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这么强大,为什么还要把自家的叛徒封印在大奉?要么是大奉的桑泊有特殊之处,要么问题来自神殊本身许七安略作犹豫,还是忍不住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
“本座只是个普通人,不知这些内幕。”魏渊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许宁宴,你今年有二十了吧。”魏渊忽然问道。
“是的魏公。”许七安一愣,心说这个开场语为何有浓浓的既视感。
果然,便听魏渊随后说道:“也该到成家的年纪了。”
这个世界的凡人寿命普遍偏高,不受天灾人祸的话,活过一甲子毫无压力,七八十岁也是常有。
所以试婚年龄的跨度很大,有些女子十四岁便嫁人,乳未丰臀未翘,一针见血可笑可笑。
有些女子二十多还待字闺中,花径不曾缘客扫,玉人何处(河蟹)教吹箫,可怜可怜。
许七安身边就有这样的例子,十六岁嫁给二叔的婶婶,以及二十五岁还目不识丁的怀庆。
说的寿命问题,许七安难免会心生疑惑,儒家圣人82岁就撒手人寰,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不过魏渊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鶸,与他讨论这么高端的知识,感觉没什么意思,更没必要。
许七安试探道:“魏公是什么意思?”
“右督察御史有一个孙女,正好也到了出阁的年纪,模样甚是清秀。”魏渊说。
“甚是清秀.....恐怕配不上卑职。”许七安摇头。
“威海伯家的四小姐,今年十七,威海伯想给他找一个夫婿,你是子爵,倒也般配。”魏渊道。
“不是卑职吹牛,伯爵家的小姐,配不上我。”许七安还是摇头。
“漕运总督的侄女呢?本座正好缺银子,你若能与他结成姻亲,也算解我燃眉之急。”魏渊看着他。
不是,我虽然调侃自己是阉二代,可你又不真是我爸,政治联姻的欲求也太明显了.......许七安想了想,道:“漂亮吗?”
“自然是清秀可人的。”魏渊道。
听到清秀可人四个字,许七安直接pass掉,摇着头:
“实不相瞒,卑职现在存了不少银子,打算把教坊司的花魁们统统赎身,发妻如果只是模样清秀,恐怕镇不住那群妖艳奸货的。”
魏渊皱了皱眉:“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为妻,或者,已有中意之人?”
中意之人,那可就太多了许七安沉吟道:“首先一定要美若天仙,其次必须身份尊贵,最后,要有相当的才华,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内助。”
魏渊笑了笑,“那倒不如本座替你向陛下求亲,娶一个公主回来。”
许七安一下有些激动:“魏公,当真?”
魏渊颔首,指了指门口。
“魏公有什么吩咐。”
“滚出去。”
被魏渊赶出浩气楼,许七安没有回自己的一刀堂,转道去了刚修建好的春风堂。
李玉春正要带着宋廷风朱广孝几个铜锣去巡街,昨夜佛门高僧闹出这么大动静,城中百姓今早议论纷纷。
一部分人惊叹佛门高僧的强大,一部分人则表示佛门欺人太甚,希望朝廷挥师讨伐。
从王公贵族到贩夫走卒,今早讨论的全都是这个话题。
也就这个时代没有网络,否则千千万大奉子民要高喊一声:键来!
在键盘上与西域佛门大战三百回合。
为了防止江湖人士趁机捣乱,或者散布谣言,衙门加强了巡逻任务。
“一库一库!”
许七安当即拦住李玉春等人,回一刀堂喊上自己的下属铜锣,十几号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结伴巡街。
巡了半个时辰,路过一家勾栏,许七安就说:“头儿,你带着我的人,去那边巡逻。我带着廷风和广孝,去这边。”
李玉春反问道:“为什么要安排的如此混乱?你带着你的人,我带着我的人,无需这般混搭。”
许七安想了想,道:“那头儿,你带着铜锣巡街,我带着兄弟去另一边。这样就不混乱了。”
李玉春一想,果然好受多了,颔首道:“去吧。”
目送李玉春等人远去,许七安带着两位同僚进了勾栏。
轻车熟路的要了二楼的雅座,喊上几个漂亮的姑娘陪酒,三人一边吃菜一边听曲看戏,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巡街时的悠闲生活。
“宁宴......”
宋廷风无奈道:“我本浪子回头,奈何身边总是些狐朋狗友。”
行了吧,我们都知道你还是从前那个少年!许七安懒得吐槽他,兴致勃勃的听曲,张开嘴,让身边的清秀姑娘塞一粒花生米进来。
俗话说,勤奋是一时的,懒惰的永恒的。
在云州剿匪时,迫于环境压力,宋廷风修行勤奋,日日不辍,可一旦回到纸醉金迷的京城,人的惰性和贪图享乐的天性就会被激发。
不过,相比起以前,宋廷风如今却是沉稳坚毅了许多,修行也比以前更加刻苦,总归是好事。
“哐当!”
一楼大堂传来摔杯声,一位喝醉酒的侠客掷杯起身,边打着酒嗝,边指着众人怒骂:
“早听闻京城奢靡成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个个贪图享乐,原先我还不信。这番入京,不过一旬时间,入眼的尽是些朱门酒肉臭的行径。
“南北两城的豪侠台,臭和尚耀武扬威,这么多天过去,竟没有高手出战,冷眼旁观。
“昨夜佛门高手法相降临,在我大奉京城质问我们司天监的监正。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的同伴连忙上前拉扯,丢下几粒碎银,将他拖拖拽拽的拉出了勾栏。
戏曲继续,不过客人们谈论的话题,就此变成了佛门使团。
“这佛门确实嚣张,我大奉已经灭佛四百年,他们居然敢在城中讲道,北城那边,不知道多少户人家信了佛教。我听说有人还倾家荡产的捐献财物,打算为佛门高僧建寺庙。”
“朝廷也不管管,难道我大奉还怕了佛门不成,想二十年前,山海关一战,大奉何其强大。”
“可能是碍于盟友的颜面吧哎,反正这些年,朝廷越来越腐朽了。”
“嘘,这些话不要乱说。”
“昨夜的动静先不说,那是神仙手段。可是,南城那小和尚在擂台坐了五天,就没有一位英雄好汉出面吗。我大奉无人了吗。”
宋廷风放下酒杯,推开依偎在怀里的女子,低声骂道:“扫兴!”
“咱们喝咱们的,别管这些闲事,天塌下来也不用着我们操心。”许七安笑道。
大师们加把劲,让元景帝更加丢脸才好,最好史官们记上一笔:元景37年,西域使团入京,小和尚摆擂五天,无一败绩。老和尚化出法相,质问朝廷。
嘿嘿,那元景帝的黑历史又多了一笔!
这时,府衙的一位白役拎着铜锣从街边飞奔而过,一边敲锣,一边高喊:“司天监要与佛门高僧斗法,司天监要与佛门高僧斗法“大家去告示栏看皇榜,大家去告示栏看皇榜”
当许七安带着宋廷风和朱广孝来到内城城门口的告示栏,宽敞的广场挤满了百姓和江湖人士。
守城的士卒和几名打更人负责维持秩序。
许七安摘下佩刀,挥舞刀鞘拍打部分脾气暴躁,用力推搡的江湖人士,帮着维持秩序,顺带聆听前排的百姓念诵榜文。
榜文的内容很简单,大体意思是,西域使团远道而来,朝廷热烈欢迎,经过一番友好磋商,共同制定了可持续发展观,两国的关系将变的更加密切,大家共同进步,勤劳致富。
然后,西域高僧提出要与司天监斗法,进行“技术”交流,司天监欣然同意,双方将在明日,于观星楼的大广场举办斗法盛会,届时,城中百姓可以自行前去围观。
“不愧是官方发文,瞎比比了一大堆,怎么斗法,还是没有说不过,为什么要搞的这么兴师动众,是度厄大师的要求?”
思考间,发现李玉春也带着人过来了,想来是就在附近,听见府衙白役的宣传,便过来瞧瞧。
“头儿!”
许七安迎过去。
李玉春见秩序维护的井井有条,欣慰道:“自云州回来后,你们三人总算摆脱了以前的懒散,变的更加成熟稳重。”
“这说明我们成长了嘛。”许七安笑嘻嘻回应。
到了正午,艳阳高照,司天监外的大广场,搭建起了凉棚,这是为京城的达官显贵们提供的歇脚之地。
千余名禁军围住广场,禁止闲杂人等靠近。
城中百姓和江湖人士若想旁观,只能在外围观望。
西域使团们用过午膳,在度厄大师的带领下,从外城的三杨驿站,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闹市,来到了观星楼外的大广场。
褚采薇站在八卦台边缘,低头俯瞰,一队僧人缓缓而来,青色纳衣的身影里夹杂几位裹红黄相间袈裟的身影。
为首的是枯瘦黝黑,外貌更似小老头的度厄罗汉。
“老师,和尚们砸场子来啦。”褚采薇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块糕点,兴致勃勃的看热闹。
“来便来了。”
监正喝着小酒,晒着太阳,怡然自得。
“老师打算亲自出战么。”
“采薇啊,老师要是出手,就得菩萨亲自过来了。度厄要与我斗法,不是要与我战斗。”
“那你要派谁出战?”褚采薇歪着脑袋,分析道:“钟璃师姐被厄运缠身,杀敌八百自损八千。
“宋师兄和我都是炼金术师,不擅长战斗。二师兄不在京城只有杨师兄能出战了。”
监正叹口气。
“老师为何叹气。”
“实在不巧,你杨师兄昨日练功走火入魔,不能出战。”
“啊?”褚采薇大吃一惊,顿时,嘴里的糕点都不香了,皱起精致的眉头,担忧道:
“那可怎么办呀。”
“为师也烦呐,所以要你进宫一趟,像陛下要一个人。”
俄顷,一袭黄裙骑着马匹,啪嗒啪嗒的飞奔入皇宫。
正午刚过,元景帝正在灵宝观钻研道经,听女子国师阐述经典奥义,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心不在焉。
“陛下是在为斗法之事烦恼?”洛玉衡轻声道。
元景帝犹豫了一下,道:“朕虽然对监正充满信心,然,佛门此次有备而来斗法若是输了,大奉颜面何存呐。”
“术士体系较为特殊,不以战力为尊,的确不太稳妥。”洛玉衡颔首。
在当今所有体系里,术士体系的战力是最弱的,它所擅长的领域并非个人战力,而是增强国力。
大奉军队之所以能所向披靡,优良的军备是关键因素之一,而那些鬼斧神工的攻城器械、火炮、床弩等等,都来自司天监。
这是其余体系无法做到的。
九品医者救死扶伤、八品望气师和七品风水师,则是堪舆地脉,改善风水,这些都是极强的辅助技能。
哪怕是四品的阵法师,其实也是辅助,他们最擅长的不是战斗,而是炼制法器。
术士需要依附王朝,两者是共生关系。
一听洛玉衡这么说,元景帝忧虑更深了。
“陛下不妨去请一请云鹿书院的院长?各大体系中,武夫战力最强,但要论哪个体系最完善、没有短板,那只有儒家。儒家可以应付一切局面,纵使佛门手段再高超,儒家也能摆平。”
元景帝眼睛微亮,而后摇头:“国师,去年我有意让赵院长出仕,但他拒绝了。”
言外之意,他请不动云鹿书院的读书人。
谈话间,老太监匆匆进来,恭声道:“陛下,宫里来报,司天监的褚采薇奉师命求见。”
奉师命求见..元景帝沉吟道:“朕在听国师讲道,不回宫了,你让她来灵宝观见我。”
老太监领命离去。
元景帝看向洛玉衡,道:“监正应该是为斗法之事,国师也听听,帮朕参谋参谋。”
他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道行低微,自身是没有主见的。需要洛玉衡在旁提意见,分析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