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恪松先是茫然,随后一愣,紧接着张大嘴巴。
“你说李公要致仕?”
严成锦反倒被老爹的反应诧异了片刻,老爹这抱大腿的习惯看来要改改了,本来有两条大腿,如今只剩一条大腿,也难怪老爹这样的反应。
“是,李公在殿前请乞,百官大打出手一事,被归咎到李公头上,爹为何如此震惊,难道与李公是莫逆之交?”
严恪松嘴巴里喃喃自语,却没再说什么。
轿子停在下马碑前,严成锦一边快步走进宫,一边在想着如何把李东阳变成次辅,他担任首辅,大臣们不服。
如今看他顺眼的只有王琼、韩文和张彩几人。
若有李东阳的辅助,能将风波稳定下来。
“李公,盛世还未成,万不可致仕,且眼下有要事商议,致仕这等小事,还是先放一边。”严成锦道。
“…”李东阳。
百官也不看李东阳,似乎等严成锦口中的要事。
严成锦一脸沉默,“这是杨一清传回的疏奏。”
“杨师傅请旨安置岛国的疆域?”
“不错。”
百官眼睛发亮,高皇帝曾告诫子孙后代,十五个不征之国。
可那是没发现银矿。
如今岛国发现了银矿,这的确是少有的膏腴之地啊,遍地是银子,力役随意征纳,最大的好处就是山高皇帝远…
简直是比江南还仙境的好去处啊。
这时,严成锦将“定国安边策略之藩王外派疏奏”,递上,道:“臣以为,当将藩王分封至岛国,莫浪费膏腴之地。”
若不是整饬过藩王制,王琼还以为严成锦和哪个藩王是管鲍之交呢。
让给藩王?这是贤臣该说的话吗?
“臣以为,不如用作皇庄,或官田,价高者得!”
“不错,还可增加国库储银。”
官员们昂头望着殿上,没准朱厚照脑子一坏,就点头同意了啊。
李东阳茫然的站在大殿上,仔细的观察着,可此时,大殿中压根没有人关心他致不致仕,宛如青楼的女子被无情抛弃,心口一阵疼痛。
有些埋怨严成锦搅局。
嘈杂声中,严成锦转头看了李东阳一眼,旋即,面无表情的道:“李公不想首辅无可厚非,那就当次辅吧?”
李东阳心口一阵怒火,恨不得骂这小子:竖子不足以谋,何不以溺自照!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却觉得有失风雅,骂不出来。
“岛国尚有银矿,怎能交给藩王?”
李东阳的声音不大,却令大殿渐渐安静下来,变得庄严和肃穆,像是支配着百官的身体般,令他们渐渐安静下来。
谢迁补充道:“李公所言不错,不如作为皇庄。”
有大船出海,往返不过三月。
比去三边之地还近,全然可以勇作为皇庄。
“谢公可曾想过,银矿挖完之后会如何?”严成锦反问。
“挖完?”
“不错,矿脉总有挖完的一日,若挖完了银矿,就变成了无用之地,不如趁现在分封给藩王。”
严成锦知道,百官一定以为岛国还藏着未被发掘的银矿。
可岛国只有三座大银矿罢了。
朱厚照想了许久,开口道:“老高,真要分为藩王吗?可是藩王不会背后骂朕傻子?”
岛国盛产银子,白白送给藩王,父皇也要骂他败家。
骂的又不是老高,这家伙自然不会在意。
“臣也不知道。”严成锦平静的回答道:“可朝廷的百姓会越来越多,藩王制迟早又会成为痼疾,不是吗?”
朱厚照也不傻,下起圣旨来毫不犹豫,对此,他并不担忧。
大臣们暗骂刘严成锦败坏国库。
“严大人送给藩王,还不如卖给商贾,还能赚一笔银两。”礼部右侍郎梁淡淡道。
“不知梁大人殴打御史,如何处置?”
“老高,我都快忘了。”
“……”梁材。
百官仿佛受到了警告,有些不敢说话了。
朱厚照想了想,罚了梁材钱银一万两,其余官员罚两千两,抄板砖的吕衡致仕。
这一句话下来,就赚了三万多两银子。
梁材倒是没有怨言,一万两买三品大官,已经是开恩。
百官也没多说什么,明朝律令中,准许用银子买罪,梁材犯的也并非是大罪。
片刻的寂静后,朱厚照忍不住道:“要封给谁?”
“臣以为,不论新皇如何封赏,都会有不均之处,不如让藩王入京城抓阄而定?”严成锦道。
日后子嗣要怪,也只会怪祖宗手气不好,是非酋的命。
朱厚照看向李东阳,让内阁传旨,令各路藩王进京抓阄。
十一月,秋风萧瑟。
南昌,兴王府。
朱祐杬看见收到来自京城的旨意,是一封玉轴圣旨和一封信函,都盖了玉玺的印章。
十分正式!
“朝廷又要动藩王了吗?新皇登基后,我等的日子,倒是愈发的不好过了。”
手有些颤抖的打开圣旨。
圣旨中,下令他入京抓阄抽取封地,并在抽中封地后三月内,迁移出南昌,还附上一幅新封地的舆图。
朱祐杬是不想迁移的,分到南昌这块肥美的膏腴之地,正处江南的中心。
光是他做买卖的几年,就赚了十六万两白银。
但皇帝下的旨意,他又如何能反抗?当即唤来王妃。
王妃反倒双眼放光:“王爷,未尝不是好事啊,我等若兴盛,迟早怕是会落得像宁王一样的下场,还不如封到岛国,有句话叫天高…
听说岛国每年能运回几百船银矿!”
在天子眼下,都逃不过都察院和衙门的监察。
朱祐杬心中的不快,顿时变得豁然开朗。
只怕在江南赚再多银子,掌控更大的权势,迟早会引来朝廷的忌惮,否则,朝廷也不会削藩。
眼下这封圣旨,反倒让他有机会到海外。
兴王妃仔细看了几眼舆图,“新的封地中,就属岛国最好,王爷一定要抽到岛国!”
“这、这哪里说得准啊?”
“今日王爷就跟我去佑民寺上香,求个开运符,再让请道长来府上做一场斋事,金盆洗手,我就不信抽不中!”兴王妃显然是极有经验。
朱祐杬怔住了,大概是老朱家的祖坟安置得好,娶的媳妇…
都比较有能耐。
随着时间的推移,荣王、申王、寿王等数十位藩王也接到旨意,被封在冷落之地的藩王,纷纷拜佛求道,只求抓中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