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流光大戟来得极快,悬停在边关的半空之上,赵朔蹲坐在大戟之上,打了个哈欠,朝着其下看守的修士随意问道。
“那个…你晓不晓得陈九在哪?”
守城修士被吓得愣神,不敢怠慢这位突然出现的高境前辈,赶忙指向南方说道。
“陈九所在的城池位于南方最靠前的一座。”
“嗯。”
大戟瞬间化作流光,再次消散而去,赵朔悠悠站起,理了理金黄长袍,白嫩双指伸出,微微掐诀,天地之间的水汽聚拢而来,在她面前成了一片小镜,倒映出其较好的面容。
赵朔双手负后,金黄长袍狂舞,发丝放荡不羁,有些过于凌乱了。
为此她特意轻轻一点指,将自身数米全用气运包裹,其间风雨皆无,发丝便骤然打下了。
赵朔撇着嘴角,将横搁在面前的一缕发丝吹开,从水汽镜子之中好好打量了自己一眼,觉得发丝是有些太过凌乱了,便伸手开始打扮起来。
毕竟是去见陈九,打扮太随便了印象不好。
赵朔扎了一个极长的辫子,显得有些女儿家的娇气,将不小心露出来的缕缕发丝撩到耳后,大戟一停,这便到了。
迎客之人是马九万,感应到有修士极快接近,当下已经守候在城头,瞧见赵朔后,微微拱手笑道:“不知道友来此何事?”
若是来打架的话,那他还真打不过,只能马上跪地求饶。
“我找陈九。”赵朔将极有英气的眉头一挑,斜着撇了马九万一眼。
来者不善!
马九万心中暗呼,当下赶忙说道:“陈九不在这,道友不妨歇息一下,我再为道友指路。”
“若是道友赶时间,我也可以现在就告知你陈九的去处,只是不知道你与陈九之间有何仇怨,要这么追杀于他?”
赵朔眉头一挑,指着城外三十里处的人影说道:“那不就是陈九吗?”
马九万虎躯一震,赶忙摆手摇头,“不是。”
赵朔身影已经从城头处闪烁到三十里外的陈九身旁,金黄长袍晃荡,与陈九并肩而立,辫子轻轻晃动,咧嘴笑道。
“好久不见啊。”
没有回声,赵朔偏头一看,陈九双目浑浊,面色迷茫,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赵朔。
赵朔神情一滞,随后瞬间闪烁回城头,面色阴沉的看着马九万,指着陈九背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马九万面色苦楚,无奈摊手道:“杀妖太多,业力缠身,心湖承载不住,便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若是你想要报仇的话,以陈九现在这个姿态也是胜之不武,不如等陈九恢复正常再来吧。”
“就为了守这么个破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赵朔眉头紧皱,不敢置信。
马九万更渐无奈,“可不是嘛,我也不知道有个什么好守的,陈九偏偏就不走,这些个天杀的修士也是,陈九一个人上去逞英雄,结果就真没人去帮他了,奶奶个腿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赵朔皱眉继续问道。
马九万倚靠在城墙处,使得自己好受些,回道:“如今的办法,只能是让陈九不要再杀妖了,所以他在三十里处,咳咳…我就去四十里的地界帮他先杀完,只是遇见一些大妖得暂避锋芒,最终还得陈九出手才行。”
话语未完,马九万就猛咳了一阵,额头上有汗渍溢出,显得极为虚弱。
赵朔眉头紧紧皱起。
天人修士按道理来说,已经无畏病疫,所以马九万这么咳嗽,该是暗伤积郁太多,极为严重了。
赵朔又看了陈九的背影一眼,用手指捏了捏鼻梁,无奈地回道:“倒是很符合他一向的作风,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马九万顺着城墙往下滑,干脆就坐在城墙根上,也不在乎赵朔怎么看他,双手搭在腿上,嘴角轻笑着,微微摇头道。
“是啊…可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这么信任佩服他吧,毕竟在一众山上修士之间,他确实算个异类。”
赵朔点头,又问道:“妖族攻城多久来一次”
马九万想了想,回道:“这个倒不是很清楚,得看妖族心情了,来得多一月便能三、四次,来得少就是一月一次,反正每月必来,整得跟女子月事一样。”
赵朔撇了他一眼,又继续问道:“陈九还有多久才能复原”
马九万听到这个问题就更渐无奈了,双手一摊,只能摇头,“我也不晓得。”
他现在的打算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等陈九什么时候恢复神识,他就带着陈九一起跑路。
赵朔颔首,“好,那在此之前,我给他护道。”
言语落罢。
大戟飞往赵朔手中,再现身时,已至城外五十里处,金黄长袍狂乱飞舞,一人独面苍茫大地。
天光州气运凝固在其身后,巍峨磅礴,如同法相天地,煌煌天威!
她挡在陈九之前。
不惧一切。
山顶的老旧道观今日有了来客,是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穿着棉袄,面带微笑,轻轻推开了道观的大门。
里边瞧这干净整洁,就连中间锦鲤池的水都异常清澈,显然是有人打扫过的。
“嘎吱。”
房门轻轻推开,走出来的江辞与陶李见了个正面。
江辞面色一愣,随即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惊喜的叫了声,“陶师兄!”
陶李微笑的点了点头,没多说话。
江辞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独自回到道观之中,整理打扫,然后又会匆匆前往边关。
陶李是知道的,所以挑在了今天回道观。
他坐在了石椅之上,朝着江辞伸手一招,柔和笑道:“坐吧。”
江辞赶忙坐下,问道:“陶师兄,师傅说你去镇压蛟龙了,怎么样,那条蛟龙镇压下去了吗”
陶李轻轻一笑,“快了,这次就是专门来看看你,给你一样东西。”
江辞不解,“什么东西”
陶李双指掐起,直指江辞眉心额头,歉意道:“我这个师兄真是当得极不合格。”
磅礴剑意从双指之中涌向江辞眉心,灌注之时却极为柔和,如同细流缓注。
片刻后,剑意殆尽,江辞俯身睡在石桌之上,温养剑意。
陶李起身,从房内拿出了毛毯盖'在江辞身上,随后出了道观,轻手轻脚的关了大门。
他缓步下山。
恍惚间看见了当年懵懂上山的自己。
陶李微微一笑。
他只剩神魂,肉身已磨灭在水渊之中。
不过更好。
随着他逐渐走下,天光州无数江河水路开始颤抖,大浪直起,水运奔涌。
陶李站定,目光如炬,似有万丈高,俯视天光州各大江河。
以此残魂,亦成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