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客一人打烂了整个百叶宗后,只留了一句话。
“别为难小姑娘。”
百叶宗长老心中惊骇,皆知道这斗笠客说的到底是谁。
随后又更觉得不可思议,芦墟宫何时出了一位这样的大修士,竟然如此护着那胡萍。
这其中种种皆让百叶宗修士疑惑,按理来说,芦墟宫先前这般看重胡萍,是因为胡萍打底六境,有望七境,若是能让胡萍安然成长起来,芦墟宫战力便能涨上一截。
但如今芦墟宫有这斗笠客,凭其战力一人即可镇压百里,还会在乎一个小小六境修士?
这是百叶宗修士极想不通的,可又不敢多问,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斗笠客下山去。
此战之后,百叶宗宣布闭锁山门十年,不问世事。
斗笠客一夜成名,众修士不知该怎么评价其战力,便只能将他与芦墟宫的金丹宗主并列。
再往上,那就是元婴老神仙的了,他们怎么都不敢将斗笠客往元婴老神仙上想。
毕竟如果在金丹之境,那么尚且有个芦墟宫宗主可比。
可元婴神仙,那就真的是无人能敌,一人可灭百里宗门。
谁都不愿意出现个真无敌。
陈九对这些事情并不关注,他正坐在轻舟之上,渡海而去。
一旁的老舟子划起船桨,若是顺流直下,便可以喝上一旁的小酒,暖身子,不醉人。
老舟子看了看衣衫单薄的陈九,将酒递来,好意问道:“客人,要不要也来一口,这酒是冬天好东西,喝了就不冷。”
陈九笑了摆手道:“不了,家里姑娘不让喝。”
老舟子听到,收了酒,热络的笑道:“我家也是个姑娘,也不让我喝酒,但是这大冬天划船的,不喝酒暖身子怎么能行。”
陈九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老舟子又喝了一口酒,看了会顺流的河水,忽然笑道:“我家姑娘嫁了个好人家,去了大门户里边,不用和我再过苦日子,老头我这辈子最大的担心也就没了,以后生死随缘。”
老舟子也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听见了陈九家中也有女儿便突然说起了这番话。
陈九回道:“我家姑娘出去拜师学艺了,我也是放不下心得去看看才行。”
老舟子愣了一下又笑道:“原来是去看亲啊…”
老舟子又停顿一会儿,眯起浑浊眼睛,轻声道:“我家姑娘有时也要来看我还会带好些钱财哩只是回去以后难免要被她婆家人讥讽,说她嫁了人还胳膊肘往外拐…”
“老头我一辈子都没啥出息,不能让自家姑娘还跟着受苦就悄悄搬了家让她以后别来找我了。”
“…有时候想姑娘了就去那大户人家门口偷偷看看就好。”
“我没出息,不敢进去的。”
老舟子说完了朝着陈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喝了一口身旁小酒苍老面容顿时红润许多赶忙划起船桨。
陈九沉默坐在一旁看着老舟子笑得极为苦涩。
一路无言,皆是沉默。
等到渡船靠岸,陈九给老舟子一袋银两,朝他摆了摆手,“拿去吧,不用找了。”
老舟子愣了一下,打开钱袋,从里边掏出一个极小银两,当做自己的报酬,然后将钱袋还给陈九,“你是个好人,但我该拿多少就拿多少,不能给你添麻烦了。”
陈九不说话,接过钱袋,点头道:“保重。”
老舟子忽然开口,眼睛有泪光闪烁,他朝陈九问道:“客人,你说…我要是有一天喝醉了,不小心跌进这河里淹死了,会不会更好?”
陈九愣了一下,伸手正了正斗笠,认真道:“不会,所以以后别喝酒了。”
老舟子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谢谢。”
随后老舟子划着船桨,顺着河流走了。
陈九站在岸边,静静看着渡船远行而去,隐入群山。
后来老舟子还是死了。
他们都说老舟子是喝醉跌入河中淹死的。
可船上那壶酒一点没喝。
胡萍进入芦墟宫已经一年时间,仍是不能适应其中的规矩,尤其是有一条,胡萍最为厌烦。
这一条上写着“人有三六九等,高低贵贱,修为高则为贵,低则为贱,望各位勤勉修行,皆成贵人。”
这条规矩与陈九所教她的“人人平等,至少在尊严上是平等的。”极为相驳。
胡萍当然是听陈九的,所以对这规矩视若无物,平时也喜欢去帮那些修为低下、出生贫贱的弟子。
这就引得无名子座下的其余弟子不高兴。
他们身为长老门脉,怎么能自降身段,与那些寻常弟子相处,简直就是作践自己。
于是无名子座下弟子多少有些故意刁难胡萍,想要叫这小师妹难堪,教教她身为一个修士该有的规矩。
胡萍也不与他们来往,在宗门中独来独往,偶尔去领每月的俸禄,便又埋头修炼。
无名子说了,等她三境便可以下山,到时候就能回家了。
所以胡萍修炼的异常刻苦,再加上其天赋,如今修炼一年,已经快要踏入一境门槛了。
其余人看了眼红,又因为胡萍没有结党报团,虽有无名子作为师尊,但终究是一人。
于是这月胡萍去领俸禄时,便被拦了下来,说要扣下一半才行。
胡萍看着这几人,她都认得,带头的是另外一位长老的长孙,其爷爷的地位与无名子不相上下,且关系交好。
这长老的长孙为难胡萍,也会被一句小辈之间开些玩笑所掩饰过去。
胡萍站在那,双眼死死盯着这人。
这长老长孙名为王绘,身材矮小,相貌平常,此时拿着胡萍的俸禄钱袋,嬉笑道。
“你这月的俸禄,我要扣下一半,当做你结我欢心的费用,你可有异议。”
胡萍死死看着他。
王绘哈哈一笑,“好,就是这种眼神,才有修士风范,我这会儿高兴,若你能陪我漫游宗内一圈,我便还你这一半俸禄,还额外给你加一半,如何?”
胡萍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王绘撇嘴一笑,像施舍一般将那钱袋一把丢到胡萍脚下,不屑道。
“行了行了,给你算了,免得你又去向无名子长老告状,你也就只有这点出息了。”
王绘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心笑道:“对了,听说你在山下的爹是个残废,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呀,别还没等你下山,他就突然死了,那可就好笑了。”
胡萍猛然转身,眼神冰冷,一字一句道:“我必杀你。”
王绘心中一骇,背后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