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和大臣们都知道,以米柱的为人,是不可能无偿为朝廷效力,占领的土地无偿交出,可能性不大。
为了南洋,他辞去了厂卫提督、蓟辽总督,后都督、南洋大臣等衔头,后面的几个,虽然是虚的,但是位列一品,传出去名声响亮,也可以多领一份俸禄,这任何一个衔头,都是其它人梦寐以求,可以死后刻在墓碑之上的,但是米柱,毫不犹豫,并不在意,只能说,一向重利的米柱,没有天大的利益,怎么可能这么干?
现在结果来了,他们开出了极其苛求的条件,一旦签下了,不但未来几百年大明财政掌握在这一帮人手中,他们还有在军政两界有极大的话语权,以后大明是皇权士大夫商人共治天下的局面,他们不再是商人,而是大明合伙人之一。
大明因此而成为世界级的强国,但是权力架构特是三足鼎立的局面。
这一点,是士大夫集团们不想看见的,他们得到的不多,但是失去的,却是不小。
他们想用大义让米柱交出南洋,不费一文而白得半个天下,何乐而不为?这是神器,天子逆鳞,最招君王之忌,一旦不交,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米柱及其同党,没有好下场。
但是米柱不知用了什么妖术,皇帝就是不生气,不动怒,他居然纵容米柱在折腾。
或许在皇帝眼里,米柱归来就是表了忠心,没有反他,他亦没有非要窃居神器之意,在皇帝心目中,没有心造反,就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米柱将这一盘东西视为生意,也令皇帝感到新奇,一个生意人也容不了。
米柱还是那个米柱,所有人认为他会恋恋不舍,他毫不犹豫走了,当所有认为,米柱其势己成,在海外窃居大位,称王称霸了,大明军威强盛,但是对于万里之外的米柱一点办法也没有,很有可能米柱自立为皇帝,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干瞪眼。
但是米柱飘然而回,自置险地,说句不好听的,大明朝廷一旦翻脸,直接将他扣了,胆敢反抗,诛其九族都行,在阴谋诡计之中长大的米柱,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但是他还是回了,皇帝不可能不明白,这是心中无鬼。
既然是心中无鬼,一切只是一场生意,他一个皇帝,为天下为江山,杀了义兄又何妨?但是现在一切只是钱,他一代皇帝,为了钱而杀义兄,还要脸面否?
米柱看他狮子大开口,一咬一大口,连皮带骨扯下一大块,但是对于皇帝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商业税、银行专营、海关这些东西,本来也不在他皇帝之手,只是借着米柱之手,在银行方面插上一腿,只给大明皇家这牌子,每年一车车银子往宫里拉,据内库老人说,不比神宗时少,好过去抢,皇帝不但是一家之主,还是一国之主,他手里有钱,腰杆子才硬。
朱由校亦敢担保,米柱一向不独食,啥事都拉上皇帝一份,即使获得了专营权,还能少了皇帝那一份,依米柱的作风,皇室会分得更多。
而且,米柱什么人,所向无敌,从来没吃过亏,只要他一出手,就没有灭不了的敌人。
水西安氏,蹦达了千年的祸害,就是让他收拾了,蒙古帝国牛不?压得大明喘不过气来迫得天子守国门的大敌,现在也被收拾了,强如成祖,收拾越南,降了叛,折腾了三十年,最终还是退兵,最后只是获得了一个名义上的藩国之名。
大臣们说,万里用兵,财政不堪重负,但是米柱打脸来了,人家在攻打越南更南之地,在中土王朝从没有涉足的化外之地大展拳脚,建立一个国家,如此人才,惊才艳绝,天下无双,他朱由校为什么要结这样的敌人?他又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人变成敌人。
朝廷诸君,个个大仁大义,满口仁义道德,暗示必须收拾了米柱,否则来日必成大敌,后患无穷,他才不上当,这些大臣们,硬是要让他迫反米柱,他才不这么干。
无论米柱在海外自立为王,还是将南洋并入大明,这都是对皇权损害不大,在外永为兄弟之邦,在内为国之柱石,米柱无论干什么,就是让皇帝信服,他乐得看米柱与大臣们斗,并不干涉。
他算是明白,大臣们满口仁义道德,为国为民为天下,米柱建义,大家都献出身家,没有人敢答应,连叶向高、孙承宗都不吱声,要求别人这么做,自己却做不了,小人才这么干。
听以朱由校坐看米柱与大臣们争,并不插手。
当日,自然是没有结果,无功而散,米柱退朝回府,看见御前大统领李天华在殿外等候,他笑道:“许久未见,更有气势了。”
李天华道:“再怎么着也不及维新你呀!开疆辟土,只怕要成一国之君了。”
米柱道:“也可能并入大明呀!”
李天华道:“你还能吃亏了不成?放眼天下,又有谁人,能令你吃亏?本官奉皇命,保护米伯爵,请伯爵指示。”
米柱自从当上东厂掌刑千户开始,便是实权在握,前呼后拥,他现在身上无官,无兵可调,皇帝便派李天华来保护他,他心中升起暖意,九月之京城开始飘雪,他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当然也与披着白狐大裘有关。
米柱道:“回府!小用让我捎了两车土产回来,既然李兄来了,省得让我多跑一趟。”
李天华笑道:“这小子呀!大老远的让人捎两车土产,怪折腾人的,这儿呀是京城,什么东西没有?何必折腾呢?听说小用在南洋,干的也是我这等差事。”
他们上了马车,边回去边谈,米柱不再当官了,但依旧有自己的卫队,有人保护他,在他身边听用,朱由校也明白这一点,派去李天华,只为以示恩宠。
米柱回府,米礼义却是没有回,他去皇家卫队司令部了。
儿孙在外,他乐得闲云野鹤,不问世事,但是他一家族俱在京城,儿子得罪人又多,风口浪尖中的人物,他决定坐镇司令部,训练军队,且看那一路神仙,敢跳出来搞鬼闹事。
米礼义,典型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他一生指挥战斗不多,收复开平之战,只能称得上一般,但奇袭白城,足以令他彪柄世界军史,成为一代名帅,当年的蒙古帝国,铁蹄踏遍亚欧大陆,亚欧各国受害极深,米礼义奇袭白城,生擒蒙古第三十五代大汗林丹,大破三十万大军,轰动天下,绝蒙古帝国国祚,被人视为大明军神。
更为难得还朝后尽交兵权,君臣相得,被传为一时佳话,民间威信很高,人称国之柱石,儿子米柱,这么能折腾,他老人家也不得安生,只好重返军营,披上战袍,震摄宵小。
米柱回到府中,杨如花、张嫣、李暮、阿依莎等在府门后校场等他归来,李暮的孩子生了,让米柱的孩子增加到三个,另外张嫣怀上了二胎,阿依莎也怀孕了,米家第二代人丁兴旺,这也与米柱一口气娶了四个有关,米礼义贵为国公,位列超品,却是没有纳妾,做到了同患难,共富贵。
米柱回到府中,前去拜会母亲,米夫人相当尴尬,她第二个儿子比次孙还小,让她看见米柱,颇为不好意思。
米柱倒是没有什么,他父母今年才四十有七,老是老了一点,但还是有生育能力,父亲又不纳妾,有孕也是正常,在父亲的立场,对于他不继承爵位,非得去南洋闯一番事业,十分恼火,他的爵位还继不继承,难道让朝廷把他的爵位收回去不成?传不下去,他无颜见祖宗。
米柱老老实实给母亲磕了头,在这时代日久,也受到了它的影响,天地君亲师,人伦最大,骄傲如米柱,也会弯膝跪下,这是对礼法、对忠义孝道的一种尊重和认可。
米柱抱过弟弟,眉清目秀的小婴儿,他说道:“有股机灵劲,叫啥名字?”他这是明知故问了。
米夫人满面慈爱,说道:“你爹想取名叫继祖,你觉得怎么样?”
米柱道:“继祖,这很好呀!对于澳国公爵位,我没有兴趣,就让继祖继承吧?”
这只怕也是父母为他取名继祖,并征询他意见的用意?他米柱无意于大明,总不能让父亲最为在意的爵位就此失传吧?
爵位是朝廷对于功臣的一种奖励,高薪厚禄,享尽荣华富贵,与国同休,但无嗣继承,只能收回,不说是公爵,就是王爵,也是如此。
澳洲公爵米柱,米柱早己扬言不想继承,米礼义夫妇有意让次子上,这本来是没有什么争议的事,但是米柱回归京师,只怕又会生变,他只要想要,这位子便是他的,他的心思,连他父母都不知。
米夫人道:“这次不是不去南洋了吗?”
米柱对母亲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取决于大势,一旦不去,米家只怕有两个公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