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四家攻袁。陈元龙率徐州水军,自茱萸湾开拔,经中渎水,北通射阳湖,西北至未口入淮。而后溯淮而上,与青州翥凤舰队,齐头并进,直逼寿春。
寿春水军,凿船沉河,层层设防。内外环城港,大小舰船云集。袁术更不惜征调民船,铁索连横。阻断水路。船上船下,水砦内外,机关兵器林立。火石呼啸,往来对射。互有损伤。
凡有船沉,必梗阻水道。大舰不得通行,四家联军,唯遣轻舟突袭。如此,正中淮南守军下怀。轻舟船小,无从加装弩炮、发石车等,机关利器。舟船互抵,白刃肉搏。淮南健儿,以一敌众,不落下风。
大小十数战,皆未能突破,寿春外环防线。果然有备无患。
话说,曹孟德攻寿春时,寿春淝淮二水环绕,无险可守。更加,淮南舰船多被袁绍,征调过江,守备空虚。这才被曹孟德,掘环渠攻破。今内外环渠,改作环城港。袁术遍置机关重器,严防死守,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众四家联军,亦无从攻陷环渠。
四家围攻,各有损伤。诚然,淮南水军以一敌四,亦倍加伤亡。便在此时,忽见徐州水军,拔营而走。寿春城头,焉能不欢呼震天。
镇南将军麾下,荆州水军主将蔡瑁、张允,急忙入营来见。长涂二龙,遂以徐州军情相告。
惊闻曹孟德假道灭虢,水淹下邳。蔡瑁、张允,惊疑不定。莫非,果如传闻,曹孟德与袁公路,暗结同盟。再深思。昔陈王宠被人所刺,恐另有隐情。
长涂二龙,为求一胜,煞费苦心。今,寿春城近在咫尺。岂能半途而废。于是好言宽慰蔡瑁、张允二人,稳住军心。三家合围,亦足胜袁术多矣。
楚都寿春。
袁术携文武群臣,夜以继日,守备四门。兵不解甲,枕戈待旦。日前,得袁绍密报。不日当兵发荆南。行围魏救赵。荆州水军得闻,必星夜回援。四家联军,不攻自破。
好一计,围魏救赵。袁术得报,冷笑不止。
本以为,荆州水军,必先退。不料惊闻,曹孟德水淹下邳。徐州水军,先行退兵。此时,袁绍尚未兵发。袁术嗅到一丝,制胜之机。
急忙传令麾下谋臣,入谯楼共议。
长史杨弘、别驾韩、主簿阎象、合肥相胡毋班、阜陵相许劭,悉数在列。
“泗水决坏,大水溃出。下邳城中,积水没膝。风闻,乃曹孟德所为。”袁术开门见山。
“妙哉!”长史杨弘大喜:“四家去其二,只余长涂二龙矣。”
袁绍传书,袁术心腹,皆已先知。故长史杨弘,心知必去二家。
“江东传书,三日兵发。”别驾韩进言道:“如此,胜负定矣。”
袁术不置可否,目视主簿阎象:“可有胜战之策。”
主簿阎象答曰:“以退为进,诈败诱敌。”
“愿闻其详。”袁术一闪精光。
且说,徐州水军,连夜拔营。顺下淮水,经泗口,西北入泗水。
“泗水又东南,经角城北,而东南流注于淮”。又云:“淮泗之会,即角城也,左右两川翼夹,二者决入之所,所谓泗口也。”
《汉书·地理志》亦载:“泗水东南至睢陵入淮,过郡六(另有泗水国),行千一百一十里。”汇集汳、濉、潼、沂等,诸水入淮。乃淮水最大枝津。并称“淮泗”。早有“沿于江海,达于淮泗”之说。
舟过下相县,既入下邳界。
得益于蓟式机关船,大行其道。各处港津,如雨后春笋,纷纷建立。便有乡邑野渡,力所不及。亦多豪商,捐资修建。只因水运,利大无比。尤其内外循环水路通连。四海船商,纷至沓来。河港不似海港,毕竟吞吐有限。繁忙时,临近野渡,亦可救急。更加河北渐兴大航海。五州之地,多有编户举家、举族,贩购海船,转运名产或僦船获利。日前所言,蓟王远征北天竺。大肆招募民船,转运粮草辎重。给予十倍僦费。前后一月,万里来回,获利二十万钱。满打满算,一年足得二百四十万。艏尖艉肥,面阔底尖,木兰大舡。一艘作价千万钱。六载足可赚回。
更何况,转运名产,获利更丰。寄舱券,如约获利,稳赚不赔。少则三年,多不过五载。千万蓟钞,去而复返。余下,年年所得,除去升级改造,维修保养,些许开销。皆是获利。
工匠谚曰:“干千年,湿千年,干干湿湿两三年。”言指,船只下水,经久待用。另有,“干砖不上墙,湿木不做门”;“横挑千斤,竖顶万”;“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诸如此类。皆是匠人,经验汇聚。
一言蔽之。四渎八流,航运大兴。淮泗亦不例外。
“报——”便有斥候,快船来报:“泗水决坏,大水溃出。大船被阻,小艇尽出。”
泗水倒灌下邳,乃至河道水浅。兖州水军,机关楼船并盖海巨舰,皆已搁浅。只剩小艇可通行。
“艇出何为?”陈元龙,必有此问。
“乃…”斥候欲言又止。
“如实道来。”陈元龙,一声令下。
“已救下邳之急。”斥候不敢隐瞒。
“哦?”陈元龙眼中,异色一闪:“如何救急?”
“凡入革船,皆先解兵。”斥候答曰。
“曹孟德,果称雄杰。”陈元龙一声慨叹。不愧位列六雄。赤手空拳,乃真救急也。
斥候,斗胆言道:“军师有命:大水溃出,盖海壅滞;曹贼不动,三军不前。此乃,决胜之机也。”
“毋需多言,某自有计较。”陈元龙,断然言道。
“喏。”斥候,不敢多言。
功曹陈矫,从旁进言:“如军师所言。曹孟德困于盖海,府君火船可破。待下邳水满,渠水复升,曹孟德脱身矣。”言下之意,正因泗水倒灌下邳,乃至河道水浅。待下邳满水,必水涨船高。助盖海巨舰,浮升脱困。一升一降,旦夕之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无外人在场。陈登遂告知以心腹之言:“曹孟德,公而好义。解兵救急,攻之不义。”
陈矫欣然笑答:“府君,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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