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关家来说，也许一年到尾，消耗最大的还是煤油。一到晚上，西外间又点上了两盏煤油灯。

关有寿一提起自己担心孩子们总在晚上学习，一旦时间长了，肯定会影响到孩子们的视力。

坚决听从自家男人的叶秀荷又将刚分到手的票券换了煤油票。心疼？为人之母也是会惦记自家孩子的。

关有寿归来时，他家仨孩子正在西外间。看书的看书，练字的练字，当然还有一位糟心闺女跟她娘在嘀咕着什么。

他说笑似的将今晚赵传元请他和田胜利喝酒之事给在座的四位讲述了一遍，却独独不见他道出个人感想。

“用得了这么麻烦？太爷爷他跟叶爷爷俩人的关系可好了，直接说不是更好？还绕来绕去的干啥。”

傻闺女关有寿失笑地呼噜一把自家丫头脑袋，“你太爷爷老俩口为人持重，没十足的把握，他们不会开口。”

“叶爷爷是不想收人了。”关天佑紧接着向妹妹解释，“这口子要是开了，有赵家自然就会有马家上门。”

“他家不说谁知道？就像咱们。赵家也可以瞒下来。”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太爷爷他们一家人就知道咱们跟叶爷爷学医，还有马大夫应该也有数。”

“药爷爷？”

“对，药爷爷就时常上田家。难道他不想他孙子跟叶爷爷学医？可你听叶爷爷他对外是咋说的？”

说是缘分她娘居然跟他闺女差点就同名同姓。正好，他老俩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帮干闺女搭把手看顾小外孙们。

“对，叶爷爷这么一说，再加上爹他不是说了姨爷爷是叶爷爷的族兄弟？是不是就拦住了人？”

“这么说来，叶爷爷是不收喽。最有可能就是先找个借口让铁蛋哥旁听？”

“我妹妹真聪明。”

“可不是嘛，我跟你说哈…”

始终低头翻着本书的齐景年再也听不下去，瞟了眼还一脸饶有兴致的关有寿，他不得不朝关平安使眼色。

啥意思？

换思路可对？

关平安转了一个眼珠子，双手一击，“嘿嘿…哥哥，这次你可错了。我猜叶爷爷不光收，还会来者不拒。”

“妹妹！”

“你想啊。”关平安越寻思是越觉得对路，“这要是叶爷爷广收学生，是不是大家伙都觉得他人不错？”

“跟乡亲们打好关系？”

关平安立马打了一个响指，“对了咱们都靠山而居，先不说能不能学到医术，草药总能认识吧？”

“然后，只要学了，大家伙都能挖草药赚钱？”

“嗯哼”

“草药队…”话到一半，关天佑抿了抿嘴，“正好大家都上学没空组织活动，散了就散了吧。”

“你不是说不想当队长吗？”

“…”关天佑瞟了眼妹妹，“看书，看书，小心明晚答不出陈爷爷的问题。看来咱们仨还得更小心些才行。”

终于等到这一句话，关有寿颇为欣慰地笑了。今晚他之所以绕了一大圈儿，可不就是想他们通过一件事自己分析。

但是吧？

关有寿赞赏地瞥了眼齐景年。

没对比就没伤害。看来他家一对孩子还得努力，特别是他家平安，居然一个眼色就让她改了立场！

说她机灵呢，还是笨？

闺女啊，你可是小仙女！

有了这一出戏，关有寿示意三个孩子继续学习，自己则拉上媳妇，夫妻俩人悄声回了东屋。

进小葫芦？

不急，不急的。让他们仨人继续分析，尤其是他闺女更要多多分析。有宝也得有匹配的脑力才能少些危险。

“叶叔他真要收很多人啊？”

他身边的这位也得努力一二才行。“八九不离十。要是换成我的话，一定会来者不拒。多好的时机。”

“要不…你明儿个一早遇上叶叔了提醒他一句？”

关有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其实哪用得了他提醒。难不成叶老还能不懂赶紧给自己披上一层护身符？

就是他不懂，他老伴瞿老太也不懂，叶医生也不懂，不是还有一位田胜利？人家又不是个糊涂蛋。

次日，关有寿得知叶平远叶老如他所设想的拉上赵老爷子找了马大队长，他勾起嘴角笑了笑。

挺好的。

唯一让他遗憾的是牛棚内的三位大能人还得受罪。唉…相比起叶老，他们三位更是当之无愧的国宝。

怎么办？

关有寿只能借着养殖场的温室要不能停火为借口，让丁老三位借点温度，再让他家平安私底下再多送几次肉食。

最为糟心的是，倒不是养不起这三位，而是这三位也不敢多吃。吃多了，养胖了，又是一桩不小的事儿。

什么？

用药粉抹一抹？

关有寿看着穿着像不倒翁似的女儿，拍了一下孩子帽子。闺女啊，要是都象你所想的如此简单就好了。

这一边关有寿还在暗暗琢磨着如何改善这三位的待遇；那边梅老又要给他这个小弟子找事儿了。

怎么办？

烧了信纸的关有寿都不用梅老提醒也知不到节骨眼上，不管出于什么考虑，他先生都绝对不愿意扯上他。

认了呗。一头羊也是养，三头羊也是养，有何区别？总归都是有功之臣，总归都是些可怜之人。

当然，关有寿这一次是肯定要拖田胜利下水的。你的老首长找我先生，你还不帮着遮掩一二，想累死我？

梅老也正有此意。

这一对师徒俩人一拍即合，彼此都默契到不用直言。至于等接下来田胜利接到通知又会又有何反应？

管他呢。

别说服从命令就是军人的天职。

他关有寿还真用不了对方保护与监视。

对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他始终怀着感恩之心。他也自认他不输于任何一位热爱自己祖国的勇士。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要说上面突然派了人盯着他，关有寿心里有没有些恼怒？那肯定是有的，但他还不至于迁怒到无辜人士身上。

来呗。

反正都是过了年之后的事情。

无非是，他又多了两位需要照顾的对象。

倒是现在。

他要再改动改动，他家平安会不会太忙？