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丁的手里原本紧紧的握着步枪。就在刚跳出沟壑的同时，他眼前闪现出一片红色的火光，然后一阵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下一瞬间，人就向后倒在了沟壑中，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他的脑子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

躺在积水中的他两腿突然变得软弱无力，身子倒在水中，他极力站起身来，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身体被削尖的木签扎穿了，他努力抵抗着身体的疼痛。

好不容易站起了身子，但是他却又一次倒下了，抓住沟壑的土墙，一手泥巴的他想要扶着什么，但却什么都扶不到，只是抓了把泥。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伤口的痛苦让他发出低沉的吃痛声。

最后他扭动看身子，用双手和两膝撑住积水爬起来，像小孩试着走路一样站起身。他把双手按在太阳穴上，摇摇晃晃地走在沟壑中，在他的头顶上，敌多双方发射的弹雨呼啸而过。

但是张小丁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正在与自己身体进行着剧烈的战斗。他感觉身体麻木迟钝，人似乎都快要昏过去了，但他仍然顽强地坚持着。

与此同时，不断的有受伤或者阵亡的战友从沟壑上方滚下来，他们的血染红了的沟壑，有的人滚下来时，被水沟里的木签扎穿了身体，在血水中挣扎着，然后就没有了呼吸。

黄色的泥水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而置身其中的张小丁，压根就没有理会这些，他又一次他打开胸甲，掀开了衣服，然后紧张地摸看伤口，小腹旁传来一阵刺痛。

“啊…”

抽了一口长气的张小丁，看到指缝中涌出来鲜血，他目不转睛地盯看伤口，木签从他的腰间边缘扎穿了他的腰。

“得包扎一下伤口…”

就在他用绷带包扎着伤口的时候，他听见头顶上传来的隆隆的爆炸声，在爆炸声中，能够清楚的听到伤者的惨叫声，官长们的叫喊声。

在战场上，所有的声音都汇成了一团，当然，还有刺耳的哨子声，有些军官像骂街的泼妇一样诅咒着，责骂着，他们的声音甚至比隆隆的枪炮声更大。

那怕是置身于沟壑中，他仍然可以想象出头顶上的一切，现在大伙肯定都趴在那里，任由长官驱赶都不会再前进一步，长官们只能拉扯着，嚎叫着，当然也会有一些弟兄冲过去，但是他们滑下沟壑的时候，甚至会被木签扎伤，受伤的弟兄在水沟里呻吟着，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们中一些受伤不重的人，仍然拼尽全力爬上去，试图冲破敌人的防御。

一个从上面滚下来的弟兄，差点把张小丁撞倒了，他看到那个受伤的弟兄脖颈被扎穿了，血沫从他的口鼻中涌出来，在看到张小丁的时候，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迸发出一丝神彩。

“兄、兄弟，炸，炸…”

口吐血沫的兄弟手指无力的指着水沟的上方，他的手边还还提着一个火药包。不过话还没说完，手指就无力的垂落下去。

叮着血水中的火药包，张小丁愣愣的站在水沟中，在他的身边，枪声，炮声仍然不断的回响着，不断的有弟兄被击倒，然后滚落在水沟中，置身其中的张小丁，似乎只听着他们的叫喊声，然后他盯着那个火药箱，又一次转过身，看着水沟上方的木签，密集的木签是流贼前方形成一道防线，让弟兄们根本无法穿过那片区域。

“拼了…”

咬着牙，张小丁拾起了油布包裹的火药箱，然后在沟里点着引火绳，随后拼尽全力将十几斤重的火药箱甩了出去，火药箱在空中划过－个弧线，飞到了十几米外，落在一片木签的中间。

片刻后，伴随着一声巨响，爆炸的冲击波在木签鹿砦间炸出了一条通道，附近的兄弟们立即迅速朝这个缺口走去，一名军官激动挥动着军刀，大声的呼延。

“快，快，弟兄们，杀过去…”

在军官的命令下，战士们又一次发起了冲锋，尽管他们的冲锋非常坚决，但是顺军并没有停止射击的。

“瞄准炮，不要让他们发炮…”

军官的话声刚说了一半儿，忽然看见炮口处红光一闪，紧跟着一股白烟向周围扩散开来，然后有股滚烫的热流迎而扑了过来，那股扑面而来的气浪中又飞出数十个黑点。下一瞬间，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战士，被当头打过来的炮子连人带铁甲都打成了筛子。而与此同时，战壕里张富才大声喊道。

“上震天雷，朝着正前方投雷…”

趁着官军还没有冲过来，张富才就指挥着那些只有长枪、刀斧的兵卒投弹，相比于火枪，木炳的震天雷更好造一些，无非就是一个铁壳子装上木柄再装些火药，点燃了捻子直接甩出去就是了。

相隔四五十步，守的战壕里的顺军甚至比明军反应的更快，转眼间的功夫，他们就向进攻的官军头上甩过去了数百枚手榴弹，这些手榴弹是闯军仿制的，毕竟，在过去的几年里，手榴弹早就已经传到了其它明军军中，毕竟这是种物美价廉的武器，不然受到官军的欢迎，毕竟手榴弹是穷人的武器。闯军对于它并不陌生，甚至闯军还有专门投手榴弹的徒手手，有些类似欧洲的掷弹兵。

有如雨点一般的手榴弹落在进攻和战士身边，接二连三的炸个不停，爆炸的烟柱与火光接连不断的在战士们中间炸响。尽管闯贼俯因为捻子的质量关系，，将近三成半手雷根本就没有爆炸，剩下六成半，则东一枚，西一枚，毫无次序地炸了个不停。

“啊——！”

在剧烈的爆炸中，刚刚冲过来的战士被手榴弹炸上了半空，然后再惨叫着落下来，受伤的战士满面焦黑，身体的伤口也是血流如注。周围没被手榴弹波及到的战士也是纷纷卧倒在第一躲避手榴弹的袭击，而顺军趁机又一次利用佛朗机对着他们发起了炮击，一时间，炮声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