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昊天上帝,论出从兄弟。
贾文和之言,无懈可击。天子,乃天帝之子。既有五天帝,必有五天子。汉家天子乃出高祖,高祖为赤帝子。
赤帝子曾斩白帝子:“高祖被酒,夜径泽中,令一人行前。行前者还报曰:‘前有大蛇当径,愿还。’高祖醉,曰:‘壮士行,何畏!’乃前,拔剑击斩蛇。蛇遂分为两,径开。行数里,醉,因卧。后人来至蛇所,有一老妪夜哭。人问何哭,妪曰:‘人杀吾子,故哭之。’人曰:‘妪子何为见杀?’妪曰:‘吾子,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为赤帝子斩之,故哭。’人乃以妪为不诚,欲告之,妪因忽不见。“
高祖斩白蛇起义,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换言之,秦末汉初,白帝之子亦曾降世,却为赤帝子所杀。
言外之意,白帝子战败。天下遂为赤帝子所得。
今大秦皇后,跨山越海,远涉万里,赶来会盟。便有二家和好之意。
贾文和言中,暗藏天地义理。颇令人回味。
高祖斩白蛇,而夺天下。作为赢家,少帝及文武百官,乃至洛阳百姓,皆心有高瞻。越发虚怀若谷,极尽地主之谊。
距会盟之期,尚有十日。为协同各方,共襄盛举。少帝命蓟王刘备,全权打典会盟事宜。
受领君命。蓟王刘备亲赴旅堡,国兵馆。与罗马皇后相见。
九坂坞,各霸山头。相互以吊桥相连,自成一体。只需落下左右吊桥,九坂连横,便可畅通无阻。前后吊桥,乃下山之用。
九坂坞内,各有建筑群。如中堡为瑶光殿,及偏殿等附属建筑群。官堡为蓟国邸,并家臣府邸等。客堡为国宾馆,并四方馆舍等。学堡为国学坛,并国学生宿舍等。九坂坞合称二崤城。二崤城下,乃九坂悬楼。悬楼再下,便是十里函园。
时,蓟王献礼,向先帝买来前大将军梁冀废园,改造王陵。先帝欣然允之。且自鸣得意,废园一座,高价卖出。可谓神来一笔。
然时至今日,众人方知蓟王先见之明。
窃以为。蓟王岂止是,和亲稳赚不赔。便是与先帝交易,亦未曾落下半分。
试想,一栋九坂悬楼,便作价亿钱。十里函园,又当作价几何?
无可估量也。
旅堡,国宾馆。
糅合大汉与罗马礼仪。圣火女祭,盛装出席,代主迎宾。
身上由钟存慧妃,命王宫织女为其量身定做的罗马式样丝绸长裙,及火玉华胜等物,将圣火女祭,衬托的格外耀眼夺目。混合着生于死,明与暗,神圣与冶荡的罗马风情。饶是蓟王亦不由心生赞叹。
罗马人对丝绸的渴求,几乎伴随着整个帝国的兴衰。
自凯撒大帝身着来自东方的丝绸长袍,置身剧场,而轰动罗马城。罗马贵族,无论男女,争相着丝绸衣袍,以彰显身份高贵。丝绸的价格,甚至被炒到几与黄金等同。黄金大量流出,乃至后期所铸罗马金币,成色一降再降。几乎拖垮了帝国经济。然罗马人对丝绸,近乎疯狂的痴迷,却从未停止。
罗马有识之士,痛心疾首。疯狂攻击,并不遗余力,寻找丝绸的缺点。说丝绸有伤风化,因为穿上丝绸,罗马淑女下半身,几近透明。对罗马淑女而言,此完全不是问题。“不给你买丝绸的男人,一定不爱你。”一时成为风靡罗马社会的流行语。
凯撒大帝将丝绸长袍穿进了元老院,尼禄更着丝绸女装,招摇过市。历代罗马皇帝,对丝绸的迷恋,从未停歇。价格高昂仍供不应求。不得已,罗马人甚至拆了长袍,混入羊毛等,重新编织,以降低成本。到帝国末期(公元301年),戴克里先皇帝,不得不强行把生丝价格,定为天价(每磅约合274金法郎),以期遏制丝绸消费。
罗马人对丝绸,爱之深,恨之切。堪称无法戒断之“精神鸦片”。
据载。罗马人与丝绸结下不解之缘,是在前汉甘露元年(前53年)。时与恺撒并称“三巨头”之一的克拉苏,由于在国内政治斗争中失利,负气东征,与帕提亚(安息)王朝开战。卡雷战役中,帕提亚人突于阵前展开军旗,在烈日下肆意挥舞。旌旗耀眼夺目,神光大作。令罗马军心大乱,仓皇溃逃。甚至克拉苏本人亦死于此役。据后世考证,帕提亚人宛如来自天国的夺目旌旗,便是罗马人此前从未所见的丝绸。
时下,丝绸之路走完全程,大概需花一年时间。因而很少有人能走完全程。货物往往几经人手。从长安出发,抵达西域时,丝绸的价格已涨数倍。再越葱岭,抵达两河流域,安息人会征收一成(10)以上的关税。绝大部分西域胡商,在此便打道回府。换做安息商人,接力将丝绸,天价转卖罗马。
换言之,安息横亘于丝路要道,如同扼住罗马人金袋。罗马人自希望与大汉直接贸易。
安息自不会令其如愿,故一直暗中作梗。
班超遣甘英出使罗马时。安息人故意说,海水宽广无边,如遇狂风大浪,足需两年方能抵达彼岸,于是凡渡海者,需备足三年粮。且因久瓢泊海上,许多人因思乡,抑郁而亡。甘英听后,忐忑不安,遂弃此念。
就刘备所知,安息人没有告诉甘英,还有一条陆路,可直通罗马。
正因知晓罗马贵妇,对丝绸无法抑制的狂热。故慧妃才倾尽全力,为罗马皇后等人,量体裁衣。如此笼络,鲁琪拉等人,欣然受用,甘之如饴。不得不说,令鲁琪拉皇后,放下戒心,乃至动摇心智。
丝绸的作用,居功至伟。
轻如鸟羽,薄如蝉翼,滑似凝脂,瑰若云霞。丝绸之魅,凡罗马贵妇,无可抵御。
“阿奇丽娅,拜见王上。”耳濡目染,汉话已与常人无异。
“阁下免礼。”刘备如沐春风:“久来汉土,却迟迟未能相见。乃孤之失也。”
“不敢。”阿奇丽娅竟生一丝,小小的慌乱。
蓟王风姿,何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