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起了一份鱼汤,盛了一碗递给夏归玄:“别那么焦急,于道不利。”
夏归玄道:“现在是我怀疑你和姐姐被人欺负,我要是不焦急就是哄堂大孝了好不好?”
大禹失笑道:“所以我先说这些,意思就是我没被欺负,你先心安,慢慢谈别的。”
夏归玄接过鱼汤,还是有些犹疑:“那少司命那边的情况您知道么?”
“如果没有你,她永远没情况,所以心安否?”
“坐吧。”大禹变戏法般从同一锅鱼汤里捞出了糖醋、清蒸、椒盐、红烧等等一大堆鱼,摆了一桌都是,香气扑鼻。
夏归玄被他七扯八扯,焦急的心情倒也确实平缓了许多,看着爷爷有些期待的小眼神,夏归玄终于安然坐了下来,陪他吃鱼。
恍惚在想,好像很多人都知道这么对付他了,就是喜欢一种家庭的温馨感。
但在这里,其实是爷爷期待孙子陪他,而不是急吼吼的为了某事来了就走。
说是自愿在此,别的无所谓…可其实明明有个亲孙子在外面满街跑,听着威震天下名满乾坤,却从来没好好回来看过,心中岂无期待?
夏归玄反省自己也确实不对,一共来了两次,第一次来求道,第二次来拿鼎,没了,两次都是几句话就走。
当年倒是觉得这很正常,修行嘛,哪有那么多有的没的,爷爷不也是国家都不管了…如今回头看,终究还是更认可要先做个人,不仅男女情,当然也包含亲情。小狐狸的亲情攻势能成功攻陷夏归玄,原因就在这里。
先有人,而后有神,爷爷说的话也未尝不是对应在此。
“阿花也出来吃点吧,爷爷不是外人,无需避忌。”夏归玄掏出了高达。
高达舱位打开,跳出一个小美人,很快迎风招展变成了一个大美人。
大禹看着阿花,眼神颇有些惊诧,欲言又止的样子,却还是憋了回去,摇头失笑道:“真是异数。”
顿了顿,又哈哈笑道:“甚好甚好,太康也知道带媳妇儿来陪老头子,越发懂事了。”
阿花:“?”
夏归玄忙道:“误会误会,这位不是媳妇…”
大禹摆摆手:“管你们是不是…你们凡间见得比我多,这年头带女同学回家见家长的说只是同学,家长嗯嗯嗯,心里还不是信你个鬼,我也勉强相信一下就是了。”
夏归玄:“…”
阿花想掀桌,桌下伸来夏归玄的手,悄悄把她的手捏了捏,示意给点面子。
不然这二货可真能掀桌的。
阿花怔了一怔,居然没跟夏归玄犟,气哼哼地坐在那里抓起筷子吃鱼。
左手依然在桌下被他捏着,却居然没有抽回来。
大禹露出笑意,给两人都倒了一杯酒:“今人求道,越发无边无际,怎么高端怎么想…太康说我现在很菜,但我依然觉得,求道的本质无非是天人合一,来来去去也就只是在这四个字上多做发挥罢了。”
夏归玄神色古怪。
这话是没有错的,可结合此情此景,你说的是我和阿花合一吗?
阿花臭着脸道:“合作也是合。”
大禹不和她辩论,微微笑着夹了一筷子红烧鱼给她:“尝尝。”
阿花便尝了一筷子,眨巴眨巴眼睛。
很好吃啊。
大禹笑了起来,神色里真有几分看孙媳妇的满意,看来她还挺听太康的话,这夫纲振得不错哈。
这孙媳妇的格调可太高了…虽然现在昆仑内部的吵架也是因此而起。讲道理换了别人和阿花搞在一起,大禹可能也会觉得还是阻止的好,可既然这是夏归玄搞在一起,那就只会觉得,尼玛我孙子是真的牛逼!
这就是人,人是有亲疏偏向的。所以少司命才会说,夏归玄进昆仑会不一样…因为夏归玄的血脉关联,不仅仅是大禹…
为什么舜杀了鲧还得继续用禹?鲧本身就是黄帝的玄孙,颛顼之后,代表了一支重要的轩辕氏族高阳氏,舜根本无法撇开的…所谓帝高阳之苗裔兮,根正苗红的轩辕嫡脉!
所以屈原的九歌就是仿夏九歌,整套祭祀体系都是跟夏走的。而屈原的楚国间隔久远或者支系分离,夏归玄这世系很近,还是当过帝王的,有极其强烈的“家主传承”和认同感,意义可就重多了。
在炎黄世系居主体的昆仑之中,可不是大禹一个人在这给他撑腰的,也不是一个人在喊“我曾孙/玄孙牛逼”的。
所以大禹如此悠然,并没有想象中的紧急焦虑。
当然这得夏归玄本人来,别人谁都没这效果。
意外未死的昏君姒太康,本身就是一个极关键的意外点,真意外者中的意外者,搅得天地一团乱麻。
大禹抿了口酒,悠悠道:“边吃边说,其实说白了有些事就是家常而已。”
夏归玄也淡然下去,陪着大禹喝了一口,笑道:“家常到了什么程度?”
大禹淡淡道:“首先你得相信,我们是华夏文明最早的源流,功德之力与众生之愿,支撑起的轩辕苗裔在昆仑之墟庞大无比,只要是华夏之事,那就是家事。”
“也就是说我们的诞生与神灵或者索性直接说太初,没什么关系。”
“对。哪怕宇宙是它有关…”大禹看了阿花一眼,续道:“反正单论地球也不是它造的,生灵也不是,文明也不是…但说仙神之修,修行上是的。”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小位面被它扩成了大宇宙?反正我们是土著,与它没什么关系。”
“差不多。”大禹笑笑:“宇宙大爆炸是存在的,被观测到了,于是有了各家传说,或盘古开天,或卡奥斯啥的…时至今日凡人的探索也指向了这一点,其实都说的一件事。为什么传说和今人的研究可以对应?因为在这件事里,是有人观测的,留下了传说,那就是最早的原生文明,也就是你我的源流。”
夏归玄心情变得很不错,笑道:“这么看,我们逼格也不低。”
“本就无需妄自菲薄。”大禹道:“但它终究是大爆炸的制造者,大宇宙的演化者,一切修行法的传播者,它确属天道,确为太初,这也无需否认。”
夏归玄点点头:“知道了。”
阿花道:“那凭什么我不是太初?”
“你…”大禹犹豫了一下:“当无化为有,炸开成了宇宙,那叫太始。也就是说,你没炸之前,或许也是太初,炸完了就叫太始了。即使恢复之后,因为你已经有了完整的人形,又谈何混沌?无非是把宇宙能量掏空,重新急剧缩小坍塌,归于原点罢了。”
阿花:“…好像也对。”
这么说来,阿花还可以被叫太始。
始字有女旁,原来如此。
夏归玄忍不住道:“不是我小看爷爷哈,您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您修行也没到这份上啊。”
“因为你的事,太初多有令谕,昆仑内部吵了多次,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知道的代价就是,我们更需要做出选择…恰好你来了,很是时候。”
“什么选择?杀了我?”
“或者孙媳妇。”大禹悠悠道:“你可以入归墟,孙媳妇是一定要杀的,太初最后的意思就是如此。”
表面听来,对夏归玄好像还可以。
然而还是那句话——自愿隐居才叫隐居,被迫的那叫坐牢。
而且是永恒的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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