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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7 露华匀玉

刘备的日常 熏香如风 3608 2024-07-16 17:14

  

与后世,四四方方,规规矩矩的大泳池迥异。

  

蓟王宫游泳馆,“设流杯石渠”。亦称“九曲流觞渠”。石渠由昆冈美玉通体铺设。宛如盘龙迂回。水道甚阔,足可供轻舟往来。另有宫人沿玉石渠,放置琉璃盏。内置白螺杯,杯中高昌蒲桃酒,芳香四溢,甘醇宜人。随时取引,切莫贪杯。

  

曲水温汤,不仅流觞,亦可游泳。

  

益昌卧牛山中泉眼,温度各有不同。引入王宫者,介乎于“炎热倍甚”并“炎热奇毒”之间。

  

即便龙窑一体烧造,内外嵌套双层保温陶管,又裹覆珍珠釉浆,深埋地下。将近似沸汤的温泉水引入百里外王城,亦降温一半(50℃)。足可供暖,却不宜沐浴。再混入泮池冷泉,降至与体温相若。四时调节,皆大欢喜。

  

只需微调出水阀门。温度可控,四季皆宜。

  

四面高楼,另置露台跳水,华室薰蒸,琉璃暖房。诸如此类。功能齐备。

  

珍珠釉浆,出自珍珠釉。此釉,乃将作寺颍川匠师首造。本欲以名贵“玛瑙”入釉,烧造新瓷屡败。却偶得珍珠釉粉。混入垩浆凝固,虽塑器无望,却极为保温。“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上报蓟王。

  

蓟王追本溯源,寻到所谓“玛瑙”出处。左相来报,乃高句丽新王拔奇所献。

  

蓟王遂遣使高句丽,询问玛瑙来源。

  

拔奇不敢怠慢。寻国中工匠细问。终在山中找到矿脉。所谓“玛瑙”,原是珍珠岩。后世汝窑,瓷釉便以珍珠岩为原料之一,“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芝麻支钉釉”。器型小巧,精致典雅。因胎薄易碎,存世极少。十分名贵。

  

比起烧瓷。珍珠岩最大的作用,乃是隔热、防火、隔音、防霉。

  

稍后。将作寺能工巧匠,于白垩熟料中,掺入一定比例珍珠岩粉,搅拌成珍珠釉浆(灰浆)。用于涂墙,不仅坚固抗裂,且防火保温。功效远非一般垩浆可比。

  

蓟王大喜。命先涂抹陶管保温,再改造宫殿不迟。料想,不久之后,蓟国采暖管道,当皆抹珍珠釉浆。仓楼隔热保温,防火防潮防霉等,亦将大行其道。

  

更有甚者。有良匠献策:若在内外管壁间,灌注珍珠釉浆,当有奇效。

  

蓟王心领神会,遂命将作寺试造。

  

蓟国多玄楼。其功用,可想而知。

  

言归正传。

  

安素入游泳馆,于温汤舍中,换穿鲛衣。再经温汤池,顺下流觞渠。一路划水,赶去与夫君会面。

  

女子鲛衣,类后世连体泳衣。曲线玲珑,包裹周身。四肢裸露,便于划水。唯蓟王坦胸露背,只穿鲛裈。

  

谓“胡人便于马,越人便于舟”。论水性,十夷王妃,倭妃那美等,首屈一指。诸如高车丽珠妃等,多不习水性。得蓟王亲传,才迟迟入水。

  

蓟国兴大航海。不识水性,如何伴驾环游七海。

  

蹴鞠不敌,竞渡完胜。南北王妃,各有所长。

  

待安素游至渠心水榭,夫君正与诸妃小憩。榭名“露华”。

  

美人相伴,活色生香。

  

“碾玉钗摇鸂鶒(xīchì)战,雪肌云鬓将融”;“披袍窣地红宫锦,莺语时转轻音”;“碧罗冠子稳犀簪,凤凰双飐步摇金”;“肌骨细匀红玉软,脸波微送春心”;

  

“娇羞不肯入鸳衾,兰膏光里两情深”。

  

“夫君。”安素出水芙蓉,落落登台。

  

“贵人何故迟来。”蓟王笑问。

  

安素答曰:“京中将有大事,请夫君定夺。”

  

“且说来。”蓟王遂起身,示意安素身边落座。露华榭中美人,纷纷入水远避。

  

待榭中只有二人。安素将刺董之事,娓娓道来。

  

“果有此事。”蓟王实不意外。

  

安素言道:“前有伍孚,后有何苗,接连事败。董卓必有万全之备。故程氏姐妹,欲反其道而行之。设伏宫门,遣一万人敌,截杀之。”

  

“此人必是吕奉先。”蓟王心中慨叹。果然该来的,迟早回来。

  

“正是。”安素言道:“义兄素与董卓貌合心离。事成则矣,然事若不成,义兄必为董卓所害。故,妾窃以为。”

  

“贵人直言。”

  

“程氏姐妹,乃出程璜一脉。与养父同气连枝。先前亦多有往来。”安素目视夫君:“若事败,乞夫君收留二人,奉养于宫中。”

  

刘备言道:“安贵人,欲留后路也。”

  

“正是。”安素答曰。

  

“可也。”刘备轻轻颔首:“然不必入宫,可养于馆舍。”

  

“多谢夫君。”安素亦知夫君,谨慎纳妃之心意。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蓟王身侧诸妃,皆有各自家国利益。多一人便多一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乎,少一人,者少一事。

  

对于蓟王和亲,蓟人亦越发抵触。

  

只因损益各半,各有利弊。且弊渐大于利。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家国大事,亦所难免。

  

若非出使海西,通商大秦,悠悠百年,汉人思之不忘。秦汉和亲,亦不可行。

  

可想而知。能比秦后利大者,普天之下,还有几女。

  

更何况,夫妻双方,互为人质。床榻之上,濡沫交颈,间不容发:

  

“夜深交颈效鸳鸯,锦被翻红浪。雨歇云收那情况,难当,一翻翻在人身上。偌长偌大,偌粗偌胖…”

  

万一心怀歹意。趁“偌长偌大,偌粗偌胖”之机行刺。

  

蓟王危矣,蓟国危矣。

  

故时至今日。后宫添人进口,蓟国上下,慎之又慎。

  

安素不愧女中巾帼。

  

慧眼识金。知晓程氏姐妹,乃行刺与否之关窍。试想,义兄吕布,手中方天戟,胯下火龙驹。事便不济,单骑杀出。远遁千里,无人能敌。

  

然程氏姐妹,一介女流。事败必身首异处。心有后顾,断难全力一击。因而累及,乃至事败,功亏一篑也。

  

偷得浮生半日闲。一日休沐,难得时机。安素言罢,遂伴夫君入水。温汤曲流,争渡,争渡。

  

兴尽晚回舟,再入藕花深处。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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