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奉天殿。
司礼监大太监赵诘慌张地跑进殿中:“陛下,宫女也患了广疮。”
百官宛若谈虎色变,竟传到后宫了。
“陛下,去南京旧宫避疫吧!”
一呼百应之下,百官请谏弘治皇帝去南京旧宫避疫。
陛下不想去,但他们想去啊。
令他们感到胆寒的是,连汪神医都没有办法。
弘治皇帝神色紧张,看向萧敬:“严卿家呢?!怎不来上朝?”
您还不了解严成锦吗,这么危险的时候,他岂会踏出府门?
萧敬小声道:“陛下,严大人要告假一月。”
弘治皇帝嘴角狠狠地抖了抖,“他不会是借找药方之由,躲避一月吧?”
“陛下圣明!”萧敬也是这么想的。
“宣他进宫。”
严府,
严成锦在等汪机的消息,宫里也有了广疮,此事关乎陛下是否南迁。
就像天花是清朝的噩梦,顺治曾为了躲避天花,藏入深山老林中。
京城的百姓,更是拖家带口逃难去了。
严成锦放下豪笔,看向何能:“去把汪机找来。”
何能吓得半死,哆哆嗦嗦:“少爷,现在满京城的都是广疮,小的吓都要吓死了,哪里还敢去惠民药局。”
严成锦踹了他一脚,道:“快去,不然,本少爷现在就让你和风娇成婚!”
何能吓得面色惨白,快步跑去戴上人笼嘴,又披上蓑衣,才冲出门。
你这狗东西,什么不学,竟学本官苟道的本事。
有眼光!
严成锦暗啐一口,坐下等汪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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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汪机背着药箱出现在府中。
严成锦道:“本官调配的药,可有效果?”
“有,学生实在不明白,为何霉物泡过的清水,可治病?”汪机一脸求知若渴的神色。
说了你更糊涂…
严成锦心头微微颤动一下,看向汪机:“是何物发霉所得?”
他记得有十几种发霉之物,谈允贤凭借种药的经验,弄出了十几种霉菌。
但不知道,青霉是哪种,虽说叫青霉,却未必是青色。
“是大米和玉米粉,其余霉物,却可致人中毒。”汪机深以为然道。
锦衣卫千户叶准快步走进来:“严大人,陛下让您即刻进宫。”
严成锦仔细想了想,宫中的宫女竟也染了这病,吩咐汪机几句。
奉天殿,
严成锦走进大殿,见大臣号丧般大喊,请陛下移驾南京。
从未听说过此病啊,染上就治不好了。
刘文泰忧心忡忡地道:“陛下,不如先去南京旧宫避避,等汪机找到法子再回京,也不迟。”
“不可,汪机已在试药了。”严成锦道。
柴升皱着眉头道:“臣听说,严成锦以霉物做药引,霉物岂能治病?臣也赞成,先去南京旧宫避避。”
“听说,韩大人和张大人也试了药。”刘文泰看向严成锦道:“老夫行医几十年,何时听说过霉物能治病!”
顺天府府尹刘庆躬身:“陛下,这几日,去顺天府衙门报案的人,不在少数,都是试药死的人。”
惊讶声宛如和尚诵经般,轰然响起。
这是草菅人命啊!
还不知道药理,就敢给百姓服用,万一真死了人,不,已经死人了。
弘治皇帝眼光直勾勾地看向严成锦:“韩卿家和张卿家也试了药?”
“是。”严成锦道。
百官一片哗然,竟用朝廷大臣来试药。
李东阳面色微动,若两个尚书死了,不知道朝廷会如何处置严成锦。
“不过,汪机似乎找到了药方。”严成锦道。
轻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大殿的声音全部压下去。
弘治皇帝眼底闪过一丝凌厉的锋芒,渐渐露出喜意。
哀求陛下迁移的百官,茫然地望着严成锦,有药了?
“怎可能,这是番外传入的病。”王序面色僵硬看向弘治皇帝:“陛下,才过去五日啊,怎可能有药。”
严成锦道:“还请陛下移驾广庭。”
弘治皇帝走出奉天殿,站在御阶上。
只见,底下宽阔的广庭中央,汪机和褐色布衣的百姓躬身行礼。
弘治皇帝对着萧敬道:“把他们宣过来吧,这么远,朕如何跟他们说话?”
萧敬暗怪严成锦不懂事,快步走下御把人带过来。
等他走远后,严成锦才道:“陛下不可,那人患了广疮。”
百官受到巨大惊吓,慌乱地退后几步,抱成一团。
“严成锦,你竟带广疮之人进宫!”
“护驾!快将那人赶出去。”
弘治皇帝面色铁青,看向严成锦:“严卿家何意?!”
萧敬却浑然未觉,抱着浮尘快步走向汪机,“汪大夫,陛下宣你们过去,这、这人的脸色,怎如此苍白,难…难道?”
“不错,他患了广疮。”
他娘的!
萧敬宛如炸毛地猫,蹭地一下跳起来,险些跌落在地上。
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人笼嘴,蒙在脸上,这才安心了些。
“严成锦这狗官,咱早晚要死在他手里,汪大夫,你给咱看这个作甚?”
汪机戴着羊肠手套,将那人的衣物除去,“劳烦萧公公禀报陛下,此人广疮已治愈,不必移驾去南京。”
萧敬连浮尘也不要了,连滚带爬跑回御阶上。
“陛下,那人患了广疮,严成锦竟将此人带进宫来!”
弘治皇帝却道:“汪大夫叫你带什么话?”
萧敬愣住了,陛下和百官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汪大夫说,那人的广疮治好了,奴婢看见了。”
霉物竟真能治病?刘文泰懵了。
“严卿家真乃大明祥瑞啊!”弘治皇帝深以为然道。
严成锦面色抽搐了一下,你再骂?
刘庆深吸一口气,激动道:“陛下,令通政司昭告吧,京城百姓慌忙向外逃难,人心惶惶啊。”
弘治皇帝颔首,紧绷的神色,慢慢地舒缓开来。
严成锦却道:“据臣所知,广疮在三月前出现在广州府,乃番人传入,传至京城,是奸臣所为。”
王序吓得脸唰一下白了,浑身滚烫,紧接着是一阵密汗。
户部和兵部几个言官,面色慌张。
弘治皇帝舒缓的脸色,顿时又变得阴沉:“严卿家直言,何人所为?”
严成锦让郑乾将人带上来,是个快要吓死的小太监:“这太监想逃去江南,臣派人追了三日,才找到他。”
包袱里,有两千两弘治银票。
小太监不停磕头:“是…是王序让奴婢干的。”
严成锦又递上一本账簿:“这是王序在成贤街的弘治商号,存入的白银。”
王序两腿发颤。
刘健几人满脸错愕,短短五日,此子竟干了这么多事?
“王大人,谋逆是诛九族之罪,你可有什么要说的?”严成锦问道。
王序如身躯同烂泥般,嘴巴哆哆嗦嗦,不知在念叨什么。
弘治皇帝忍着怒意,红了眼睛瞪着眼前人:“拖下去,斩了!”
百官木然看着这一幕。
“这小太监是哪一宫的人?”
萧敬快要吓死了:“是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