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耗费铺陈,十分的奢华浪费,数万大军走着官道,连绵数十里,几乎前军刚入一个州,后军才刚出另外一个州,地方州县苦不堪言。
但,对于朝廷来说,皇帝来说,这般的耀武扬威,炫耀的意思非常明显,十分夸张的告诉天下百姓,皇帝又打了一个胜仗。
其更是,夺回了失去数十年的幽云十六州,大唐国势日隆,心怀不轨的人还是赶快放弃吧。
而对改革不满的豪强财主们来说,这更是一种让人畏惧的军威,对于皇帝,以及朝廷,更是不敢心生反意,反而加强了他们对大唐朝廷的归属感。
至少,大唐这般煊赫的声势,不像是一代而亡的模样,更不是那些唐末以来短命的王朝。
自古以来,提升朝廷以及皇帝威望的法子,要么是军功,比如灭突厥,打匈奴一类的,要么是国家富足,铜钱串腐朽,祥瑞,封禅等显而易见的场面活。
本来这次夺回燕云,就有人提出封禅泰山,显示大唐正统的形象。
不过,被李嘉拒绝了。
收复失地,这是本就应该做的,不值一提,等灭了契丹人再封禅也不迟。
像历史上宋真宗那样的小丑行径,让泰山在李嘉心中形象降了不止一筹,他虽然爱慕虚荣,但也没那个心思了。
北伐的时候,皇帝走的是河北大行山一带,如今归来,从沧州南下,走的黄河一边。
沧州,德州,博州,最后,到达了魏州大名,也就是五代时期的大名府。
大名府,古邺城所在,唐时为魏郡,后成就了魏博军,后改称天雄军,大唐复立后,又改回其本名魏州。
毕竟,其隶属于河南府,府中有府,像什么话?
而天雄军节度使符彦卿,则出任陕西知府,魏州这般的地界,收揽兵权后就由普通的刺史充任。
魏州刺史得知皇帝銮驾将至,立马就组织上千人,对于街道城池进行清扫,修缮官道。
甚至,为了要给皇帝一个好印象,他要求各县清空监狱,从而营造出一种太平盛世监狱空的假象。
要知道,魏州,自从改名大名府起,地盘起伏不定,但到了如今的时日,所下辖的县,已经达到了十七个,比一开始的八县,扩充了一倍。
这还是经过数次削弱的缘故,不然势力更强。
面对魏州刺史的这般荒唐行径,地方各县,反而乐见其成。
有的人借机敛财,让狱犯花钱赎买;有的心狠手辣,直接一杀了之,血流成河;有的甚至不论好赖,全部放逐,只要监狱为空就好。
官僚主义,就是唯上论,以州县为国的风气,从两汉到如今,也不过九百多年,依旧还有大量的存余。
比如,中原地区,还有大量的州县,对于县令、刺史的名字,进行避讳,甚至,他们的亲属病逝之后,全县,州,也得缟素,禁乐。
州县为国的风气,也就是二元君主制,事实上则是割据势力的温床,安史之后的藩镇割据,其实除了制度外,社会风气的也起了催化剂的作用。
而,魏州十七县中,有数个县,对于这般的行径,极为愤怒,甚至忽略,无它,因为他们都是本土人。
正因为是在老家,这样做实在是太得罪人,他们为了风评,也不得不抵制。
尤其是大名县令魏长庚,更是义愤填膺:“昔日魏王在,哪里容得范彦平(魏州刺史)这般的嚣张,空狱,真是好大的政绩,真是不要脸了。”
“话虽如此,但魏州上下以其为尊,魏国公府也不好出面。”
有人无奈道。
“至于上书,越级而告上官,日后的官场,定然没有一席之地了!”
“魏王远在陕西府,远水解不了近渴!”
“那就让他们这般放肆不成?”
魏长庚止不住地气愤道:“其枉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恶人放纵而去,真是令人愤恨。”
叹了口气,其余人等也尽是如此,无可奈何,魏长庚则摇摇头,思索再三,突然见大开的窗户,不由得计上心来,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随着声势浩荡的銮驾缓缓而近,魏州上下,以魏州刺史范彦平为首的,文武官吏,约莫百余人,远出大名城三十余里,迎接皇帝的到来。
先是数千骑兵,纵马而来,灰尘飞扬,让刺史县令吃了不少的灰,紧随的,是上千人的仪仗队伍,各色旗帜招展,极为艳丽显眼,随之,才是巨大的,如同宫殿一般的马车。
数十匹马匹拉扯着,缓缓而来。
“臣等恭迎陛下——”就在众人期盼之际,皇帝并没有下车,而是打开车帘,看着上百名恭迎已久的官吏,不由得说道:“弄那么大的声势干嘛?劳命伤财的。”
“罢了,就这么吧,你们也辛苦了,进城再说吧!”
摆了摆手,皇帝又缩回了马车。
官吏们面面相觑,只能退到一边,让皇帝的马车先走,然后再跟上。
众人不解,范彦平这才说道:“陛下一向厌恶奢靡,喜好节俭,咱们这般,让他不喜了!”
“啊,这该如何是好?”县令们面色惶恐。
“哈哈,莫要担心!”范彦平捋了捋胡须,轻笑道:“陛下并不以个人喜好来而决事的,况且,咱们若是真的简陋节俭了,反而是得罪了陛下!”
“这又是为何?”
“沿途州县,哪个不是铺陈奢靡,陛下也体谅咱们的州县的为难,所以就罢了,但要是真的简陋,反倒是让陛下记挂上,前途就毁了。”
众人这才恍然,纷纷对范刺史赞叹钦佩。
事实上,李嘉也的确是这样想的,心中并不以为意,这般是普遍现象,擅于迎逢的,并非就是庸官贪官,官场使然罢了。
进了大名县,果然,不愧是之前的大名府,历史上北宋的北京所在,这里商业繁茂,人流密集,到处都是酒肆,商铺,料想平常是多么的繁忙。
“陛下,这些屋子的窗户,怎么都钉上了木板?”
萧燕燕掀开车帘,好奇地问道。
“怎么回事?”李嘉奇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