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雄的咆哮声回荡在耳畔,夹杂着慑人的威压,让公孙秀战战兢兢,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但她的心思却异常灵活,脑筋急转,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具僵尸口中说的“他”,应该便是那位青衣男子,或者,与青衣男子有渊源的人物,比如祖宗,比如师门长辈当世之人里只有“他”与干尸有约定,这具僵尸是什么身份,那位青衣男子又是何身份。其中必然隐藏着极大的隐秘看僵尸的姿态,似乎很注重某件东西,他以为青衣男子将东西给我了?可,可我没有啊直接告诉他实情的话,会不会被认为是没用的“废话”,从而杀死?
它会不会因为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愤怒的杀光我们所有人公孙秀一瞬间想了很多,思考着该如何应对僵尸,度过此劫。
公孙向明和其余武夫不知道其中曲折,见侄女(族姐)、大小姐一句话拯救众人,并让可怕的僵尸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
他们惊讶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简单的一句话里,到底蕴含着怎样的玄奥。
公孙向明神容憔悴,他喘息几秒,猛的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青谷老道和几位中午游湖过的武夫。
这句话似乎是秀儿说的,湖中偶遇的那个神秘高人说的话公孙向明看见了青谷老道和几名武夫瞠目结舌的模样,他当即知道自己没有想错。
而这个时候,公孙秀已经做出决定,她打算坦白,虽然这会让自己等人的“废物”人设立刻凸显,让僵尸失望。
但在不清楚僵尸是否有办法甄别谎言的前提下,坦诚是最好的选择,至少还有回旋余地。
另外,她于心底相信,那位青衣男子,既然只说了这句话,没有交代其他,那肯定是笃定这句话对僵尸有特殊的约束力。。
“前,前辈........”
公孙秀嘴皮子不太利索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句话是晚辈今日游湖是偶遇一位高人,他得知我要探索这座大墓,便说如果在墓中遇到无法躲过的危机.”
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而后小心翼翼的看向僵尸观察它的反应。
干尸听完,枯槁的脸庞露出人性化的,失望的表情。
“也是他离开一年不到即使要还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是我奢望了。”
它顿了顿,嘿然道:“他让你传这句话给我是在警告我别试图攫取精血冲开封印!当日他将我封印在此与我做过约定要么在这里忍受孤独和寂寞永远的等待着。
“要么死!呵我选择了苟活。”
这尊恐怖怪异的僵尸被封印了?而封印它的人,就是湖中偶遇的青衣男子,不是祖宗不是师门长辈,是那位青衣男子而这一切,只发生不到一年的事情?等等公孙秀想起了此地的坍塌一路走来的情况她忽然有所醒悟。
雍州城近年来没有地动但这座大墓发生过规模极大的坍塌结合僵尸方才的话,公孙秀心里有了猜测。
在过去的一年里,某个无人知晓的时间段那位青衣男子曾经来过地宫,并与干尸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导致了地宫的坍塌。
我的天呐公孙秀叹息般的吐出一口气,心里涌起惊涛骇浪,
那,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如此可怕.中午在楼船里武夫,惊骇的张大嘴巴,终于知道中午那位年轻人,是何等可怕的人物。
难怪,难怪他能预测天气,这只是他神鬼莫测手段的冰山一角。
青谷老道脸色既有恍然,又有错愕,他料定那位青衣男子不是凡俗之辈,却没料到竟是此等神仙人物。
还是低估了。
“你们运气好,我便不杀了。
“你还是来了。”
干尸声带像是腐烂了,说话声嘶哑难听,偏还喜欢桀桀怪笑,让人闻之胆寒。
来了?谁来了........众人心里一凛,纷纷回头看去,火色的光芒跳跃,映出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浑身泥泞,手里拎着一把刀。
“路过雍州,过来看看你。”
那位突然出现的人影笑道。
他一开口,公孙秀立刻便听出了他的声音,惊喜道:“徐,徐前辈”
几名中午时有幸见过神秘高手徐谦的武夫,面露狂喜,这位大人物来了,意味着他们彻底安全,再无性命之忧。
他就是秀儿说的那位神秘高手,封印了僵尸的高手........公孙向明心里升起明悟。
许七安身影诡异消失,出现在干尸和公孙秀等人中间,语气略显焦躁,给人感觉心情不好:
“速速滚蛋,到外面等我。”
公孙秀等人如蒙大赦,早已没了探宝的心思,连滚带爬的往外撤离。
干尸没有阻止,等众人离开后,他看向许七安,诧异道:
“刚才那是蛊神的手段。”
“准确的说,是南疆蛊族的手段。”
许七安纠正了一句,招手摄来脚边的火把,高举,照亮干尸枯槁可怕的模样。
“这次来找你,想是拜托你帮忙,嗯,从你身上取些东西。”
他盘坐在地,举着火把,道:“借你的指甲、毒液和尸气一用。”
干尸道:“你要炼法器?”
许七安点点头。
一袭破烂黄袍的干尸没有答应,忽然盯着他,漆黑的眼珠里闪过幽深的光芒:
“你被封印了。”
.......许七安笑道:“眼光不错。”
不愧是最少一品高手蜕出的肉身,这份位格,一眼就看出了我身体状态有问题。
干尸眼神微闪。
许七安满不在乎的笑道:
“我试图效仿你主公,于是弑君称帝,遭到了当代一品术士,监正的狙杀。如今修为被封印。”
说着,许七安解开衣襟,给他看自己体表镶嵌的钉子。
“你?”
干尸脸色微变:“你体内的那尊怪物呢?他为何没有出来见我。”
干尸真正重视的是神殊和尚,而不是作为宿主的许七安,但看到这些钉子后,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小子如何凭借自身的能力,抗住这些堪称致命的封印?
“他沉睡了,当日弑君后,我与他联手对敌一品术士,不敌,我被封印,他则陷入沉睡。对了.......”
许七安笑眯眯道:“我已经晋升三品不死之躯。”
“不死之躯,难怪.......”
难怪他受到这样的封印,还可以活蹦乱跳。
干尸神色一下变的复杂,当初时,这个小子修为浅薄,不过是一只蝼蚁。
这才多久?
便已踏入三品武夫,不死之躯的境界。
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大部分力量都被封印,根本无法对付一个三品武夫,虽然这小子同样被封印,但体内沉睡的那尊怪物,如果惊醒.
心蛊的能力蛮好用的,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引导,根本谈不上控制许七安心里嘀咕,表面依旧平静。
“我不会白拿你的东西,我会试着帮你找找那位主公。事实上,那天之后,我一直有关注你的主公,调查大梁王朝。”
许七安再次利用心蛊做出引导。
干尸眼睛一亮,注意力全被这个话题吸引。
这并不是心蛊的能力有多强大,而是类似的话题,本身就是干尸最关注的。
心蛊只是起到辅助作用,让关注的更关注,关心的更关心,从而不会分心其他事,比如背刺许七安。
“大梁王朝的历史在远古时代,神魔时代终结,人妖两族崛起,神魔后裔祸乱九州,那段历史充满着动荡和混乱,儒家未曾出现,没有一套常规的,详细的史书留下。”
许七安侃侃而谈:“不过,我们依旧可以从侧面推测出很多东西,比如,你那位主公蜕下旧身躯,重塑新肉身后,无外乎两种结局。
“一,他早已陨落。二,他换了一个马甲。”
干尸眉头紧皱:“马甲?此话何解。”
马甲就是换一个身份的意思,比如徐谦是我马甲,比如有时候,许二郎也是我马甲.许七安道:
“你可知得气运者不可长生这个规则?”
“得气运者不可长生........”干尸喃喃念叨,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这意味着你的主公,当初弑君谋逆,登基称帝时,他也不知道这条规则。后来他渡劫失败,从而清楚了这条规则,因此才蜕下旧身躯,斩断于过去的一切,包括你和气运玉玺。”
许七安笑了起来:“这很有意思。”
得气运者不可长生,是如今九州巅峰层次,人尽皆知的规则。
但在远古时代,知道这条规则的人少之又少,为什么?
因为当时人族才刚刚崛起,整个族群,尚未凝聚出庞大的气运,气运对于当时的人族修士来说,是一个陌生的东西。
那位疑似走人宗路子的远古道人,察觉到气运能助他修行,于是斩大蛇,成国师,得到巨大的声望和气运,最后索性斩国君,登帝位。
就如同他斩贞德帝一样。
可后来,他发现自己修为越来越高,却再也难以摆脱气运的桎梏,难以长生于是,借天劫金蝉脱壳,分离出部分魂魄,兑去旧身躯,斩断了于过去的一切联系。
结合壁画的内容,这个推理附和逻辑和事实。
“这道人有点东西的,同样是气运缠身,高祖、武宗这样的一品武夫都故去了,儒圣也故去了,历史上修为高绝的开国大帝没一个能长生,偏他能强行斩断一切........
“他怎么做到的?这其中,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很关键的一步”
许七安收拢发散的思路,继续说道:
“他把你和气运玉玺留在这里,证明他已经成功与过去做了分割,那么,以他的修为,时光斩不了他的。他必然还活着。
“倘若他后来成为了超品,那么,排除蛊神,任何一位超品都有可能是他的马甲,马甲就是新身份的意思。
“若是他没有成为超品,想必是潜伏起来了,或许在图谋什么事吧,但终归是没有死。”
没有死,没有死干尸眼里闪烁着人性化的情感波动,悲喜交织。
见他如此情绪波动如此剧烈,许七安“呵”了一声,笑道:
“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干尸缓缓点头。
许七安也很满意,轻扣地书碎片表面,召出太平刀。
他一手握刀,一手拉起干尸的手,啧啧道:“指甲几千年没剪了,你抠鼻孔的时候不怕戳到流鼻血吗?”
干尸指甲漆黑,与人类的指甲不同,它的指甲更像是某种大型猛兽的爪子,坚硬锋利,却不算长。
许七安握着刀,当当当,砍的火星四溅,好不容易才砍下一片。
如果只是炼制法器,一枚指甲足矣,但干尸身上的材料罕见,许七安刻意没有点出数量,就是本着能薅多少算多少的原则。
一连斩下五根指甲,干尸握了握拳,有些不适应“空荡荡”的指头,见许七安又拉起他的另一只手,尸脸顿时一变:
“你别太过分。”
许七安适可而止,接着在干尸的允许下,横刀在他脖颈,割开皮肉,取了十毫升左右的浓稠青黑液体,封在小玉瓶里。
至此,魏渊复活所需的材料,集了两件。
许七安松了口气,只觉得内心深处,安定了许多,由衷欣喜。
最后,才是借对方的尸气温养尸蛊。
干尸嘴中喷出两道黑烟,袅袅娜娜,在空中凝而不散,一看就是剧毒之物。
许七安收缩小腹,吸气,黑烟袅娜的涌入他的鼻孔。
刹那间,他像是喝酒上头的人一样,瞳孔涣散,脸颊凸起漆黑的血管网,让他看起来狰狞可怕。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二十分钟,他才彻底消化尸气,黑色血管网褪去,瞳孔恢复焦距。
他闭目感受了一下七绝蛊的变化,象征着尸蛊的能力,有了质变,一跃成为天蛊之下,最强的蛊术。
现在的他,能较为完美的操纵三位七品各体系的高手。
较为完美,指的是能还原他们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战力、技巧。
干尸忽然眉头一皱,道:“你盯着我看作甚。”
许七安表情诚恳:“突然觉得,你还蛮眉清目秀的。”
干尸面无表情得看着他。
许七安潇洒一笑,起身作揖:“告辞!”
他转身离去,毫不留恋。
一路走出地宫,穿过石门,他举着火把,在某处墙边停下,用脑袋轻嗑墙壁,骂骂咧咧道:
“太特么尴尬了。
“太特么尴尬了.......”
过了一阵,抚平内心的鸡皮疙瘩,许七安轻车熟路的返回地面。
秋雨绵绵,带着寒意,打在脸上,肩上,脖颈上........他扫了一眼,发现公孙秀等人还在洞外等待着。
或穿蓑衣,或戴斗笠,或什么雨具都没有。
见到许七安出来,公孙秀如释重负,躬身抱拳: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她身侧的武夫们,躬身抱拳,齐声道: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许七安颔首:“小事一桩。”
顿了顿,在公孙秀等人开口前,他嘱咐道:
“墓中古尸凶悍,三品以下进入其中,死路一条。巅峰时期,三品武夫也未必是他对手。自今日起,封了洞口,严禁任何人闯入。
“古尸若是吞血恢复,雍州将化为炼狱。这件事,公孙世家要负责到底。”
三品武夫都未必是它对手........众人瞳孔不受控的扩大,心跳加快,涌起强烈的后怕,他们何止是在鬼门关转一圈,简直是和阎王喝了场花酒。
能回阳间,纯粹是阎王喝高了........
“是!”
公孙秀抱拳,抿着红唇,秀美的脸蛋布满严肃:“后辈一定守住此山,以报前辈救命之恩。”
顿了顿,她壮着胆子,问道:“不知前辈是何方高人?”
这个问题有些冒犯,但受了对方大恩,问恩公的身份,倒也合理。
许七安并不回答,摆摆手,径直朝山下走去。
就在公孙秀等人失望之际,那袭渐渐隐入黑暗的青衣,高声道:
“得道年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
“玉皇未有天符至,且货乌金混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