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隔天便忙着制桂花糖酱,还提前去向光禄寺借了大灶来蒸木犀露,那大灶一下就能容十套的甑锅,反复蒸来香气更浓郁,如此下来,两筐的桂花竟只缩成了两小瓶,看的饴糖乍舌。
午牌后程亘果然一人来给陆阿灼诊脉。
这回饴糖说什么都不敢随意离开房内,门子守在前门,院子这么大也没再其他可使唤的人手,她若是一个不错眼了,就怕姑娘让人给轻薄了去。
虽然在她心里,程亘不是这样的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就这么不错眼站在了床头边。
有这么一双眼盯着,陆阿灼和程亘想说什么体己话也是不能,眼看着程亘诊完脉搏就要离开,陆阿灼赶紧对饴糖说道:“昨儿做的桂花糕还不错,去捡几块让程公子带回去尝尝。”
饴糖心道她已算到姑娘必会如此安排,早就将桂花糕放进了盒子里,只需走一趟厨房即可,花的工夫不长,便就退了出去。
陆阿灼趁着丫头离开的空档,急急对程亘说道:“我们二十这天才离开,你明后两天再来呗,我有些心里话想对你说。”
两人发生了那样尴尬又荒唐的事,程亘心里是纠结不已,见她这样说开,也就顺着意思点了点头。
陆阿灼见他眉头紧锁,一脸不开心的模样,不由得火气就上来了,哂笑:“论相貌,我如今也不输你了,同你在一起也并埋汰不了你,这哭丧着一张脸给谁脸色瞧呢。”
程亘怔了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在担忧我会以此来要挟你成亲是吧,放心了,昨日早晨就说过,咱俩不会成亲,你有你的人生轨迹,我有我的人生抱负,咱俩不互相拖累就阿弥陀佛了。”
程亘嗤笑。
“我倒是想娶你,是你一直往外推拒,我也想了一夜,自己如今也没什么可以给你,明年我就去考了院试。”
“你这――”陆阿灼瞪大双眼,“怎么就突然提起了院试来。”
心里慌得不行,按照原书剧情,程亘确实是明年参加院试,是在原身死后才做下的决定,另外的原因是,程家也就剩下几个活人了,他唯一的复仇机会便是借着科举来改换门庭。
“成了秀才就有机会考乡试。”程亘面无表情回道。
“那关我什么事,即便你中举了,我也不眼红。”陆阿灼嗤笑道,“嫁给了你,顶多就是得了个诰命,但我若是进了尚食局,当了女官,以后也能给自己挣诰命。”
程亘扯了扯嘴角,笑:“等我中了举人,你就是不想嫁,那也得嫁。”
陆阿灼:“……”
她正想反讽回去,珠帘霹雳清脆响动,饴糖提着食盒快步走来,笑道:“姑娘做的桂花糕可香了,我就这么提着也能闻到盒里的香气。”
程亘便顺势起身接了过去,同她们道别,一个人离开了小院。
屋子里,饴糖将椅子搬回原位,作势提到:“明儿不知程公子几时到,索性就在客厅里接待他,还可以请他赏那几盆花来着。”
陆阿灼可太了解丫头的小心思,笑道:“你到底是在担心些什么,程亘生得貌美,无人能比,能请他入屋还是我的荣幸呢。
再来了他的力气比不过我,外人看来,该担忧的是他的清白,恶人才是我吧。”
饴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愣了好久。
即便她知道陆阿灼力气非凡人能比,但毕竟是女子,于名声上就是弱势。
在听到陆阿灼这一番话,她更确定了,陆姑娘十分喜欢这位程公子,又想着甯公公交给她的任务,心下五味杂陈。
见陆阿灼要看书,她便去煎药,备了两只药铫子,一个煎着是程亘开的方子,一个则是陆阿灼让她去抓的不知用途的药剂。
一面扇着炉口,一面嘀咕:“这两种药性应该不会相冲吧,明天要不找程公子问一声才好。”
因着陆阿灼直接说开了,第二天程亘仍然是进了屋子把脉,窗棂下支着张圆桌子,上面摆了四碟菜品一壶酒两只茶盏。
程亘笑道:“是想和我斗酒,还是想要灌醉我?”
从他进屋,眉宇就带着笑意,陆阿灼便当他是想通了,即便想不通,那她也有办法拒绝他的提亲就是。
她也不起身,就歪躺靠着床头,浅笑道:“这不还有事求你,哥哥,你就赏个脸呗,帮我出出主意。”
程亘每次见她,是从未有个正形,这回便也坐在了床尾,学着她的坐姿,倚靠在床柱边,对着她挑眉,笑了笑:“知道你每次是如何看我不,便是这个样子。”
说完就学着陆阿灼堆笑的痴笑,看得陆阿灼忍不住摔了一个枕头过去,笑骂了句放屁。
程亘接了她的枕头,平放到身旁,再看她笑傻了的样子,便笑说:“你真应该找个镜子照照,我哪里敢去骗你呢。”
陆阿灼道:“你今天吃错了药么,十分有兴致和我说玩笑话,以前不都是进来就开始诊脉,还是说桂花糕吃多了,人都学会甜言蜜语了。”
程亘握着拳掩唇失笑,心道这人讲话从来都是直直的,一个弯都不愿拐,倒也有趣。
“我在想,到底是我的错,同你说话的语气态度都不对,这不试着逗你开心些,哪天或许感动了你,就答应了我的提亲。”
听了这番话,陆阿灼诧异得回不过神来,这样的程亘在书里是不曾见过的,令她无法适应。
她问:“也不介意我克你这回事了?”
程亘皱眉,暗道:“原来你是介意这事,这回反倒是你糊涂了,原以为是个懂卜筮的,如今看来,也同那些走街串巷将《百中经》当枕头的卜士无异了。”
想了想,便对她笑道:“你过来些,我再说个玩笑话给你解闷。”
陆阿灼当真是被他好声好气的态度给惊到了,竟也真的就这么爬过来坐在他身边,抱着个枕头,问他是什么样的笑话。
程亘说:“你再过来点。”
陆阿灼便又靠近了一些,两人之间也就隔了一个枕头。
程亘见她当真是毫无防备,也笑了:“你听仔细了,我只讲一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