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三个人就开始商量这次伏击的打法。
“有一个大刀连就足够了,大刀连里多是学过武的弟兄,可以说是咱们独立团里拼刺刀的王牌,野狼峪那块儿我熟悉,大刀连的战士们埋伏在公路两侧的土沟,鬼子一旦进了伏击圈,咱们先用地雷炸他一炸,然后全体直接大刀冲锋,我把这段攻击距离缩短在五十米,五十米的距离,几个眨眼就冲上去了,到时候小鬼子就是不想拼刺刀也得拼刺刀了。”李云龙并没有把鬼子放在眼里。
赵刚点了点头,也不认为李云龙的主意有什么问题。
韩烽却道:“团长,苟霍哲传来的情报很不明确。他只是看到不少的卡车进入大队驻地,可鬼子到底有多少人,武器装备如何,他也并不清楚,我建议咱们带更多的人去,野狼峪附近能埋伏多少人,就去多少人,把拼刺刀厉害的同志们都叫上。”
李云龙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带一个加强营去?”
韩烽笑道:“反正这大冷天的,在团里也是白白冻着,还不如让大家去活动活动身子骨,再说咱们是打白刃战,人多了也不会浪费弹药,只是增加胜算而已。”
赵刚一听,大有道理,“老李啊!小韩说的对,咱们得打有把握的仗。”
“行,那就把张大彪的一营拉上一部分,再把大刀连全部分到一营,全团的刺刀高手也都调过去,组成一个加强营,足足四百多人呐,鬼子就是来一个联队,老子也敢干他娘的。”李云龙说的韩烽和赵刚一齐笑了起来。
就这样,全团动员,一支几乎集合了独立团所有白刃战精锐的加强营在半天后准备完毕,蓄势待发,韩烽和身在独立团的突击队队员们也全部参与在其中。
炊事班老王在李云龙的吩咐下特意给加强营战士们做了一顿足量的晚饭,养精蓄锐了一宿之后,天色还没有放明,队伍就在李云龙的率领下出发了。
赵刚走在路上又受了寒,止不住的咳嗽,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白的像一张纸,李云龙见了又止不住抱怨:“我说老赵,我都说了让你好好在团里养病就行,你非要坚持参加战斗,这要是再病倒了,你让老子怎么办?”
赵刚坚持道:“老李,我不能让战士们看我的笑话,我是独立团的政委,不是病秧子脓包,要是连点儿冻都扛不住,还当什么政委?”
李云龙知道自己是劝不了赵刚了,“你就是活该找罪受”,他骂骂咧咧了几句也就没声儿了,只是在心底却又感慨:老赵虽然是个文化人,可还真是条让人服气的真汉子!
正值辰时,冬季一天当中温度极寒的时候,这种冷和寒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若是非要差强人意地叙述几句:恨不得把自己全身都裹在被子里,连一条缝儿都不留下,就连野狼峪两侧的树木,似乎都被冻僵了,轻风吹来,枯叶纹丝不动,有干脆的枯枝被冻裂,从半空砸落在身上铺着枯草潜伏的独立团战士身上,几乎快要冻僵的身子甚至感觉不到半分的疼痛。
这个时候连一个挥手的动作也是需要用极大的意志力去坚持的,因为那小小的动作所能带来的极寒,已经足以让人心生畏惧,对寒冷的畏惧。
四百多号战士们分成两排,匍匐在野狼峪公路的两侧土沟里,身上铺着枯草,既可以伪装隐蔽,又可以保暖一些,当真是两全其美,只是在这种极寒的环境下,别说是枯草了,就是当真裹着被子站在冷冽的寒风中,那股寒意也会直往你骨子里钻。
赵刚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了,他知道这场战斗结束之后,自己又该大病一场了。
趴在赵刚身边的李云龙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件单衣哪能挡得住寒风的刺骨,铁打的汉子这会儿却像是一片随风飘零的树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可发抖归发抖,老李的嘴巴还是硬的:
“老…老…赵你…你看你这熊样,不…让你他娘的来…你还非…非要来…”
赵刚哆嗦着牙齿回骂道:“老…老李,咱们谁…谁也…别笑话…谁,你看看…你那模样,就像…是霜打的茄子,整…整个人…都蔫儿了!”说完,又大声地咳嗽起来。
唯一好一些的就是魏和尚和韩烽了,魏和尚的身子壮实,在少林寺也有抗冻的训练,再加上李云龙偏心,给和尚多弄了件儿薄衫,和尚这会儿只是嘴巴鼻孔里不断地冒着白气,身子倒是还不至于冻僵。
和尚看到身旁的韩烽一脸淡然地趴着,韩烽的身上不过也就一件单衣而已,他禁不住疑惑道:“三哥,你…你不冷吗?”
韩烽道:“这大冷天的,谁不冷?”
“那你…你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冷的样子?”
“这叫心静自然热,你嫌冷它就…就不冷了?你越是觉得冷,你就会越冷,这个时候你该不断地暗示自己,暖…暖和…暖和,太…特么暖和了!老子…都嫌热呢!”
魏和尚:…
离两人不远的李云龙听了这话,抖了抖几乎快要僵硬的嘴皮子,朝着赵刚乐道:“这小子…鬼…主意倒是挺多,老子这么…一试…还还…真他娘的不冷了。”
此时此刻,再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会儿还要期待日军的出现了,寒风凛冽里,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窝在那里一动不动,更不说战士们是匍匐在土沟里,接触面一大,所有的寒意仿佛都顺着冰冷的大地钻进了骨缝里。
就是和鬼子来一场真刀真枪的战斗,哪怕最后死在拼刺刀的路上,那也比冻死强。
战士们被寒冷所逼,都快要冻疯了!
…一辆打头的汽车终于在摇摇晃晃中出现,汽车的顶棚上架着两挺歪把子轻机枪,与后面的车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很显然,这支日军很谨慎,先头的汽车就是用来探路的。
汽车车头后面的车厢密封着,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可是从车轮的塌陷来看,车里承重不小,再往后看,足有十几辆。
这一下子,所有潜伏的战士们都热血沸腾起来了,浑身的温度似乎也一下子没有那么的冰冷,李云龙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鬼子的汽车继续前行,在心里盘算着出手的最好时机。
汽车是顺着北风走的,这个时候忽然从汽车里传开一阵日语歌声,翻译过来是这样的:
朝霞之下任遥望,起伏无边几山河,吾人精锐军威壮,盟邦众庶永康宁,满载光荣啊!
韩烽听的满目冰冷,懂得些日语的赵刚却是脸色大变,这分明是日军最精锐的关东军为了宣扬他们侵略以来所取得的战功歌曲,难道说,这十几辆卡车里拉的都是日军关东军?
“老李,情况有变,这是日军关东军军歌,不是普通的鬼子,看样子人数甚至不比咱们少,打还是撤?”
李云龙自然也晓得关东军的恐怖,可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况且他老李打小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怕字,“干,他娘的,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不就是关东军嘛!打就是了,总比冻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