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窗外的天空阴沉着,乌云卷积,光线暗淡又昏黄,像是黄昏之末。
周离以为自己醒得很早,最多六点过,结果摸到手机看了看,已经八点过了,一般来说除了要早起上学的,他们家七点钟就得吃早餐。
察觉到他的苏醒,上铺探出了一个脑袋。
“你终于醒了?他们还没吃呢。”
“你怎么不叫我?”
“没叫…你今天洗内裤吗?”
“不好意思。”上铺的头缩了回去,只传出老妖怪的声音,“我昨天晚上听见你在念李呆毛的名字。”
“…我还会说梦话的吗?”
“当然,不过你说得少,这么久以来我也只听到过一两次。”
周离内心顿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全感,他重重的咽了口口水,沉默好久,才转移话题道:“我喊的是李呆毛吗?”
“当然不是,你喊的是楠哥。”
“我说了什么吗?”
“我给忘了。”
“哦。”
周离目光往上铺一瞄,悄悄将手伸到被子里摸了摸,然后开始穿裤子了。
一边穿一边想,等他穿戴整齐后,便对槐序说:“不过也还真是巧,你偶尔也会说一两次梦话,半夜安静的时候,隔着两间屋子我都听得见。”
“真的假的?”
槐序的头又从上铺探了出来,惊讶的看着他。
周离并不正面回应,并且走到窗前,背对着他,说道:“一般你是在凌晨快天亮的时候说。”
“对对对!你就是这会儿说的!”
“嗯。”
“可是我大多时候晚上都没睡觉诶!”
“这样算下来的话,你可能就有点频繁了。”周离一打开窗,顿时有风灌了进来,不凉也不热,带着些湿润,可能是早晨的缘故,如果到了中午,这样的天气可能会显得有些闷热,但这也是益州的常态了。
“我都说了些什么!?”
“我记不清了,一般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发生的事,醒来就很容易忘记。”
“对对对!就是这样!”
说到这里老妖怪已深信不疑了。
周离这才关上窗,转过身来,只见槐序还依然趴在床上看着他,眼睛眨啊眨啊的,小腿也翘起来晃悠着——虽然他现在依然是男子模样,但那小腿却有着所有女生也没有的优美曲线,肤白如玉。
周离连忙收回目光。
看不得看不得…
这老妖怪绝了。
看了眼睛要长疮。
“还不下来。”周离往外走,“姜姨应该给我们留了吃的。”
“篷!”
槐序已出现在了他背后。
今天是周末,老周没上班,和姜姨一起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洪水的新闻。
见他们两个出来,姜姨立马站了起来:“醒啦,我们也还没吃呢,饭什么的都弄好了,我去煎个煎饺就可以了。”
“起晚了。”
“今天凉快点,适合睡懒觉,前两天才闷热哦,都三十七八度了。”
“你们先吃呗。”
“反正也不上班不上学。”姜姨说,“我算准你们肯定要至少八点才醒,我才刚刚把饭弄好不久,应该还是热的。”
“祝双也没上学吗?”
“没有。”
“没有。”祝双的声音从他房间传来,随即他也伸着懒腰走了出来,“好久没睡这么过瘾了。”
“放假了吗?”
“昨天都把书撕完了。”
“这样啊。”
周离带着槐序坐上饭桌。
桌上已经摆满了早餐,有两盆粥,皮蛋瘦肉粥和香菇肉沫粥,有包子馒头,煎蛋煮蛋,泡菜和炒青菜,看起来异常丰盛。应该是沾了槐序的光,否则就算是祝双也只有高考当天才有这个待遇。
“哥给我发个加油红包吧!”祝双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
“不是应该考完后,出成绩了,发庆功红包吗?”
“加油红包是加油红包,庆功红包是庆功红包,都要发的。”祝双说着说着,他忽然想起一点,这一点可能会让自家哥哥很为难——
“哥你的钱不会是楠哥管着的吧?”
周离顿时有些尴尬,下意识瞄了眼坐在对面的老周,却只见老周深深低着头,把粥喝得呼噜呼噜响,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倒是厨房的姜姨侧着身子向他们这投来了目光,她脸上带着笑意。
小孩子就是口无遮拦啊…
周离想了想,摸出手机给他发红包,并关切的问:“你要给你的小姐妹们买临别礼物吗?那我给你发一个大一点的吧。”
这下换祝双愣住了。
他扭头,看老周。
又扭头,看姜姨。
老周依然喝粥,姜姨却投来了死亡凝视。
接下来就是——
“不!”
“不是!”
“我、我没有啊…”
“哥你别乱说!”
“哪有什么小姐妹们…”
多数人就是这样的,越是慌不择路,就越是想要解释,然后觉得解释得不好,又用更多话来圆,圆着圆着就发现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了。那些关键时刻依然能保持冷静的,毕竟是极少数。
叮咚一声。
祝双收到了周离的红包。
不知为什么,这个红包竟似丝毫没能给他带来快乐,反倒让他内心很是沉重。
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祝双也只得挤出一个微笑,无力的说:“看来你的钱没有被楠哥管着哦…”
周离亦微笑回应。
他的钱当然没有被楠哥管着,估计以后也不会被楠哥管着。主要是因为楠哥对这方面没有概念,管钱对她来说是件麻烦事。不过话又说回来,让楠哥管钱或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就他知道的,楠哥偶尔是会理下财的,买点支付宝基金之类的,收益都不错。
很不错。
非常不错。
她想起了就买,瞎买。
买什么涨什么。
再想起,看见涨这么多了,就卖。
一卖就跌。
前些日子她建议周离也买点。周离本身不是个喜欢投机的人,他喜欢稳扎稳打,但楠哥拍着胸脯给他保证一定会挣钱,那胸脯拍得砰砰响,周离便将自己的存款随便买了一些,目前暂时还没去关注收益,但他买得很杂乱,想来应该不至于每只都涨。
这时,姜姨端着葱油饼和煎饺坐了过来,对槐序微笑:“多吃一点啊,在阿姨家不要讲礼,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槐序点头:“晓得了!”
姜姨又对祝双微笑:“多吃点!”
祝双忐忑点头:“哦哦…”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忽然,老周抬起头问了句:“你这两天紧张吗?”
“有点儿…哥你去年紧张吗?”
“也有点。”
“槐哥呢?”
“我、我还好。”槐序说。
“没有人高考不紧张的吧?”老周说。
“楠哥就一点不紧张。”周离突然冒出一句。
“她成绩很稳吧?”
周离本来想解释的,但一想到全家人都认定他和楠哥是约好要上同一所大学的,便不打算解释了,免得将他们的美好幻想戳破。
老周瞄了眼姜姨,又开始问祝双:“那你这两天打算刷题呢?还是休息呢?”
“休息为主吧,刷点题,保证思绪的正常,再多多休息,保证到时候脑子的状态就行了。”祝双还是蛮自信的,“我争取和姐姐考隔壁,要是考上了哥你要带我去彩云旅游,以后你来首都,我也带你去圆明园。”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