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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2 当断不断

刘备的日常 熏香如风 3493 2024-07-16 17:14

  

“淮泗诸国,素有盟约。诸王皆以陈王宠,马首是瞻。曹孟德索玉玺是假,欲罪诸国是真。”下朝后,不其侯伏完,趋步于王太师身后,低声进言:“太师,何以…”

  

王太师闻声驻足:“君侯所言,不无道理。然,陈王宠确有不臣之心。”此乃公事公办。

  

“太师明见。”不其侯伏完,又言道:“卑下窃以为,陈国坚甲利兵,陈王素有勇力。更有淮南袁术,引为外援。若逼迫太甚,令淮泗诸国,转投江东。甄都危矣。”

  

王太师答曰:“淮泗诸相,心向天子,必不至此。”

  

“终归,不可不防。”不其侯伏完,仍心有不甘。

  

“君侯所言,老夫已尽知。”言罢,王允登车离去。

  

与百官恭送太师车驾远去。不其侯伏完,眼中忧色渐起。

  

尚书令桓典劝道:“如君侯所言,陈国兵强士勇,曹孟德必不敢轻易与敌。”

  

“曹孟德素奸诈。明为传国玉玺,实为剪太师羽翼也。”伏完遂以心腹之言相告。

  

“莫非,乃为除小沛吕奉先。”闻剪除羽翼,桓典亦醒悟。

  

“然也。”不宜明言于太师当面,尽可入好友之耳:“淮泗诸王,常有书信往来。若被曹孟德所获,必网罗罪名,假‘治国不利’,罢黜淮泗诸相。”

  

桓典如何能不醒悟。这便斟酌言道:“若往来书信,为曹孟德所获。陈王宠亦难身免。必举国相争,岂会坐而待死。料想,纵曹孟德兴兵讨伐,陈国亦不至速败。”

  

言下之意,不能攻破陈国,抄掠王宫。如何能得陈王宠等,淮泗诸国阴图不轨之罪证。

  

“令君,言之有理。”不其侯伏完,附耳言道:“迁都在即,不宜多生事端。曹孟德麾下,荀彧、程昱等人,皆多智。若此时,许其兵权,于我不利。”

  

“原来如此。”桓典这便醒悟。伏完所虑,非曹孟德兴兵伐陈。乃是假伐陈之名,调兵遣将,扼守甄都要津,断王党西迁之路。

  

不其侯,唯恐行事不密,被曹氏父子所知。

  

毕竟,胜券在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谓“智多近妖”。寻常之辈,纵浑然未觉,蒙在鼓里。又岂知荀彧、程昱,可曾窥破天机。

  

关键是,自家人,知自家事。

  

谓“眼高手低”,“志大才疏”。谋划许久,西迁之事,多半纸上谈兵。尚未能付诸实施。尤其,如何“游说”天子。车驾出禁中,又如何躲过曹氏党羽,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逃出甄都,又如何,甩开追兵,疾驰洛阳。以上种种,王党皆束手无策。

  

须知。甄都令,乃是荀彧。

  

天子脚下,关东要地。荀彧自就任以来,殚精竭虑,为护天子周全。只求固若金汤,万无一失。何况,禁中还有虎贲中郎将王越,寸步不离。

  

不其侯伏完,纵有死士。剑宗当面,毫无胜算。内外严防死守,急切间如何两全。

  

诚如王太师所言。天子不欲,此事难成。

  

唯恐夜长梦多。被曹孟德窥破。故稍有风吹草动,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若曹孟德,果行“打草惊蛇·假道灭虢”之计。万事休矣。

  

只恨无兵权在握。

  

翌日,便有天子诏命,六百里传往陈国。勒令陈王宠,速呈传国玉玺。遣使甄都,负荆请罪,尚可既往不咎。若胆敢阳奉阴违,抗命不遵,必兴王师讨逆,云云。

  

天子诏书,义正言辞。陈王宠,不敢大意。遂开朝议。商讨对策。

  

“韩非子曰:‘见大利而不趋,闻祸端而不备,浅薄於争守之事,而务以仁义自饰者,可亡也。’”国相骆俊进言:“传国玉玺,恐成祸端。毋论上呈甄都,亦或是自立。王上宜当速决。”

  

不逐大利,不备大患,疏于防范,假仁假义,则亡国矣。国相骆俊,用法家之说,劝谏陈王宠,当断则断。毋论顺服,还是自立。皆需速决。

  

依陈王宠本意,当自立为帝。奈何瞻前顾后,犹豫未决。究其原因,两汉四百年,传承至今。未有自立而王者。两汉以来,反贼何其多也。称皇称帝者,大有人在。然皆身死族灭,不得善终。前汉七国之乱,今汉天下三分。纵汉室宗亲,亦难定鼎神器。何况陈国不过一郡之地。

  

谓“开弓无有回头箭”。又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生死存亡,顾后瞻前。自寻死路也。

  

“举国投江东,如何?”陈王宠忽问。言下之意,甄都欺人太甚。不若裹挟淮泗诸国,转奉合肥侯为主。此消彼长,甄都必不敢轻举妄动。

  

“若投江东,淮泗诸国,皆为前阵。二侯必合兵相攻。”国相骆俊答曰:“胜败犹未可知也。”言下之意,转投江东合肥侯,亦是一条出路。

  

国相骆俊,话锋一转:“奈何,王太师易相夺国。诸国心向甄都。恐难与王上协同。”

  

陈王宠这便醒悟:“不足自立为帝,亦不可转投江东。国相之意,孤已尽知。”

  

骆俊肃容下拜:“王上明见。”

  

国相骆俊。深谙劝谏之策。与其直言死谏,激起王怒,适得其反。不若循序渐进,令陈王自行醒悟。

  

陈王宠又问:“甄都只为玉玺乎?”

  

骆俊如实答曰:“取传国玉玺,乃其一也。威服王上,是其二也。黜徐州四相,一战灭吕布,为其三也。”

  

“原来如此。”陈王宠,如何能不醒悟。换言之,上缴传国玉玺,并不能免罪。陈王需坦诚与淮泗诸王暗结盟约,以此自证清白。甚至还需指征,徐州四国相,“监国不利”,或别有用心,与吕布往来过密。

  

待坐实二罪其一。得铁证如山。王太师,若保四相,必逐吕布;若保吕布,必黜四相。二择其一,断难保全。

  

罢黜四相,吕布骤失依靠。客军孤城,曹孟德可一战而胜之。

  

逐走吕布,四相再无外援,郡国兵卒,如何能有余力,为王太师所用。

  

无论何种情形,徐州易主矣。

  

眼看败局已定。此生与炎汉帝位无望。陈王宠心中挫败,可想而知。

  

便在此时,忽闻江东遣使来见。

  

莫非,尚有一线生机。真,天助我也。陈王宠心头一喜:“江东使者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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