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瑜的那一声尖叫,让高湛的头皮都撮了起来。他紧紧的盯着角楼的方向,脑海中闪现着荒唐而又离奇的画面。
高文君让一众乐师各回各房。又说让李承先盯着些,也一并支走。
等只剩下他兄妹二人,高湛激动的嘴皮子直哆嗦:“三…三姐?”
知他心里想的龌龊,高文君都不想与高湛说话,只是一挥手,意思是让他闭嘴。
是我龌龊么?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还是夜深人静之时,月黑楼高之处…搁自己,要是想发生点什么,不跟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心里急的跟猫挠似的,也就高文君在,不然高湛早悄悄潜过去,偷看一下李承志和魏瑜在做什么了。
也就三四息,听到“咯吱咯吱”的动静传来,知道这是在下楼,高湛一脸古怪:李承志这么快?
瞪眼看去,依稀可见一个人影下了角楼,正往中堂走来。走近一些,才发现魏瑜伏在李承志的背上。
不知为何,高湛总觉的李承志的眼中带着怒火。
这是没得手,或是被拒,所以恼羞成怒了?
再一看魏瑜,却羞的好似连头都不敢抬,两只耳朵红的似是要滴出血来。
这两人的表情不对啊,真要发生了什么,不应该是反过来才对么?
正狐疑着,又听李承志一声高喝:“李睿,唤医师!”
话音刚落,高湛便看到李承志那瘦的跟猴一般的仆臣突然就冒了出来。就跟鬼一样,走路都不带声的。
“她滑了一下,扭伤了脚。”
李承志交待了一句,让魏瑜坐下,又转过头看着高文君,眼神变幻莫测,神情复杂致极。
他悠然一叹:“随我来!”
说罢就走,好不干脆。魏瑜心茫意乱,当即就站了起来,眼中尽是不安。
“无碍的!”高文君摸了摸她的额头。本是想露出一丝笑,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
她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一指高湛:“不要多事,看好小瑜儿!”
我多事什么呀我?
高湛脑子都不会转了。
李承志说“随我来”那三个字的时候,他看的极是分明:竟连三姐都慌了!
三姐啊三姐,你知不知道你姓高?
心里惊疑着,他一拉魏瑜,急声问道:“这又是为了哪般?”
“要你管?”
魏瑜一点都不怵他,手一甩便挣脱开。她本想跟高文君一起去,往前走了几步,心里又生出一丝明悟:自己去了,怕是会乱上添乱?
看她敏捷的跟个猴似的,高湛眼都直了:“你不是扭伤了脚么?”
魏瑜的脸不由的一红。
要不是福至心灵,鬼使神差的撒了句谎,今日哪能让他这般轻松的开了窍?
心中窃喜着,她又狠狠的瞪了高湛一眼:“就你聪明?”
就我聪明…好哇,这丫头竟然在使诈?
说不定,还是三姐教他的…
高湛惊的都不知道怎么该感慨了,心中对李承志的佩服更如长江之水而滔滔不绝。
三姐都还没过门呢呀,这撺掇着魏瑜和李承志成其好事,到底是为了那般?
难道真就是李承志与众不同,就如黄金美玉,人见人爱,谁见了都想抢?
除了生的好看些、武艺强一些、懂的多一些、才思敏捷些…好像也没见他比自己多点什么…
相识以来,二人一直相敬如宾,从未有过任何逾礼之举。但同样,二人从未置过气,红过脸。
这是第一次!
李承志原本是很生气的,但一想到了高文君伏在自己身上,没有半丝犹豫的一刀扎向心口的那一幕,心就不由的一软。
高英低着头,脸色看似很是平静。但若仔细看,就能发现她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左手的五指已被攥的青白。
沉默了好久,李承志都没想通高文君为何会如此,疑声问道:“难不成,你们哪个想做妾?”
巨鹿魏氏是中古世族,且有家谱传承,不像陇西李氏说起传承自秦朝李信、西汉李广时,都是自称,却拿不出证据来。
之前不论,便是本朝中官居高位、身处要职的魏氏族人也不在少数:出过四个刺史,六个三品以上的将军,再往下,太守、中正、县令一堆。
魏子建也不差,元雍任太尉(全国最高军事主官)时,他是从四品的太尉从事中郎,而且才三十出头,还有得升。
两年前父亲魏悦去世,魏子建丁忧去职。以便随时应皇帝召问,便只兼了个奉朝请的闲职。
夫人崔晖容,出身于清河崔氏乌水房,父亲崔逵是尚书令崔光、选部尚书崔亮的堂兄。
魏瑜还是嫡长女,就这样的身份,想让她做妾?
简直跟说笑话一样。
至于高文君…
之前皇帝给亲王指婚,给高文君指的确实都是侧妃。但全都是元氏宗室,李承志再敢想,也没想过要和皇帝的亲弟弟做比较。
不论其它,光是高肇高英这两关他就绝对过不去…
所以李承志想不通:两人之事已经够难了,高文君是生怕太轻松,又加了个反向挂?
高文君脸色有些红羞:怎么可能会做妾?
欲又止了好一阵,才轻声说道:“郎君不用担心,若得陛下赐婚,可封左右夫人!”
李承志阵阵无语:“你还真敢想?”
刚还想过不敢和亲王比,这就来了?
各朝婚配都遵从的是《周礼》所定的一夫一妻制。但也不是没有特例,比如一代妖后贾南风的爹贾允就有两个正妻。
相比晋朝,元魏更宽松一些。比如鲜卑贵族,元氏的宗氏中这种现象尤其多。比如北周的第四任皇帝宇文赟就立了五个皇后…
汉人就不行了,想坐享真正的齐人之福,至少也得皇帝赐婚才行。
但李承志怎么想怎么觉的自己没这么大的脸…
高文君的信心却不是一般的足,竟很是认真的点着头:“事在人为!”
好一个事在人为?
你先想想,能不能过了你叔父高肇和你堂姐高英那两关…
万一不成,你还让魏瑜活不活了?
李承志“咝”的一声,就像牙疼似的吸了一口凉气:“你想的太简单了!”
高文君垂首不语。
是郎君你想的太简单了才对!
失怙无恃(父母双亡)之女,且背负“孤鸾”之名,如何做的大妇?
不然郭夫人明知你我两情相悦,为何要当着大兄的面,送魏瑜一支步摇?
便是在明着告诉大兄:郎君便是娶,妾也只能是侧室!
不然为何叔父迟迟不愿见你?
祖居李氏便是门第低些,以郎君之才,身居高位也是迟早之事,门第自然水涨船高。若为正妻,叔父怕是早答应了…
高文君叹了一口气,温声劝道:“等夫人来了京城,郎君一切便知…”
李承志双眼一突:有母亲什么事?
嗯…不对,还真有?
魏瑜头上戴的那支步摇…
可能是害羞,也可能是怕李承志反悔,自那夜之后,魏瑜再没有来过城北。害得李承志想跟好好的聊一聊都找不到人…
纠结了两天,李承志索性扔到脑后不管了。
而且这样的事情就根本不是他能说了算的。只能等母亲到了京城之后再看。
一晃就到了初七…
厨会日本是天师道祖师寇谦之首创。顾名思义,就是一干道众、信徒聚在一起讲法、诵经、会餐。顺便向天祈福,以及替信众解厄、赐药。包括向底层人士施粥送粮等。
佛教兴盛之后,自然而然就拿来用了。因为手段花样多,话又说的好听,久而久之,每月逢七的厨会日倒成了和尚一家独大的盛事。
反观天师道,若无元悦这样的大人物又废钱、又废粮,又提供场地、又抛头露面的力挺,京城的这些道观别说收徒,怕是连个领粥的人召不来。
但今日的元悦却不是一般的扬眉吐气。
他站在台上,双眼一直盯着李承志。看他时而给一众乐师教授如何听鼓令,时而给售冰的冰车、运冰的内吏、维持秩序的衙役等交待,如何尽可能的维持交通畅通,以保证各处的冰沙能及时供应的上。
看他两眼直放光,高湛忍不住的提醒道:“可莫再乱生邪念,他可是真敢打你的…”
而且李承志正受重用,说不定就是元悦最后挨了一顿打,还得被皇帝收拾一顿。
“我闲的?”
元悦直翻眼皮,双眼依旧不离李承志,羡慕的说道:“你这官当的倒是轻闲,差事全让李承志办了,功劳全让你得了?”
废话,我也得会呀?
心里腹诽着,高湛又止不住的有些得意:“他不帮我帮谁?”
这倒是,谁让自己和李承志不是亲戚呢?
元悦点点头,又道:“等忙过这段时日,请李承志出来喝酒?”
“你要做甚?”
高湛斜眼道,“小心三姐在皇后或皇帝那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听元恪,元悦头皮都麻了,指着后槽牙就叫屈:“你是嫌我牙被打掉的少了?”
赌咒发誓般的保证了一句,元悦转了转眼珠:“我是想请你帮我问问李承志,再有没有像制冰这般的营生。要是你忙不过来,我也能帮忙…”
高湛都想骂元悦的娘: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分明是见钱眼开了…
不过两人素来交好,又是血亲表兄弟,高湛倒没有一口回绝。
“我问问吧,但不一定有!”
元悦暗喜:怎可能没有?
至少自己就知道,李承志不但会制冰,那锻出来的刀甲堪称天下第一。
便是觉的这个犯忌讳,但也可以酿酒啊?
就连皇兄皇后都赞口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