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偷克稳,稳克莽,莽克偷。
安南在无时无刻保持谨慎的同时,又能够随时发起强力的F2A,并且能及时果断的发起换家。
那么这就意味着战无不胜——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老子爵面色阴沉,坐在座位上看着安南,面色仍然十分萎靡。
他刚刚已经被安南所唤醒。
他看着这个混账小子笑眯眯的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便识趣的没有呼唤贾斯廷。
因为阿尔文也是个聪明人。
他很轻松的就能想到,安南·凛冬既然敢于孤身一人直接击昏他,并且在贾斯廷还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把自己唤醒…
这说明他不想杀了自己,而是有事要自己帮忙——否则他完全可以在自己昏迷过去后,就将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自己杀死。
——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不怕自己呼救。
老阿尔文知道,安南·凛冬今年只有十四岁,而且自小身体虚弱多病,好几次差点死掉。
也因此,伊凡大公才会为他起“安南”这个名字——它是一个中性偏阴性的名字。以凛冬口音发音的话,其实应该读作“安娜”。
它的本意是“仁慈”——所以在凛冬公国,通常只会给女孩子取这样的“软弱的名字”。
但伊凡并非是希望安南今后成为一个仁慈的人。
他只是希望老祖母能对这个孩子多存些仁慈之心,让他的命运不至多舛,能让安南平安的、活着长大。
老阿尔文依然认为,就凭着安南的身体素质,他是不可能敢在敌国的领地中,与如此强壮的猎人战斗的。他跑都跑不了。
他毕竟不是本国的贵族、甚至是敌国最高统治者的直系子嗣。
一旦被活捉那就意味着一笔巨款,与一步登天的功勋。
无论怎么想,安南都不可能杀了自己。但他也不会敢让自己呼救。
所以…
他的依仗是什么?
老子爵警惕的等待着安南的答案,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你还挺聪明的嘛。”
安南轻笑一声:“不过你最好不要试图求救、也不要向他人暴露我的身份。无论是用说的还是写的都不行,因为你在求救之前,就会直接忘记要说的话…
“与此同时,你就会心脏麻痹而死。以老爷子你的年纪来说,偶然间猝死可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心脏麻痹和遗忘密言吗?”
老子爵阴沉着脸,猜测道。
安南有些意外。
他怔了一下,露出了和蔼可亲的温和笑容:“看来你不像是传闻的那样不了解超凡世界呢。”
“呵,自然。”
老子爵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沉的冷哼一声。
安南这段话的确是实话。
但只有一点不同——
他没有为老子爵打入不可多言,而是为他打入了吾不在此。
这样的话,等到玩家们进屋后,也不会意识到子爵的存在——他们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普通人,对诅咒毫无抗性。
这也意味着,安南直接封死了身份泄露的渠道。
但他没有直接杀死老子爵。
因为他想试试看,能不能在玩家入场前,从他身上拷问出来一些什么隐秘的情报。
以巴伯子爵的身份来说,应该是知道不少的。
“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袭击我。”
老子爵沉声问道,开口向安南试探道:“我们有话可以好说…”
意识到自己暂时不会死,他就已经重新镇定了下来。
两个人维持着之前的距离,还坐在之前的座位上,挂着与之前一样的表情。
但之间的气氛却已然截然不同。
安南却只是叹了口气,一脸悲天悯人: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是来给你提个醒的。”
“呵呵。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提醒方式。”
老子爵假笑两声,阴阳怪气的说道:“或许你的父亲专门教导过你类似的特别技术?”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是来劝你…要多有些耐心。”
安南却是不为而动,只是平和的笑了笑。
他从自己的座椅上站起来,缓步向老人靠近。这样的举动让阿尔文有些紧张,心态也下意识的警惕了起来。
安南却只是温和的说道:“虽然我年纪很小,但我知道的很多。
“你当年不是曾因那个草率的决定而失败过吗?如果那时稍微耐心等会…如今情况是不是就没那么糟了?”
听到这话,子爵怔了一下,一时有些恍惚。
耐心…是的,耐心。
他想起来了。
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
“我也知道,您一直都是一位感情十分丰富的人,”安南温和的轻声说道,停在原地慢慢点了点头,“您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或者说,懒得与他们表达,因为这毫无意义。
“所以人们会误解您,认为您是一个冷淡的人。但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这样的人。”
“…呵,你又懂了。”
老子爵讽刺般的低语着,疲惫的缩在椅子里,低声嘟哝着什么听不懂的话。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抬起头来,重新看向安南。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老人开口沉声问道:“你直说吧,别套近乎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
但他脸上那可怕的表情,却变得松弛了许多。
——这一切都在安南的预料之中。
这只不过是简单的套话技巧而已…也就是冷读术。
安南所说的那些话,即使对其他人也同样有效。也就是所有的巴纳姆效应——当人们用一些含糊不清的形容词来描述一个人的时候,被描述的人往往会很容易就接受这些描述,并认为描述中所说的就是自己。
而安南先用怠惰之眼将子爵击昏,再大胆的让他在安全的地方醒来。如此一来,子爵就会对自己如今的安全处境起疑,不再信任“自己仍处于安全区”。
在这个基础上,安南以咒缚约束子爵的行为,给予他死亡压力。在这个情况下,他与安南就形成了事实上的胁迫关系。
安南持有他生与死的钥匙,而他无法反抗安南。
但安南却没有欺凌他,也没有粗鲁的逼迫他。
而是态度友好的用冷读术与他拉近关系…这么一推一拉之下,子爵对安南的警惕心就会被瓦解。
他一方面认为“我在他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同时又认为“或许这个孩子能够理解我”,并且依然认为安南是一个“年轻人”,在年龄上持有对安南的心理优越感。
同时,从子爵的细节反应上来看,安南也可以暂时推定,老阿尔文应该是一个不愿意相信他人、更倾向于相信自己的经验和结论、思考方式过于谨慎多疑的人。
基于他的基础性格,安南注视着老子爵的双眼,开口继续温声问道。
“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你不要太在意…”
——我这句话很关键,你一定要好好想好再回答。
“当然,就算没有得到让我满意的答案,我也不会迫害你的。我们之间还有其他可以合作的地方。”
——你的确对我有用。但你的回答最好能满足我。
安南顿了顿,确信老子爵已经消化完了他的暗示后,才低声温和的问道:
“如果让你在三王子与凛冬大公之间选择…你会选谁?
“——以及,为什么会这样选?请快些回答,我们谈话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安南开口缓缓问着,同时轻轻拍了拍放在桌子上的染血菜刀,露出一个灿烂而温柔的笑容:“你懂的。”
毫无疑问,这是逼问。
但与老阿尔文理解的不同。
安南根本不在乎第一个答案的答案。它只是一个分散注意力和警惕心的幌子而已。
他真正想问的,就是这个为什么!
让老子爵在不会警惕的情况下,通过潜意识回答的…一个发自内心的正确答案。
阿尔文恍惚间,感觉安南的冰蓝色瞳孔明明温和如水,毫无恶意…
但给人的感觉却如同神明一般。
——高高在上,毫无半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