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世杰为承宣布政使司左参知政议,从四品,都负责分守道,是布政使司衙门之中实权在握的人物,布政使司有左右布政使,左右参政,左右参议,除左右布政使常额后,左右参政、左右参议常无定员,现在布政使司中的左右参政悬空,才会让他一个从四品左参议分守道,主要负责向各府、直隶州传达、催办布政司的公事。
这位子是三司六道中的肥缺,他一个可上可下的左参议可以出任这肥缺,说明出身好(进士排名)和朝中有人。
万历三十五的进士们,己成为朝中的中坚力量。
万历三十五年丁未科殿试金榜第一甲第一名状元为黄士俊,莫世仁二甲五十七名中第三十二名,这么说吧?去年红极一时的东林六君子的全部是三甲的,只是他算是沈一贯的浙党一员,前期发展极快,现在则颇受排挤。
布政使大人发话,莫世杰不敢不从,大人意思明显,他处理不好这件事,他这差事就不用干了。
挖人祖坟,名声极臭,没有人会认同这种人。
老哥挖人祖坟,他是知情默许的,其实是他主使的,莫世杰沉迷于风水之学,风水先生告诉他,附近百里,风水最佳的吉穴,就是这曹家祖坟,后代必出大官,这与他的术数之学不谋而合。
曹家小乡绅一枚,不足为凭,凭何据此风水佳穴?谁知一脚踢在石板上,对方有锦衣卫背景,这事麻大了,如锦衣卫不依不饶,大哥只怕人头不保。
莫世杰师从宁波府鄞县人沈一贯,沈一贯隆庆二年三十八岁,科举考试中高中成为三甲进士136名,当选庶吉士,不久授予他检讨的官职。
沈一贯是个能人,在二甲36名后入选庶吉士的很少,成为首辅的更少,但沈一贯做到了。
沈一贯在万历二十九年拜相,万历三十四年罢相,如果不是他罢相了,莫世杰只怕会入选庶吉士,成为储相之一,沈一贯于万历四十二年病逝,他可以在中进士十三年后官居从四品,少不得他恩师的大力栽培。
他们这一届中,混得最好的是所谓的东林六君子,他们主导清议,在朝中挥斥方酋,但现在结果怎么样?四位尸骨己寒,另外两位也己辞官回家。
莫世杰从沈一贯那里学来不少有用的东西,比如作为一个政客,最应该识进退和妥协。
沈一贯在职的时候,官职累加至太子太保兼少师、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归乡十年后去世,赐太傅,谥号文恭。
他的老对手沈鲤,同年去职,刚因过去刚正,同年病逝,死后赠太傅,谥号文端,神宗万历皇帝并不喜欢他也。
莫世杰自知刚极易折的道理,他马上急赴仁和县曹家村,他乃布政使司大员,从四品大官,夜里出巡,依然气派不改,有写有从四品字样的灯笼开道,然后是鸣锣开道至曹府,即使是夜里路上无人,依然让人高举肃静回避的牌子出行。
莫世杰夤夜求见曹太公,后者不敢不见,毕竞他是当地的名人,承宣布政使司的几位大佬之一。
莫世杰首先道了歉,深深一揖,说道:“家兄的事本官并不知情,但是本官代表家兄向曹太公、曹家道歉。”
曹太公不敢受他之礼,毕竞对方是从四品大员,不过事己至此,他也并不害怕,并不畏惧,说道:“莫是人此举天怒人怨,人神共愤。”莫世仁名声并不好,当地人暗地里叫莫是人。
他是占了大义,当然敢与从四品大员叫板,这时代,挖人祖坟,就是不可饶恕,不可原谅的恶行。
莫世杰再次道歉,说道:“本官代表莫家,向曹家道歉,其一:两村之间的六十亩山林,全部归曹家所有。其二:聘请风水先生,将曹家祖先重新隆重下葬,其所花银两,全部由曹家支付;其三:家兄连摆十日流水桌,请戏班子表演十日,公开道歉,希望可以饶家兄一命。”
这确是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曹太公道:“莫家的诚意极大,但是坏人风水,骇人听闻,岂能轻易说原谅?”
莫世杰道:“曹太公有条件不妨提,本官也知家兄此举过分,回去以后定当令他面壁思过,读书养性,毕竞他是本官唯一的家兄,如果他被杀头,本官无颜见父母于地下矣,所以斗胆向曹太公讨个人情,留家兄一命。”
曹太公道:“如果老夫不答应,这会怎么样?”
莫世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家兄当秋后问斩,然曹家也将一无所得,莫某身为从四品官员,以后什么都不做,就专门对付曹家。”
曹太公脸色一变,他说道:“大人在威胁老夫吗?”一个从四品官员的威胁,可不是可玩笑的。
莫世杰道:“只是说明一种大家都不想看见的后果。”
曹太公道:“坏人风水,这是最招人恨的事,老夫快六十了,半截入土,也没有什么,就怕报应在子孙身上。”
莫世杰道:“应该有补救的办法?飞来峰灵隐寺的圆性大师乃堪舆国手,本官至交,可以请他出马补救,另外太公长子曹随不是未婚配吗?本官小女,年方二八,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愿许以曹随为妇,两姓化怨家为亲家,当是佳话一段。”
莫世仁相当软骨头,看见这么多家丁全部被锁入站笼之中,他可是没有听闻黄天虎那句以示儆戒,想起民间种种厂卫坏人性命的传说,吓坏了,他说道:“我招了!我招了!”
黄天虎笑道:“不应该呀!本官正欲挑灯夜战,谁知正菜未上,就己招供,相当无趣也!”
这还是小菜呀!莫世仁庆幸自己识相,早早招供,否则必受皮肉之苦,不过他再傻,也不会傻到把自己的老弟扯进来,他说是自己指使的,他还指望老弟明天来搭救呢?
拿到了莫世仁签字画押的供词,此案是板上钉钉的了,黄天虎道:“曹大人,此事是板上钉钉的了,上报至京城总部,必定从重惩处,他的一个狗头,是留不到过年了。”
曹随道:“全凭黄大人仗义出手!”
若非有锦衣卫出手,就是告了官,以对方的背景,多半是判个两三年就出来,但是在锦衣卫这里,直接判一个杀头之罪,这样才能消他心头之恨,才能洗清家族蒙受的耻辱。
黄天虎道:“都是自己兄弟!客气什么?现在天色己晚,城门也关,曹兄就在这里暂住一晚,明日再回家吧?”
曹随道:“多谢黄兄!”这么一混,他们就成了好兄弟了。
次日一早起来,曹随刚与四位手下吃完了早餐,走出百户卫所,就看见门口设了二十一个站笼,莫府的二十一名家丁全部带枷锁锁在站笼之中,他们枷锁很轻,脚下也有砖块垫着,明眼人一眼就看出,这刑罚死不了人,真的是以儆戒教育为主那主。
每一个站笼后面写着那个人的姓名及罪名,罪名就是协从挖人祖坟。
其实挖一个土坟,还是改葬坟,规格也小,没有任何陪葬品,也就是一两个人干的活,他们出动了二百多人,主要是壮声势,想从声势上压倒对方。
天亮了,街上有行人了,他们看见锦衣卫所前的这一出,纷纷骂道:“活该!”
历朝历代,干这种事的人都会被人骂缺德,生儿子没,百姓们纷纷叫骂,这叫公道自在民心。
马报国笑道:“这一次莫家的脸丢尽了。”
张寿道:“欺负到咱锦衣卫头上,只砍一颗脑袋,便宜他们了!”
曹随心里暗叹,这就是有官身的好处,如果没有这官身,此事肯定不会这么顺利,锦衣卫更不会卖他面子,他能做的,要么尽杀莫家全家,要么去夜里去威胁主管的官员,让他们秉公处理。
此时曹随才想起米柱让他衣锦还乡之意,这知遇之恩,他无以为报呀!曹随擅长剑法,身上所佩,就是米柱所赠的倚天剑,手中的绣春刀,对他而言,像权杖多于武器。
曹随正想回家,却看见曹太公由一顶小轿抬至,曹随忙跪下,说道:“见过父亲大人!”
曹太公连忙扶起,说道:“你这孩子!身为朝廷命官,岂能说跪就跪?小心被御史参一个失仪之罪!”
曹随站了起来,说道:“阿爹,莫世仁招了,黄大人判一个斩立决,就等总部回复,协从者立枷三日,以示儆戒!”
曹太公道:“这事办得漂亮,不过情况有变,老夫要面见黄大人。”
曹随道:“请随我来!”他们进入了锦衣卫所,这里是一个分驻机构,人员不多,不过黄天虎正一板一眼指挥手下们列队操练。
曹太公拱手道:“全靠黄大人出手,曹家的体面才能保全。”
黄天虎道:“其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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