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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6 负日而行

刘备的日常 熏香如风 3574 2024-07-16 17:14

  

二宫太皇,朝夕相伴。情同姐妹。

  

董太皇,心意深沉,笑中含悲。窦太皇,蕙质兰心,焉能无觉。奈何,屡次相问。董太皇,皆三缄其口。

  

讳莫如深,只因事关汉室家门。稍有不慎,满门横尸,蒙羞汉室。

  

话说,帝后豢养男宠,古往今来,屡见不鲜。如嫪毐(làoǎi),受秦丞吕不韦之托,假扮宦官入宫,与秦王嬴政之母,太后赵姬私通,倍受太后宠信,受封为长信侯,与太后私生两子,并自称秦王“假父”。史载其可“阴关桐轮而行”。

  

前汉时,吕后与审食其私通,亦捕风捉影,语焉不详。今汉,和帝窦太后,与都乡侯刘畅私通,乃至家族覆灭。史家秉笔直书,后人尽知。

  

古往今来,男宠从未绝迹宫廷。

  

并多有专好此道者。是故,《荀子·非相》曰:“今世俗之乱君,乡曲之儇(xuān)子,莫不美丽妖冶,奇衣妇饰,血气态度,拟于女子。”

  

《晋书·五行志》亦云:“自咸宁、太康之后,男宠大兴,甚于女色,士大夫莫不尚之,天下相仿效,或至夫妇离绝,多生怨旷。”

  

换言之,宫闱之中,此事屡见不鲜。然却多是,你情我愿,勾搭成奸。绝非董太皇这般,宿醉不醒,被奸人所乘。

  

谓“阴差阳错”。董太皇本以为,木已成舟,神鬼不知。岂料,变生肘腋。董承刺曹,董重矫诏。累及董侯,被曹氏大兵,困于禁中孤城。

  

蓟王虽言之凿凿,毋害天子。然只虑,曹孟德,若知隐情。又当何为?

  

思绪万千,浮入眼帘。

  

永乐宫,后殿。

  

帷幄低垂,香气氤氲。

  

太医令张奉,五体投地,汗如雨滴。

  

“朕,何疾。”帐中董太后,轻声发问。

  

“太后,无疾。”张奉斗胆答曰。

  

“朕,岂无疾。”董太后,睡意昏沉,浑身乏力。与平日不可同日而语。蝼蚁尚且偷生,太后岂不惜命。

  

事已至此,张奉唯有迎难而上:“太后。无疾,有孕。”

  

“太医令妄言。”永乐太仆封谞,虽早有所悟。然徒得闻,亦不由心惊胆颤。世人皆知。永乐董太后,寡居多年。守身如玉,并未放滥。岂能有孕。

  

“臣,岂敢。”张奉毕竟,张让养子。事已至此,骑虎难下。唯有直言相告,方能死中求存。

  

“朕,已知。”董太后,平静如常:“既如此,太医令可有应对之法。”

  

“附子,味辛甘,大热大毒。堕…胎,为白药长。怀胎必不针关元(穴),针必落胎…”张让不愧太医令,堕胎之法,如数家珍。话说,宫人不欲生子。必掷重金,求太医除之。久而久之,凡太医令,必精于安胎、保胎、堕胎、落胎之术。

  

“朕闻,王美人任娠,因畏何后,乃服药欲除之,而‘胎安不动’,又数梦‘负日而行’。”董太后语透深意:“不知,然否。”

  

“然也。”太医令张奉,掌宫中医事。如何能不知。

  

“不知,王美人腹中胎,与朕相比,时日如何?”董太后又问。

  

“或与太后相若。”太医令如斯相告。换言之,王美人任娠之期,与董太后相近。

  

“既如此。太医令,愿为朕‘负日而行’乎?”

  

“臣,敢不从命。”太医令张奉,掷地有声。谓“负日而行”,乃指“负重而行”也。言下之意,太医令既要助董太后,胎安不动。又要“守口如瓶”,但凡,大白于天下。董太后,纵为千夫所指。然为其帮凶,太医令张奉,满门伏诛,难逃一死。

  

目送太医令出殿。

  

永乐太仆封谞,不解求问:“太后,何意?”

  

“王美人,有宠妊身。前日陛下言,若王美人为何后所害,贵子乞朕养之。”董太后这便道破天机:“朕已命永巷令,择宫生子,养于永乐宫中。号‘逐鬼童子’。当可掩人耳目。”

  

“‘蓬蒿不成槚’,‘鱼目岂为珠’?”闻董太后,鱼目混珠之计。永乐太仆封谞,出言苦劝:“不如,服药除之,以绝后患。”

  

“依计行事。”董太后,心意已决。

  

“喏。”封谞,毕竟汉室家奴,岂敢忤逆天子生母,永乐太后。

  

然封谞,亦深知董太后为人。

  

“城上乌,尾毕逋。公为吏,子为徒。一徒死,百乘车。车班班,入河间。河间姹女工数钱。以钱为室金为堂,石上慊慊舂黄粱,梁下有悬鼓,我欲击之丞卿怒。”

  

董太后,知王美人必死。欲行鱼目混珠·偷天换日之计。以腹中胎,代美人子。窃取大汉帝位。如此,即便天子早崩,汉帝亦不出董氏家门。

  

后世谚曰,“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

  

矗立永乐阶前。永乐太仆封谞,不禁仰天长叹。此事若为天下知。我等,恐死无葬身之地也。

  

然惊怖之余,又生窃喜。若永乐太后,心想事成。某家亦得,一场大富贵也。

  

心念至此,这便去寻永巷令,索要适龄宫生子,充填永乐宫。行鱼目混珠之计。

  

稍后,董太后自去西园,与天下相商不提…

  

王城钟阙观,自鸣钟响。

  

不觉已,鸡鸣时分。

  

董太皇,这次悠悠回魂。

  

事已至此,无路可退。只求蓟王一声令下,曹孟德滚鞍下马。待捕得真凶,大白于天下。除家门之祸,天子之危。

  

“我儿,天生。”董太皇,自语低声。

  

甄都,司空府。

  

天光大亮,曹孟德披甲出室。

  

堂内文武分列,人才济济。

  

环视百官僚属,曹司空,吐气开声:“二董逆乱,挟天子、发矫诏。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大逆无道,‘其罪已不容于诛矣’!”

  

“愿听司空号令。”文武群臣,慷慨发声。曹司空无过,二董罪不可恕。此乃甄都共识。若坐视不理。任由二董,挟天子,发矫诏。必引群雄,群起来攻。我等满门横死,家小俱亡矣。

  

“破宫门,诛二董。”曹孟德,一声令下。

  

“破宫门,诛二董!”堂内轰然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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