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时代自有他本来的特征,生产力的局限性,让其与后世极为不同。
比如,消息都传播速度,哪怕是日行百里,从南到北,从长沙到东京,也得三四日的功夫。
李嘉让翰林院的一群翰林们,利用其文采,草拟了一遍北伐檄文,着重凸出赵匡的篡逆之举,又居中国而坐失燕云,随即,按照惯例,把他的祖宗骂了一遍,再从道德高处出发,进行批判,声明己方的正当性,顺便号召北宋境内的藩镇一起努力,推倒这个不当的政权。
其檄文按照此时的惯例,使用的是四六骈文,参考《滕文阁序》的格式,对仗工整,有理有据,端是一篇美文。
檄文名为——《大唐讨伪宋北伐檄文》。
那为何要发表檄文,而不是直接偷袭,出战呢?这不是暴露了吗?
有一句话这样说的,师出有名。
在中国的历史上,无论是对战的哪一方,都要把自己的放到道德的制高点,批判他人。
比如,《甘誓》(朝代:夏启出处:《尚书夏书》),以及明初的《朱元璋奉天讨元北伐檄文》(朝代:明宋濂出处:《明实录太祖实录》)。
换句话来说,檄文这种有水平的东西,没有一定的文化必然是看不懂的,能看懂的,都是官僚,地主阶级。
也就是说,发布檄文,其实就是光明正大的拉拢对方,瓦解对方的军心,告诉他,我是正义,你投靠我,好好大大的。
《大唐讨伪宋北伐檄文》檄文到了东京,赵匡正不断地调整军队,聚敛物资,闻听这事,不由得大怒,仔细研读之下,整个黑脸都通红了:“真是气煞我也!!”
“南国何时无耻也!”赵光义看了一眼,也脸色涨红,唾弃道。
这是在批判大宋得天下正当性,法理性,对于一个政权来说,法理不全,就会给地方动荡的理由,就算是坐天下,也不安生。
而,令人尴尬的在于,若是柴宗训在,大宋可谓是理直气壮,禅让其实就是法理转移,但,如今几千年来的戏码,大宋的遮羞布,竟然被唐国抓在手里。
如此把柄坐失,反驳都没了借口,几乎让赵匡气得肝疼。
“这燕云乃是石晋所失,关乎我们大宋何事?”
“我大宋不光彩,他唐国,不也是如此?甚至其几代为南汉之臣,也不顾羞耻的篡逆…”
赵光义破口大骂道,竟然一一驳斥那檄文的条款,赵匡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果然读书多还是有好处的。
其他的朝臣们则都炸开了锅,瞬间都反应过来,逐条的进行驳斥,渐渐的,大宋仿佛在法理上占据了上风。
赵普学问倒是不高,就坐看着大臣们言语,沉吟了片刻后,其这才说道:“南国何其无耻,竟然恶人先告状,诽谤我朝,恶毒至极,我朝也不能坐视不管,来而不往非礼也,中原一向群贤毕集,文采出众者不知凡几,陛下可遣人拟上一篇《大宋伐南国檄文》,声明我国正统——”
“好——”赵匡闻言轰然叫好,其声如雷:“南国无耻,颠倒黑白,咱们自然要清本正源,荡清污浊,就拟一篇檄文,狠狠地驳斥与它——”
其他的百官们也纷纷点头赞同,争相拍着胸脯向皇帝保证,一定会写出一封名列清史,文采飞扬的檄文,狠狠地扫南国的面子。
直到这时,宋国朝廷上下,仍旧不称呼其为唐,而是蔑称为南国,这也是贬低其国运不久,迟早要被统一。
热闹了一阵子后,百官也消停了许多,赵匡这才挥手散朝,与赵普、赵光义,以及参知政事薛居正、吕余庆等人,一同来到了皇帝的书房。
赵匡一脸阴沉地坐在床榻上,赵普坐其右边,赵光义坐左边,其他的两位副相薛居正、吕余庆,则分坐两旁,位居其下。
这是大宋朝廷权力的排行榜,赵光义在赵匡有意地培养下,尤其是如今局势紧张,其地位直线上升,仅仅位于宰相赵普之下。
“显然,南国已然做好了准备,说不定,已经派遣大军进发了,过不了几日就会传来消息。”
赵匡坐在榻上,目光阴沉,脸色极其不好,他望着这几日,不由得感叹道。
“若是再与我几年时间,岂能让南国抢先,咱早就跨马扬鞭南下了,夺了那富庶的江南之地。”
“天意如此!”赵普叹了口气,随即说道:“这六七年来,虽然朝廷战事颇多,但好歹也积蓄了些许钱粮,能支撑时日,若提前个两三年,怕是朝廷连开拔前的赏钱都拿不出来。”
“时局艰难!”赵光义轻声道:“臣弟特地打探了一番南国皇帝的消息,发觉其年纪虽轻,但志气不移,按理来说男方一向是奢靡之地,其年如此之少,就统合了南方,应该是志得意满才是。”
“而,我发觉,其虽然沉迷女色,但却只是少年慕艾罢了,对于朝政一刻也不层放下,甚至,我还听闻其将出家之人,招募来度田,惹得偌大的笑话。”
“可见,其志向高远,毫不掩饰,此次北侵,刀兵直指东京。”
“晋王所言不错!”赵普难得附和道:“如今南方虽然整合时间短,但国民富庶,兵马不愁,所以支撑其北上的志气,咱们此番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必定能狠狠打击他,从而打破其妄想。”
“兵马已经派出去了,如今淮南之地,李处耘、王审琦领兵镇守,一个在扬州,一个在合肥,守望相助,又有数万禁军,加上团练兵在,应该无所错漏。”
赵匡微微颔首,随即说道:“山南东路那里,潘美我不放心,已经让天平军节度使石守信去了,外加两万步骑,合计超过六万人,虽然野战吃力,但守卫好襄州城,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那,关中秦凤地区?”赵光义轻声道。
“早有两万禁军入了长安,新任的凤州团练,应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