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人进来的声响,老爷子睁开昏昏沉沉的老眼,瞄了瞄魏春。
“春子啊....你又来了。”
“庄爷,上次您让我办的事情,我都办好了,您教给我的那套撞钟势,我也练熟了,什么时候教我新的招数啊?”魏春露出一副讨好的神色表情。
“办好就好,千万别让人发现,隐蔽最是安全。”老爷子吐了口气,慢慢从藤椅上直起身。
“撞钟势你练熟了,我再教你一套踏地势。”他慢慢悠悠的站起来,伸伸腿弯弯腰,活动活动筋骨。
“春子,你是可惜年纪大了,不然以你的根骨,早点打好基础的话,也必定有一番作为。可惜....”
“没事,只要能练武就行,我以前会的都是些庄稼把式,如今若不是遇到您老人家,可能还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武功到底有多强。”魏春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你是好孩子...心地好....唉,不过我交给你的这些东西,可千万别被外人看到。练功时也自己找个偏僻没人的地方。免得惹来祸事。”庄爷叮嘱。
“春子明白!”魏春认真回答。
她是在一次意外中,救下了浑身是伤的庄爷。
庄爷似乎正在被什么人追杀,若非她及时掩护抢救,恐怕现在早已是尸骨一堆。
这其中,牵扯到一个名叫崇星杯的宝物。魏春也不是很明白其中原委。
“抢夺崇星杯的人有不少,桃花寺,周大善人,古剑派,还有白玉冠。这东西可是好东西,这么多人抢,无论被谁得了,我可都不会有好下场。”庄爷笑了笑。
“毕竟,这里面牵扯到了一桩大秘密。”
“大秘密?”魏春有些好奇,但不敢多问。
“你以后就知道了,既然成了我的弟子。这些东西早晚都是你的。我伤势太重,估计也没多久可以活了。”庄爷淡淡笑道。
“您可别说胡话,您身体安康,长命百岁定是没问题!”魏春赶紧反驳急道。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给我看看你练熟了的撞钟势。”庄爷笑道。
“是...”魏春点头。
飞业城,魏家老宅。
有些破烂的老鼠巷边。
魏莹吱呀一下推开木窗,让屋子里透透气。
真绮在一旁戴着面纱,打量着这个简陋不已的狭窄屋子。
“莹莹,上次我们回来,补上的几个墙洞,好像又被老鼠钻破了。”
“啊?哪里哪里?”魏莹赶紧过去看。
她们一路返回,花了半年时间,才回到飞业城,然后又在飞业城买了一栋宅院住下,时不时的会回来老宅看看,然后其余时间,则是到处寻找父母和大姐的下落。
但茫茫人海,两人人生地不熟,哪里找得到。
飞业城如今又正是管控森严的时候。
洪家当政下,飞业城吸收了大量其他地方的难民,还有以前救出的矿工,加在一起,如今的飞业城比几年前还要热闹。
到处都是人。
洪家不得不调人扩建了一部分城池,扩大城区范围。
“我去拿工具,真绮你别动我自己来补。”魏莹说干就干,赶紧去床底下摸出一个布袋子装着的工具。
正好一只黑老鼠从床脚被吓得窜出来,被她顺便一巴掌摁在地上抓起来。
“死老鼠!”魏莹带着厌恶,一把将老鼠砸出窗外。
真绮在一旁帮忙打水。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便将老鼠洞补上,还撒了一点真绮自己配置的老鼠药。
虽然不是很有效就是了。
“我们已经回来不少时间了,再找不到,就回去吧。”魏莹干完活,坐到床脚,有些无奈道。
“别担心,他们一定会没事的。”真绮靠着她坐,手不自觉的揽着她的腰。
魏莹只是叹息。她担心时间长了还不回去,小弟怕要担心了。
之前她也托人送了信回去,可惜杳无音信。
她却不知道她走后,泰州那边魏合经历有多丰富,如今更是成了官面上的通缉犯。威震泰州,成了一宗四道七英的七英之一。
两人在屋子里休息了一阵,便又起身离开。
等到两人上了马车,离开了约莫半个时辰后。
老鼠巷外。
一队扛着各种建筑工地工具的汉子,成群结队从巷子口路过。
魏塘也在其中,路过老鼠巷时,他看着缓缓经过的巷子,叹了口气。
“以前我就住这里,之前回去一趟,发现到处漏风,二女儿和小儿子也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
“别说这些丧气话了。”一旁的工友道,“说不定他们只是去了其他地方找活干,当初那光景,留在这地方不是等死还是干啥?”
“就是,老魏你也别想多了,要不,一会儿回去看看?”另一人出声。
“算了。”魏塘摇头,“要一口气做到晚上,晚上又要宵禁,没时间来看....”
一队人说着各自的往事,扛着工具渐渐远去。
魏塘不想耽搁时间,妻子李翠患了不知道什么病,如今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他做完工,还得回家照顾老妻。
至于这伤心地,就让它彻底过去吧。免得回去就会想到尸骨全无的二女儿和小儿子。
只是他却想不到,若是自己当真回去一趟,或许就能看到自家被修补的痕迹,就能发现自家被收拾过的痕迹。
也就能因此,发现有人回去过。
可惜,魏塘心里想着很多事。
他和妻子甚至连患病这事,也没给大女儿魏春说。不想让她担心。
妻子李翠后背上长了一些指甲盖大小的红包,不痛不痒,平时没什么症状,只是前段时间突然咳血起来。
魏塘偷偷带钱带妻子去看过药师。可惜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还白费了钱财。
那次后,妻子李翠便强烈要求别看了。他们已经一把年纪了,大女儿魏春为了照顾他们,至今未嫁,赚来的钱也都全部用在了自家里。
就这样,就已经只能过得半饱,若再把钱用在家里,她担心大女儿会真的撑不住,会垮掉。她清楚女儿的要强性子,若是被她知道病情,她肯定会拼了命的去做活赚钱。
魏塘沉默了很久,才答应妻子的要求,不给女儿说这个病情。
只是为了赚到治病的钱,他拼了命的每天在工地抢活干。
也因此,本来他便不怎么健壮的体质,渐渐每况越下。
好在劳累后,得到的工钱一天天变多,积攒起来,也算不错。
洪家主政下的飞业城,虽然严苛,但比起以前远远要公平太多了。
“就这样吧....赶紧把病治好,一切就能回到原先的样子....”这是魏塘的希望。
泰州往云州返回的路线,在时常跑这条路的商队看来,一共有三种选择。
一,是和之前魏合来时一样,要经过藏剑峡绝如鸟群那个地方。
二,是另外一条水路,通过景河坐船,一路漂下去,到景河的主干白河,沿着白河可以直达云州境内。
三,是走另一条更安全,但时间更长的一条路,那便是官道。也就是一路上都有陆驿驿站的驰道。
商队为了小姨,自然是找时间最短的一条路,也就是藏剑峡那个选择。
但和魏合了解的有所不同,他们走到藏剑峡时,会有另一条捷径,转向前往云州。
魏合打算在藏剑峡和商队分开,从那里起,商队要先去的是苏城,然后是其他城,到飞业城要很久以后。
他不可能等着他们一起。所以必然会中途单独走。
绵长的商队队伍,在官道上快速前行。
拉货的牛马,不断在鞭子催促下加快脚步。一车车的粮食上盖着厚布,压着石头,跟在前面的马车沿着驰道往前。
一路上,魏合闲暇无事,除开修行,便是和那小春子闲聊,算是了解云州如今的情况。
“说起云州,十八城中,云州府自然是最繁荣的地方,但我们上次经过时,看到城外也是一片萧条,据说之前一年,州牧大人被刺身亡,加上饥荒导致很多流民汇聚到府城外。然后被人诱导起了乱子。”
小春子回想起那时看到的情况,现在也有些后怕。
“你不知道,那时候当真是一路都是尸体,我们只沿着原路,在府城呆了两天就走了,实在是不敢再停留下来。生怕那些饿疯了的饥民把我们给撕了。”
她叹道,“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饥饿能把人逼到什么程度,在泰州这边,虽然也乱,也危险,但从没出现过那么凄惨的情况。”
魏合手里拿着一支黄琴酒,一边听着,一边也是回想起自己曾经在飞业城时的情景。
那时候就是这样,为了一口吃的,很多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们既然是商队,不知道听没听过飞业城的洪家洪道元?”他出声问。
“洪道元?哦?您说的是洪元枪洪大人吧?那可是大人物,寻常人一般见不得。反正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大人物!”小春子不知道如何描述,只知道重复用形容词。
“还有永和镖局呢?听说过没?”魏合又问。
“没,倒是听说过福德镖局,是云州最大的镖局。”小春子摇头。
“还有关家呢?云州府有没有一个很有钱的家族,姓关的?”魏合在通过小春子的描述,重新建立对如今云州的一个整体印象。
他之所以选择先从小春子这里打听,便是因为这小姑娘心眼实,不浮夸,不喜欢吹牛。
不像其他商队里的汉子,牛皮吹得是一个比一个狠。
当然,只从小春子这里打听肯定不够,魏合自己也有门人们提前搜集到的一部分云州概况。
只是这些资料的时效性太弱,所以他需要补充一些新细节。
“关家啊....府城关家,确实听说过,很有钱的一个大族,据说族内还出了不少的大人物,在府城也是一霸。”小春子回道。
魏合脑海里闪过当初关楪的豪爽身影,这趟回去,也不知道能否见到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