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真当即就坐不住了:“若让印光走脱,和尚这一番谋划付诸东流倒是其次,郎君这一战未尽全功才是遗憾…
也不瞒郎君,和尚就指着这点功劳救命呢,还请郎君助我一臂之力…”
“怎么助?”李承志下意识的问道。
“请郎君派一队精骑,护我回山…和尚在昭玄寺还是有些威望的,只要能先印光一步回去,谎称印光已死,阂山上下,当能随和尚反正…到时你我再两面夹击,攻下宋家庄并非难事…”
李承志觉得有些不对:“大师为何不先接收宋家,至少宋家有粮?”
印真眼皮一垂:“正因为有粮,所以印光不是一般的重视,不但留下了六百余僧壮,还俱是由其亲信统领,和尚委实没信心诈开这庄门…”
听到这句,李松瞳孔猛的一缩。
到底是印真在撒谎,还是印光在撒谎?
印光告诉他,宋家的丁壮早已被他逼着交了投名壮,反志比昭玄寺的这些僧民还坚定,所以他在宋家庄只留了二百僧丁,并宋家的丁壮和乡民,在往崆峒山上运粮…
此时的宋家,应该极为空虚才对?
但印真却说,宋家足有上千兵丁?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到这个地步,身陷囹圄,一心求活的印光说假话的可能性要更小一些才对…
那印真呢,为什么要说谎?
李松心中猛的一亮:印真这是怕李家抢了他的功劳,所以才故意夸大了宋家庄的兵力?
一听有上千兵卒,李家肯定不敢动歪心思,不但不敢打,还得防备印光的亲信等不到印光的消息后,再次派兵来攻。
这样一来,李家只能固守,这崆峒山自然只能让给印真。
印真占了崆峒山,难道还能放弃如探囊取物一般就能拿到手的宋家庄?
其余不论,那里可是有上万石粮的…
这打来打去,竟然全部便宜了这贼和尚?
李松看着印真的背影暗暗冷笑。
打的好算盘啊?
也是阴差阳错,本是在防备胡保宗,所以一直没提印光还活着,没想到把你这奸贼给诈了出来?
就是不知道郎君会如何应对…
李承志正在狐疑。
要是没发现这和尚人设有些崩之前,他肯定就答应了。
说不定还要和印真商量一下,到时让李家举族搬到崆峒山上,也省的发愁天热冰化了,这庄墙应该怎么守。
他总觉得印真有鬼,可一时半会又捋不出头绪,连这和尚想干什么都猜不出来,所以有些犹豫。
万一这一放,成了放虎归山怎么办?
要是有机会,能和李松商量一下就好了…
想到这里,李承志下意识的看了李松一眼,而后一怔。
李松的眼珠子就跟摆钟一样,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右一下…
难道还能是羊羔风犯了?
这分明就是什么都别答应的意思…
李承志心中狂震。
李松也看出这和尚有鬼?
那就是真有鬼了…
也没什么不敢答应的,谁规定的,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
先把和尚稳住再说…
不等印真和胡保宗看出异样,李承志便哈哈一笑:“一队精骑而已,当然没问题…李松,现在就去准备…”
李松心里一急,拒绝的话都还没想好怎么说,李承志又像是刚想到什么一样,对他说道:
“噢,你先等等…出去后一并通知厨厮,速速烧一锅姜汤,让丁卒喝了再启程…另外再备些热汤和肉食,快快送到校尉房里来…”
说着他又转过头,对印真说道:“这人披甲,马上鞍也得一阵,左右也是要等,大师不若抓紧时间吃两口热饭,也好御寒…”
不说还好,李承志一说,印真就觉得肚子里空的厉害,仔细一想,自黄昏时嚼了两嘴干粮,吃了几把雪之后,再滴水未进过。
“那就叨扰郎君了!”印真做了个揖。
“大师太客气了,一顿饭食而已…”李承志哈哈一笑,“大师先随校尉去厢房,等我换身衣裳,再来给大师敬酒…”
看李承志身上还穿着札甲,印真一点都没起疑。
这反应不慢呀…
李松暗赞了一声,跟着李承志出了正堂。
两人刚走,胡保宗的眼睛就眯了起来,冷冷的盯着印真:“你搞什么把戏?”
“你觉得呢?”
印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和尚既不想如印妙一样一逃了之,也不想被乱贼当邪魔烧死,更不想随印光造反,最终还是落个人头落地的下场,当然就只能死中求活了…”
“死中求活,死中求活?”胡保宗的脸色一白,“诈攻宋家庄,是你出的主意?”
“还用的着我出主意?”印真冷笑道,“山上的粮食已撑不过三天,印光再蠢,也知道必须先找粮,自然而然就打上了这宋家和李家的主意…”
“你也真敢算计?”胡保宗不敢置信的摇着头,“你就不怕搞砸了?”
“搞砸?”印真失笑着摇了摇头,“真要到那一步,要么就是我已经死了,要么就是快要死了…和尚都要死了,还管他搞砸不搞砸…”
“疯了,你真是疯了…”
胡保宗失神般的呢喃了几句,又猛的一个激灵:“我不管你怎么算计的,但这李家绝对不能动!”
“嗯,知道了。胡信说了,你这条命就是那个傻子救的…啧啧,华佗秘术,浇冰筑城…真是难以想像,这李家郎君不但不是个傻子,竟然聪明绝顶?”
“既然知道,你还敢在他面前玩心眼,就不怕他识破?”胡保宗低声骂道。
“倒是见他皱了两回眉头,不知是听的心神激荡,还是说听出了不对…但即便直觉有异,他一个足不出户,只知道学赵括的少年郎,又能有多少见识,哪能识破和尚的用心?”
“他没经验,那李松呢?”
“看来你是没看到我说话时,那李松心不在焉,喜不自胜的模样,分明是在为今日这一战而沾沾自喜,就根本没顾上听和尚说的是什么…
更何况,和尚做什么了,需要识破?就算猜到了又能怎样,没有证据,李家还敢杀官不成?我可不是印光,一点依仗都没有…”
胡保宗猛的一噎,气的无话可说。
你他娘的正因为什么都没做,这昭玄寺才乱起来的…
看他气的浑身发抖,印真冷笑道,“何必把自己气成这样?李家只是救了你一命而已,就让你感激到了这种程度,那胡家呢,史君呢,你又该放到什么位置?”
“这和胡家和史君有什么关系?”
胡保宗一声低吼,又突然呆住,傻傻的看着印真:“史君?”
印真呲牙一笑:“对,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