,想找她,就去水株公园。”
李阎点点头:“可你似乎不这么想。而是利用余束的承诺,利用大魔鬼湖,帮你找到一个接近苏灵的机会。”
希尔盖没有说话。
李阎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我不稀罕大魔鬼湖的产业,不过谢谢你告诉这些。”
他站起来,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自己和黑星的事还不算完。
希尔盖看着李阎离去的背影,突然开口:“大魔鬼湖的成果,最后一瓶至高五阶药剂,在黑星战车第七军总司令,梁正勇手里。余束小姐待我不薄,这算是我最后一点心意。”
李阎停下脚步,点点头:“谢谢,要我帮你解脱么?”
“不必了,我还想再看一会太阳。如果你以后有机会,不妨替我确认一下,苏灵是不是死了。”
李阎想了想,突然转过身面对希尔盖:“人的争斗,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死亡告终。在我看来,同样是玩弄人心,如果你觉得这个烂透了的世界,不会属于药师佛这样的狂热宗教,那他也不属于苏灵。别把所有责任,都算在我们阎浮行走身上。”
说完,他自楼上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