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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以全家被吵吵醒了结束。
王巧娘最先出来,她从窗口翻了出来,叫道:“哎呀,老七,是老七!老七你咋回来了?咋突然回来了?你举着刀干啥呢?”
王七麟耍了个刀花说道:“我准备给你们削苹果吃呢,大姐,刚才咋回事?你怎么把黑豆从窗口扔了出来?”
王巧娘还有些睡眼朦胧,她回忆了一下才恍然道:“嗨呀,没有地震?”
王七麟被她这句话给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又来了这么一句话?
绥绥娘子终究冰雪聪明。
她看了看地上的瓶瓶罐罐又看向打开的门窗,说道:“你们在院子里放了这些瓷器是来预警的?若是地震瓷器倒地出声,你们闻声而逃?”
王巧娘一拍手说道:“对呀,刚才我听见瓶子倒地了,便一激灵想跑,于是先把黑豆给扔了出来。”
王七麟感叹道:“大姐,你们幸亏住的是底楼,要是住三楼就现在这天、这地,黑豆指定过不了新年了。”
王六五夫妇和王三巧、王六巧等人先后出来,看到他们一群人全回来了高兴无比。
只有黑豆哭丧着脸。
王七麟在他面前总是情不自禁的摆出长辈的威严。
这盖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是最小的那个,从亲情角度来说只有别人训他的份,没有他训别人的份。
如今终于有了黑豆可以训,他忍不住就去开训。
这就叫媳妇熬成婆。
他回到屋里坐下,看着黑豆哭丧着脸的样子便眉头一皱喝道:“猪谷里豆,你什么表情?你这是见到舅舅了还是在给舅舅上坟呢?”
王陆氏急忙拍了他一巴掌说道:“呸呸呸,大腊月里瞎说什么呢?”
她又对黑豆说:“豆,舅舅没回来的时候你总是念叨舅舅,怎么舅舅回来了你不高兴了?”
王六巧心直口快,说道:“因为他舅舅没回来的时候,他念叨的是让他舅舅别回来这样的话呀…”
王陆氏又对她挥巴掌:“你个死女伢,老娘打死你。”
她把黑豆领过来,说道:“你舅舅回来了,说句爷爷教你的话。”
黑豆眨眨眼,嗫嚅道:“奶奶,爷爷教了豆很多话。”
王陆氏说道:“就是腊月里要说的,忘了吗?”
黑豆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了转,恍然大悟。
他咣当一下子给王七麟跪下了,说道:“舅舅,我给你上坟…”
正在喝茶的王七麟一口水没咽下去,直接表演了个飞流直下三千尺。
他横眉竖眼的叫道:“你说什么?”
王六巧笑声嘎嘎响。
这是个豪放派姑娘。
王陆氏无奈的说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是给你舅舅拜年!”
黑豆使劲点头:“对,给舅舅拜年,给舅舅拜个早年,祝、祝舅舅平步青云、寿比南山,祝舅舅和舅娘比案齐眉、仙福永寿!”
他这些成语用的有些乱,不过都是好话,王七麟听后眉开眼笑:“行了,起来吧。舅舅又不是老虎,你怎么老是害怕舅舅?”
黑豆陪笑道:“舅舅不是老虎,舅舅是好人,因为豆胆小,所以害怕。”
王六巧一甩手说道:“你快拉倒吧,你是怕你舅舅考核你学业!”
黑豆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他绝望的看向王七麟,稚嫩的心灵在这一刻遭受了极大伤害:
大人都是坏人!
王七麟说道:“对,舅舅要考核你的课业,当初舅舅送你回家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来着?”
黑豆说道:“舅舅给黑豆买了很多书,要好好学习。”
王七麟微笑道:“不错,那你这么做了吗?”
黑豆点点头:“这么做了。”
王七麟狐疑的看着他问道:“你好好学习了吗?”
黑豆又点点头:“好好学习了。”
王七麟一下子倚在了椅子靠背上,他问道:“你都好好学习了什么?来,展示一下。”
他觉得不大对劲,黑豆转性了?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学习了?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结果黑豆转身跑路。
王七麟见此笑了:“你小子还真是天真,咋了,你跑得了和尚跑的了庙吗?”
他使了个眼色,八喵这狗腿子立马从阴影中冒出来跑到门口人立而起,它用两条后腿和尾巴撑地,前爪张开堵住了门。
黑豆回过头来说道:“舅舅,你这是干什么?”
王七麟说道:“舅舅还想问你,你想要干什么!”
黑豆说道:“你不是要豆展示一下,好好学习吗?豆要展示呀。”
王七麟冷笑道:“咋了,你学的是跑路?”
黑豆迷茫的看着他说道:“舅舅,不是要好好展示学习吗?”
王七麟问道:“对,可是你学了什么?你要展示什么?”
黑豆说道:“是好好学习,好好展示!”
王七麟一时理解不了他的意思,这孩子啥意思?被自己吓傻了?
王六巧却猛的一拍额头叫道:“你那头猪!”
王七麟听到这话挺不乐意的,他说道:“六姐,黑豆已经是大孩子了,他有自尊心了,不管他做错什么还是怎么着,你们不能侮辱他的人格…”
“不是,”王六巧解释道,“是黑豆养的那头猪,那头猪叫好好!”
黑豆小心翼翼的点头说道:“嗯嗯,对,舅舅让好好学习,豆回来教好好学习了,它学了很多,会游泳、会潜水、会钻火圈、会恭喜恭喜,可厉害了!”
王七麟对王六巧接着说道:“不管什么情况下,你们都不要侮辱他的人格,但是可以尽情的揍他!”
“黑豆,纳命来!”
他凌空飞了起来。
马明和徐大又赶紧上去将他给架回…
王七麟让黑豆气死了,这熊孩子鬼心眼子那么多,就是没有学习的心眼子!
天寒地冻,寒冬腊月。
这样孤月高悬的夜晚中,对于回家的浪子来说最好的安慰莫过于母亲下的一锅面。
王陆氏抓紧时间和面、做臊子,给他们做了一锅的油泼面。
王七麟吃的肚皮暖暖,一时也懒得和黑豆算账,反正距离过年还有半月时间,他有的是时间收拾这小崽子。
黑豆跟着也蹭了个肚皮暖暖。
早上,朝阳初升。
王七麟在一阵朗朗读书声中醒来,是黑豆的声音。
“掷地刘郎玉斗,挂帆西子扁舟。千古风流今在此,万里功名莫放休。君王三百州。
燕雀岂知鸿鹄,貂蝉元出兜鍪。却笑泸溪如斗大,肯把牛刀试手不?寿君双玉瓯…”
他打着哈欠出门,黑豆看到后立马放下书卷端着一杯温水屁颠颠跑来,站着挺远然后弯腰使劲伸手臂,很恭敬的将水杯递给他。
王七麟满意的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温度正合适,于是他更满意了。
他说道:“行了,不用站那么远,舅舅又不揍你,走近点。”
黑豆讪笑一声,他看了看手背悻悻的走近。
王七麟又喝了口水,问道:“小豆子,早上在念书呢?”
黑豆腼腆的点点头。
王七麟说道:“很好,你家好好呢?”
黑豆使劲伸出手指向自己房间,很羡慕的说道:“在里头睡觉呢。”
王七麟说道:“嗯,让它好好睡,多睡觉才能长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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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豆一听这话急了,说道:“舅舅,豆也要长身体呀。”
王七麟摆摆手说道:“你确实要长身体,但不急于一时,你可以慢慢长,好好不行,它必须赶紧长,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要杀年猪。”
黑豆更着急了,他叫道:“不准杀好好,好好是我的朋友!”
王七麟说道:“但去年过年的时候,是你自己答应养一个猪然后咱们杀年猪的。”
黑豆吃惊的眨眨眼睛,他忽然伸出手背改变话题:“舅舅你看我的手!”
王七麟定睛一看,他手背上有一道道血痕。
这是冻疮。
然后他想到了刚才黑豆两次三番的冲自己伸手,原来是想让自己看到他手上的冻疮去心疼他。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嗯,豆太胖了,都快要胖炸了,所以你以后可要小心呀,得少吃一点,变瘦一些。”
黑豆惊呆了,他收回手去看了看,又把衣袖放下了。
吃是不能少吃的,胖炸了也要吃!
王七麟说道:“来,咱们继续讨论怎么吃年猪的话题。”
黑豆豁然色变,拎起自己的书卷飞奔而去。
王七麟冷笑着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不屑的说道:“你这种小东西还想跟我斗?我一个捶你10086个!”
厨房的烟囱炊烟袅袅。
他抱着杯子走进去问:“娘、大姐,今天咱吃啥好吃的?”
王巧娘说道:“吃羊肉烧麦,怎么样?来,你把漱口杯放下,过来搭把手。”
王七麟愕然道:“什么漱口杯?”
王巧娘随意指了指他手中的瓷杯说道:“这是黑豆的漱口杯呀,每天我给他准备一杯漱口水,咦,小七你要去做什么?”
王七麟出门喊道:“剑出!”
他们吃过早饭不多会,日出东方,一个熟人上门来了。
武景湛。
他带着仆役上门而来,带了好几担的礼物。
两人见面寒暄几句,武景湛叹服的说道:“七爷乃是不世出的奇才,上次相别,你刚刚官至铜尉,如今不过短短一年未见,你已经是银将了。”
王七麟拱手道:“都是青龙王抬爱罢了。”
他又看向武景湛,忍不住说道:“府尉大人好像一脸疲态?怎么了,平阳府内可是碰到了什么疑案难题?”
武景湛苦笑一声道:“咱们不过是分别不足一年,七爷已经忘记你我之间的旧交了吗?”
“府尉大人。”他学着王七麟的语气自我称呼一声,随即自嘲一笑,“外人看来这是好大的官职,但七爷应当知道我武氏处境有多难。”
他这么一说,王七麟有点尴尬了。
这时候武景湛接着往下说:“或许是七爷已经了解朝廷对我武氏的不满了,所以在称谓上特意与我划开界限?”
王七麟无奈的笑:“景爷这是什么话?先不说我从未有与你划开界限的想法,就说你那一句‘朝廷对武氏不满’也是极有问题的,武氏乃是咱们大汉肱骨…”
“七爷,这种场面话还有必要说吗?”武景湛又是苦涩一笑。
王七麟问道:“到底怎么了?你知道的,我对武氏并无隔阂,否则我也不会在南下长安的时候将家里人都安置在平阳府。”
武景湛说道:“自然,刚才是我说话过分了,七爷自然不是这种人。”
他又无奈的摇头:“似乎在一夜之间,咱们新汉的局面为之一变。”
“塞外前朝余孽尽起大兵攻掠我朝边境,他们此次起兵甚急,而且兵精将猛,你敢相信,边境三十五城如今已经有二十五城落入他们手中。”
王七麟皱眉道:“据我所知,自从太祖皇帝将鞑子赶出九洲,每年冬天他们都会遭遇天寒地冻、粮食短缺问题,每逢这时候他们就会南下攻击我大汉边境,并将之称为打谷草。”
武景湛说道:“不错,但这次不一样。”
“过去多年,他们每年冬天都要南下抢夺边境百姓的粮草财产,可是他们像蝗虫一样,铺天盖地而来、抢掠之后而去,绝不会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
“今年不同,他们开始攻城并且占据城池,一如三个甲子之前的蒙元骑兵军团。”
说到这里他看向王七麟,又说道:“七爷应当知道,鞑子的骑兵速度快、攻势猛,他们野战很厉害,但并不适应攻城战,所以他们过去几十年也从不攻城。”
“可是今年他们的战斗风格却不一样,他们选择攻城,且攻城效率极高,以至于许多城池的守城大将甘愿大开城门向其投降。”
王七麟说道:“大军作战,风格不会突变。”
“鞑子的主力军队既然变得擅长攻城,那一定与他们换了主帅有关,他们主帅是谁?”
武景湛目光迷离的看向天穹,低声道:“我不知道,他们称呼主帅为孟和巴特尔乌恩其,翻译成咱们汉话就是——”
“天地永恒之主的忠仆!”
“从这点能看出他的身份吗?”王七麟问。
武景湛摇头:“看不出来,可是从他的用兵风格却能看出一二。”
王七麟隐有猜测:“咱们大汉曾经的大将军黄无欲?”
武景湛说道:“不错,正是此人。”
“从去年开始边境探子就送回了黄无欲改拜余孽伪帝逻碌为主,并为其操练精兵的消息,如今入冬后边境战事忽起,咱们被大破城池十余座,更有多座城池竟然闻风而降!”
“现在满朝文武都在传给前朝余孽贼子领兵的是黄无欲,那些投降的城池守军大将也是向他投诚,毕竟黄无欲在军中关系无数…”
王七麟说道:“这下子陛下可要震怒了。”
武景湛黯然点头。
“不仅如此,现在陛下也有些乱了阵脚,边境败局太快,防北三大防线被连破两条,最后一条岌岌可危。”
“现在北边的狼子贼兵已经可以打到咱们并郡了,我父亲亲自披甲上阵戍守北线,根据他的秘传消息,他已经与狼子贼兵的前锋交战多番!”
“防北第三防线一旦被破,那前朝余孽的铁骑可就打开了向南的门户,到时候咱们即使可以将他们击退杀败,但百姓所遭受的苦楚与磨难却是不可避免的。”
王七麟握紧妖刀说道:“看来我这个年是没法在父母身边安然度过了。”
武景湛笑了笑道:“局势很不妙,但咱们大汉也不是无计可施。”
“现在陛下已经调集多方精兵去守卫北境,桓王能征善战的碧血军也被动员了,若是局势进一步恶化,碧血军将由西南乘船北上援助北境。”
“你们听天监和黄泉监同样精锐尽处,青龙王亲自出征,整个北境现在高手尽在,北境的局势已经暂稳。”
他又给王七麟仔细讲解了前线战情,现在前线一切乱了套。
逻碌皇帝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他发动了塞外各部落的所有力量,声称一定能占据中原半壁江山,如若不能他甘愿自退皇位,由其他部族来取代他们黄金家族在草原的势力。
这也是塞外会忽然凝聚出可以让新汉朝震撼的军力原因,现在整个塞外各方势力都心动了,纷纷配合逻碌皇帝攻击边境线,要一举杀入中原腹地。
起初新汉朝边境城池会纷纷沦陷,也跟这点有关:
多年来只有新汉对塞外用兵,前朝余孽被打的很惨了,顶多有一些部族能偶尔突袭来打个草谷。
但打草谷是劫掠乡间百姓,他们也不敢攻城,这导致城池守备力量薄弱且掉以轻心了。
北境防线接连被破,太狩皇帝震怒之下处理了一批无能将臣,从各地调集精兵去对阵蒙元各部的主力。
去年冬天,塞外和中原九洲都遭遇大雪灾。
今年冬天,塞外和中原九洲将进行一场大决战。
老百姓的苦日子在持续。
但是时间不会因人与国的争端而减缓流逝速度。
王七麟关注着边疆战事,然后逐渐的,腊月的日子一天天结束,新年越来越近。
平阳府虽然未直接靠近北境边界,却相隔不远,战事消息不断传来,老百姓们心惊胆颤,城里城外并没有多少喜庆气息。
让王七麟感到古怪的是,朝廷像是忘了观风卫的存在,得知他们已经返回平阳府后,却迟迟没有给他们下调令和安排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