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副啊…再加老卒身上那百余副,折算一下,是不是都够三百李氏乡丁人人披全甲了?
李松好似还没有从震憾当中回过神来,有如梦呓般的说道:“只要郎君能锻出甲来,莫说五百套,便是五千套甲衬,仆也能织得出来…”
五千套,口气倒挺大?
毛不够拔你的么?
李承志没应声,只是撇了撇嘴。
李松却越说越兴奋:“仆算了一下,这一日就能锻六七十副札甲,五日就够我李家丁卒人人有甲可披…
到时,郎君可再锻一些枪头、箭头、横刀,也好过眼下这些生熟混杂的劣物…”
李承志嗤笑一声,又斜了他一眼:“我也想锻,但铁从哪里来?”
眼下铁料才刚刚上万斤,李承志估计,只锻札甲,再加个头盔,也就刚刚够武装四百兵丁,哪有多余的铁锻兵器?
李松的表情陡然一滞。
人的野心一旦被放出来,就跟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彻底关不上了。
当知道李承志如此轻松的就能锻出百炼精钢,李松的内心更坚定了…
他刚刚还想,上千甲骑不敢想,毕竟没那么多的马。但至不济也要让一千兵丁人人披上全甲,人人手执精钢长矛,腰挎百炼横刀,这才是真正的兵甲精良…
但竟然忘了,根本没那么多铁料。
若是战事未起,自然能拿粮食换一些回来,但现在吃的都不够,哪有用来换铁的?
至于帛绢?
就家里那十几匹,顶多能换铁五六百斤。
这些累赘…
李松一时牙长,恨不得把那六千僧民全给灭了口…
他怅然一叹:“可惜啊,钱财不够,不然也能到凉州或是秦州买一些…”
不够么?
我怎么不觉得?
李承志转了转眼珠:“把那铜佛融掉几座,不就够了?”
李松被吓了一跳。
好多天没见李承志再提过,他都以为郎君忘了,没想到竟然还在打哪些佛像的主意?
“郎君,万万使不得啊…”
李承志急声劝道,“僧民做乱时,佛像全好好的摆在殿里,但等我们平定了昭玄寺,铜像就不见了?那些和尚再蠢也能猜到是我李家偷走的…到时朝廷问起来,我们该如何交待?”
“谁说直接偷了,就不能换?”李承志揉了揉下巴,“若是我说,我有办法做到把铜像换了,还能让和尚认不出来的程度,你换是不换?”
“换?”李松狐疑的看着他,“郎君莫非是想换成泥塑的?到时手指一敲就露馅了…”
“蠢货!”李承志瞪眼骂道,“都已知道郎君我会锻铁,就没想过给他换成铁的?到时用金粉一渡,哪个能看出来?”
李松猛的一愣。
把铜的换成铁的?
也不是不可以…
但问题是,如何才能铸成一模一样的?
这又不是锻甲,你想打成什么模样,就可以是什么模样?
昭玄寺的香火极盛,不说这些僧官僧民,便是泾州有名有姓的世家大姓,信佛的也是极多,比如已被灭了满门的宋家,以前隔三岔五便会来上香。
你就不怕到时被人认出来?
“榆木脑袋?”
李承志骂道:“现成的模范就放在这里你看不到?想熔哪一座,直接把佛像抬下来,先用陶泥拓个陶范出来,再把铁汁往里一灌,是不是一模一样?”
李松狂震,直愣愣的看着李承志。
自己为什么就没想到?
仔细一想,竟是这么简单,可行性非常大…
想到这里,李松的眼皮猛的跳了一下。
自己的胆子怎么这么大了,被郎君三言两语就鼓动了?
但反过来再想,到时候金粉一渡,谁能看出来里面是铁还是铜?
一想到这里,李松的心脏就止不住的颤了起来,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那可是上万斤铜…
李家世代积累,把大房二房两家地窖里的铜锭全加起来,有没有这么多?
看李松眼睛直放光,李承志就知道,这事情成了。
他忍着笑,急声催促道:“你就说干不干?”
李承志很清楚,李松再对他言听计从,在这种一个不好就会引来抄家灭族的大祸的事情上,也会慎重慎重再慎重。
不但要有足够的好处打动李松,还得让他相信,事后绝不会惹来任何麻烦…
所以为了说服李松,也为了免除后患,李承志想了好几天,才想出了这种方法。
也必须要让李松答应,不然李承志难道还能一个人去干?
其它的不说,他连铜佛都拆不下来…
李松犹豫了好久,才猛的一咬牙:“郎君且先铸一座出来,仆要看一看…”
李承志心中狂喜:妥了!
“现在就起炉,等把高炉烧干,最早也要到明日夜里了!”他沉吟道,“你先去召集人手,不需要多,加你我七八个就行…”
“诺!”李松重重的应道。
这样的事情,哪里敢多让人知道?
翌夜,后院里依旧有条不紊的炼着铁,而前院却鸦雀无声。
一座两丈高的高炉拔地而起,窑门窑口一应俱全。
也就是大殿里盛不下,不然李承志非建在里面不可。
太特么吃力了…
李松、李柏,还有他们两人的儿子:李彰、李昭、李明,以及李丰这个从弟(堂弟),李亮这个侄子。
再加李承志,刚好八个人。
害怕走露风声,李松连李显都不敢用。
八个人,四个人在上面抬,四个人在下面扶,顺着两根铁杠将铜像滑到独轮车里,再拉进高炉。
“这不得有七八百斤重?”
等将铜像放倒在车里,李承志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喘着粗气问道。
不止是他,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累的差点虚脱。
李承志原本想挑个最轻的,便挑了佛祖边上的侍女像,等放倒后才知道,竟然是实心的?
幸亏八个全是力大如牛的壮汉,不然都不一定能抬的下来。
李松缓了好一会才回道:“只多不少…”
八百斤就八百斤吧,都已经抬下来了,难道还能立回去?
李承志一指高炉:“拉进去…”
想要快,还要尽可能的保密,就得绞紧脑汁的想办法。
李承志拿锻出来的钢板用铁汁浇缝,焊了一副高两米,方一米,壁厚一点五毫米,近重三百斤的铁箱。
用铁杠和铁链将铁箱悬空立在高炉里,先把铜像放进去,再用加了石墨的陶泥将佛像的四周和顶上填实,最后封箱。
开始用低温,等陶泥干硬成形后,再封炉加高炉温,持续鼓风。
铁箱底上有个洞,等铜像融化后,铜汁就会从炉底流出来。
此时就要开始控制炉温了,既要能炼化铜,还要小心不能把铁箱也炼化了。
当铜汁流尽就熄灭炉火,等温度降下来之后,把铁箱翻个个,就是现成的模范。
将烧好的内模插进去,再把铁汁一浇,一樽一模一样的铁佛就出炉了…
方法很简单,优点是快,李承志估计,一晚上至少能熔两座铜像。
缺点是费力气。
两辈子加起来,李承志第一次干这么重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